楚祁看到消息的瞬间眸色暗下去，下意识抬眼看向远处的人影，薄唇轻抿，给林乌发去视频通话。

“有什么问题？”楚祁开门见山道。

林乌接通电话被楚祁这么一问还有些懵，他手里拿着的就是相里的血液检测报告，反应过来后将手中的报告给楚祁看。

“没有问题。”

“血液检测报告没有问题，精神力检测也没有问题。”林乌重复道。

楚祁皱眉：“会有出错的概率吗？”他盯着屏幕里的数据，神情严肃。

林乌听他问的这话，眉头也不由得皱起，缓缓问出自己的疑惑。

“楚祁，你是不是不太信任c079的这个孩子？”不管怎样，楚祁也不会问出来概率出错这样的问题，唯一的解释就是——楚祁认为这个孩子是有问题的。

楚祁抿唇，意思不言而喻。

林乌叹气，眉头从刚刚就没放下来。

“这个孩子一开始我们确实很介意，都是你在劝说我们，我们尝试着去接受你的决定。四个多月了楚祁，现在反倒是你一直在排斥他。”

闫周平存在三百多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这件事只有楚祁四个人知道，所以林乌不知道闫周平这个人，这件事。

他语重心长，亦如平日里看见楚祁的体检报告那般碎碎念。

“指挥官说的对，你就是太谨慎了。”

“你养他，只是认为他是一个定时炸弹，想把他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楚祁，试着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去养呢？”他认真劝道。

原本他确实担心相里这个来自c079星的孩子，他是个医生，自然担心他身上携带着什么污染源。

但现在什么检查都做了，也没有问题，他不明白为什么楚祁还抓着这孩子不放，明明一开始是他要带这孩子回来的。

“知道了，会考虑的。”

沉默半响后，楚祁才道。

“哎，上次检查也快一个月了吧，抽空来一趟。”

“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楚祁有些头疼，轻轻揉着眉心，抬眼就看见某个一动不动的背影，思考着林乌刚刚和他说的话。

此刻丝毫不知道在楚祁心里偏掉的天平逐渐平等的相里低着头，板凳有些矮，腿收的不舒服。

他不舒服，旁边两人也是，他俩之所以跟着低头就是想知道相里在看什么，看半天也没发现个所以然来。

“……我脚麻了。”

最终，柯什涿有些受不了的站起身，却因为麻痛差点腿软摔在地上，幸亏他手疾眼快，用手掌撑住柯满的肩头。

柯满被他摁的差点一头栽下去，稳住身形后抬手给了他肩膀上的手背一巴掌。

一点也不老实。

相里被他们的动静吵到，抬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暖洋洋的。他活动了一下酸掉的脖子，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报告还没出来吗？”

周围不止他们三个，许多学员也各自找了个位置自己待着。珂满撑着自家哥哥，看眼设备室，被相里传染地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

好无聊。

所有人心里都一个念头。

“悄悄溜了回去睡觉吧。”珂满又蹲下来，凑近两人小声密谋。

他被相里那个哈欠勾起来睡意就下不去了，眸子也因为哈欠湿漉漉的，显得异常清明。

“我赞成。”相里第一个举手表决。

珂满思考两秒也答应。三人猫着腰，在某个上校的注视下，缓缓往帐篷那挪。

楚祁：“……”

三人回到帐篷，严格来说，是相里的帐篷。

“你们数自己杀了几只吗？”柯什涿趴在临时搭建的桌子上，身体重量将桌子一端往下压，另一端翘起来。

珂满一脸嫌弃走过去，手掌压在桌子翘起来的一边，手上用力，翘起来的桌子被压回去，然后又放松，桌子又翘起来。

相里走到床上，坐下，半个身子靠在床头。

珂满思考两下：“到八十只的时候就没数了。”

柯什涿脸色瞬间绷住，侧头看他哥，撇了撇嘴，心存侥幸，他杀了94只。

“相里你呢？”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人。

“没数，应该比你俩多。”

两兄弟听完齐齐翻了个白眼，脸上明晃晃写着“不爽”。

三人没躺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动静，珂满侧头，就看见某个上校掀开帐篷走进来。

“？”

“！”

“楚上校。”

楚祁点点头，不大的帐篷装了四个人，此时显得有些拥挤，楚祁递过来几张纸，是他们的成绩单。

“我给相里发消息，他没回，我刚好过来，顺手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谢谢上校。”

两兄弟喊完，齐齐接过成绩单然后找相里的成绩。

相里从床上站起来，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成绩，脚尖轻轻碾着地面，面无表情，甚至脸有些冷。

楚祁盯了他两秒，道：“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会等林乌汇总报到总部就可以走了，很快的。”

相里点头，垂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沉默两秒没人说话，他才开口。

“楚长官一会要去总部吗？”

“嗯，这件事毕竟是我们管理失责，把你们卷进来，安全措施没做到位，这件事还要跟指挥官汇报一下。”

相里歪了下头，他静静地望着楚祁，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月考内容是楚长官突然要求改变的吗？”

说到这个，柯家两兄弟的目光也齐齐看向楚祁，他们也好奇这个问题，只是没敢问而已。

楚祁呼出一口气，眉眼间也是凝重。

“不是。”

相里点头，又重新低下去，丝毫没有平日里热情乖巧的样子。

“月考后有三天假期，你在宿舍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相里嘴角抿成一条线，下颌线绷的紧，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阴影遮住眼睛，楚祁看不清他的表情。

相里声音有些轻。

“我这三天想跟柯满他们一起训练，就不回去了。”

柯家两兄弟：？

他们怎么不知道相里什么时候这么爱训练了？

楚祁瞥了他俩一眼，两颗脑袋齐齐缩在成绩单后面，一言不发。

楚祁道：“既然放假了就别训练了，今晚想和你说几件事，行吗？”

“好吧。”相里倒没反驳，只是仍然不去看楚祁，之前发尾带着的蓝色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全是健康的黑色。

躲在成绩单后面的珂满盯着相里，他的视角可以看见相里偏过来的一半脸，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眉头越来越紧。

楚祁点点头，转头对两兄弟嘱咐一声假期也别训练太长时间，然后就走了。

报到总部说很快是真的快。

相里坐在返回基地的星舰里，透明的保护罩缓缓吞进他们，进入保护罩后，相里明显感觉自己一直在涨痛的脑袋平静了不少。

几个同学又说有笑的回到基地，相里下来时，手搭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只是平淡地解释一句。

“没力气了，扶着我点。”

珂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悄凑到相里旁边，小声问。

“相里，你……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