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见“乌真”后，楚祁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还给他到了杯水。

“你认识闫周平？”

相里给出去的那张名片下面的地址赫然填的就是闫周平家。

他接过水杯（划掉），抓住拿着水杯的人的手，指尖摩挲着对方的腕骨，语气暧昧。

“楚上校不记得我了？”

“？”楚祁疑惑。

“我是乌真啊，真伤心，你小时候说，长大后要跟我一起……”

“乌真，我不记得。”

“……”相里走进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小。

“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说的。”相里侧头，对上楚祁。对方也不退却，冰冷的眸子里似有光点，映着“乌真”那张僵硬的脸。

楚祁对两人这么近的距离明显有些不悦，但身子依旧是在沙发上坐的笔直，手腕轻轻挣开对方，水杯凑到自己唇边喝了口。

“你也认识相里？”

听到楚祁主动提起自己，他顺势坐在楚祁旁边的位置，双手不老实地放在对方大腿上，似笑非笑道：“你是说那个抱着你大腿来主星的孩子？”

相里对自己毫不吝啬地贬低，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的触感，轻轻眯了眯眼睛，像只偷了腥的猫。

楚祁手一歪，水杯里的水尽数浇在那只捣乱的手上，相里也没想到楚祁这么直接，他以为按他的性子，会直接不理或者是把他的胳膊给卸下来，现在第三种结果让他错愕，然后是巨大的惊喜。

楚祁在家里穿着日常服，很舒服，但好像并不具有防水功能，湿漉的手掌下是更湿漉的触感，一层水一样的布料隔开相里炙热的体温。

“既然认识他，那你知道他什么？”

相里收回手，扯过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将自己手擦干，用过的纸巾又要往楚祁裤子上蹭。

楚祁抬腿，意思不言而喻。

你敢擦老子就敢踹过去。

相里识趣地收手，又扯出来几张纸巾扔给楚祁，装了把瘾，唇角压都压不住。

“你很想知道？求我。”

楚祁起身去换衣服，挥手就要送客，相里见状也不逗了，老老实实交代了个透底。

“相里，六百二十九岁，性别男，来自c079星……”

他盯着楚祁的背影，对方转过身，示意他继续。

相里轻笑：“你记得我的对吧，小上校。”

楚祁并不否认，也不想承认：“你和小时候一样。”

二十年前，楚祁七岁，那时实验室放出声说解药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

当时同样在研究解药的闫周平做出一个决定——偷配方。

因为实验室就算是真的研究出来了解药，那也不可能大量推广，他们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相里就是为了给他打掩护才来的主星，偷偷溜进来的。

可那天行动不太顺利，实验室并没有什么解药，他们依旧在拿虫族的血液做人体实验，对外说是研究解药，只是一个幌子。

闫周平和另一伙人撞上了，他们被发现了。

警报声响起，实验室出事，帝国管理层自然十分重视，楚祁的父母就在当时出警的队伍里。

闫周平按住蠢蠢欲动的相里，警告他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毕竟引起警报的是另一伙人，他们只用等待时机安静溜走就行，他们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

相里：……

现在动静很小吗？

另一队明显也想栽赃嫁祸，他们要拉人下水，闫周平和相里兵分两路，相里就是在逃跑的时候意外闯进楚祁家。

小楚祁当时就抱着个抱枕，从房间里听到动静出来，相里躲在桌子底下，等着他回房间。

没想到这小子回房间后就报警，在门口听到声音的相里差点气笑了。

……

实验室门口停着一辆车，实验室里出来一堆人。

也是在瞬间，他们中的一个人给另一个人掩护，在上车的瞬间撞开其他人，另一个人有些拼尽全力跑着，也就是这时候撞上了刚从楚祁家出来的相里。

他表情震惊，想开口说话，后面不断传来追捕的动静。相里皱眉，还没等他动作就被对方扑在一个角落里。

他捂着相里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相里也在这时候认出对方。

这是……刚刚那小孩的爸爸？

相里在他们家中看到过照片。

对方推过来一个人，那人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箍住了整个下巴，眼里挂着泪，双手双脚被锁链绑着，看上去没有行动能力，被推过来后直接跌在地上。

相里蹙眉，瞥眼旁边人身上和那人身上穿着一样的作战服。

“……”

那人想要直起身子，但却是白费力气，口中发出愤怒的声音。

“三秒钟。”

机器处理过的冰冷声音传来。

地上的人随后传出嘀嗒的声音。

响了第二声之后，楚祁父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将相里往自己身后拉，然后整个人护在他前面。

三声嘀嗒声尽，被扔过来的人轰得爆炸，相里感觉胸口处传来阵痛，整个人感觉要被震碎了。

他撞在身后的墙上，身上痛的让他忍不住想骂人，喉咙里涌上来的液体堵住他的话。

相里在最后一刻，趁着爆炸的余威，将自己的身影藏起来。

脚步声传来，相里睁开眼，看见对方白色的衣角，和被炸毁的脏破地面格格不入，再往上，是手腕上抢眼的金属环。

他身后伸出机械臂，将两人的尸体拖走，估计他也没想到会多个相里。

相里感受着身体逐渐修复，等到能动后，他跟上去。

那辆车开进了一个荒草废楼，相里记得这儿，这儿之前也是一个实验室的选址，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放弃了。

他们将那群人丢进一个透明室，里面传来压抑的撕扯声。

他们在饲养污染体！

第二天晚上，相里又去看了那个报警的小孩。

或许是因为亲眼目睹了他父母的死亡，或许是因为最后被楚祁父亲护在身后的，现在相里再看他感触很大，有点心疼。

“你再拿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扣了。”

背对着相里的小小身影蓦地传来声音，把相里吓了一大跳。

“你没睡啊。”

“你的目光很恶心。”

小楚祁坐起身，略显臭屁地看着窗外的人，脸上是如他所说的厌恶。

相里见他醒着，轻笑一声，下一秒，整个人就出现在房间里。

床上的人面露警惕，但还是假装放松地盯着相里。

相里心里一阵好笑，弯腰伸手，对方眸子冷冷冷的看着他，也不后退。

温热的掌心贴上小楚祁的脸，他下意识侧头躲开，对方还带着笑的嗓音淡淡道：“唬人不是这样唬的，乖乖。”

“下次记得把自己的情绪藏好，怕什么？顶多被人打死。”

小楚祁躲开那只手，轻哼，不搭理。

相里盯着床上的人，直起身，双手插兜，学着小楚祁的臭屁表情。

两个臭屁的人相对着，相里没忍住轻笑出声。

“周围我装了屏蔽仪，被子下的手可以安静一下了。”

小楚祁：“……”

似是气急败坏，他将手腕上的通讯器摔到被子上，房间很黑，仅床头的一盏暖色灯，照亮了他耳朵染上的颜色。

相里想半天，从兜里拿出来一块源石晶体，扔在被子上，很沉。

“这是AT-001，拿好，见面礼。”

“我不要你的礼物。”

“为什么。”

“妈妈说，来路不明的礼物不能收。”

相里沉默两秒，拿起AT-001塞进小楚祁手里，一只手握住次小楚祁的两只手，强迫它收下，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手。

“再告诉你一件事，别总把别人的话挂在嘴边，谁也别信。”

“那是我妈妈！我妈妈说的都是对的！”

楚祁大声喊，他挣脱不开相里的手，有些呲牙咧嘴。

“你个……坏人！！”

“……”相里松开手，小楚祁手腕上浮起来一圈红痕，他握着手，被塞到他手里的AT-001再次掉在被子上，掌心握紧，他愤愤地盯着相里。

“幼稚鬼。”

相里吐出三个字，下一秒，整个人消失在房间里。

偌大的房间安静下来，许久之后，几声微弱的抽泣声隐隐约约。

也是从那天开始，相里时不时会来骚扰一下小楚祁，楚祁父母的消息是在一个星期后才传来的。

小楚祁知道消息的时候表情淡淡的，一个星期都没有消息传来，或许早就意识到了。

也就是那天晚上，小楚祁第一次没对相里“恶语相向”。

相里从他的通红的眼睛猜出他知道了，安安静静的小楚祁让他还有些不习惯。

“不许哭啊，我最烦小孩哭了。”

“……”小楚祁憋着嘴，两只眼睛快要憋成水汪汪的太阳蛋了。

“你好。”

“哈喽。”

“小可怜。”

小楚祁一把排开相里想要戳他的手，自己眼睛里的泪水眨掉，用手背狠狠地擦。

“哭什么，太丑了。”

“你个坏人！”

每次小楚祁不想跟相里说话后就说这句话，然后相里就会直接消失。

但现在，小楚祁抬头后，就看见相里安安静静站在他旁边。

“你怎么还没走？”

“我叫乌真。”

他说完这句话后，在小楚祁的注视下，黑色的精神力包裹住他，一阵风吹过，精神力散开，人也消失了。

“我叫……楚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