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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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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寂静,萧九矜循着夕阳抬头,半片阳光映照在墙上画像上,画上少女的面容,格外清晰。

“这可是,那名叫‘惜儿’的姐姐?”萧遥本在谢绍身旁,如今见了那画上少女,才便走上前去。

她先是看向一旁怔怔望着画像的知县夫人,见其不语,又望向萧九矜:“娘亲,这‘千两黄金’与‘荒山白骨’,实际却是一桩事……”

“别说了。”

这次打断她的是知县。

萧遥回过头去,冷笑着弯起嘴角:“你们干的腌臜事,倒不让人说了?拐走女童不知害了几人性命,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们还想抵赖?!”

“……她们是自愿的。”

“什么叫自愿?我在马车里可都听到了!”萧遥指像神像前躺着的女孩,“一个人十两黄金便能买走,那是他们的父母甘愿,不是她们甘愿!”

“他们想复活他们的女儿。”萧遥看向萧九矜,不满道。

“连我都知道,人死了便是死了,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之术。”

“那蓬莱老道说了!我儿尚有一息精魄存世,只要我们夫妇诚心供奉、祭奠,不消三个年头,她便可以……”

“够了。”

谢绍终于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了知县夫人的“疯言疯语”。

他瞥了站在一旁的知县一眼,后者则心虚地低下了头。

萧九矜轻叹了口气,抱起了还在蒲团上的女孩:“银铃马车,金色祭服,这祭奠的祭品怕是并非什么寻常牛羊家禽,而是这些花一般年岁的少女吧。”

萧九矜看向知县夫妻二人,目光深邃。

“诸位都看见了?今日这一桩好戏。”谢绍在旁终于开口。

院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九矜抱着女孩走回众人身边,紧接着便是小院的木门,“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

“属下来迟!殿下恕罪!”

来的是谢绍的人。

谢绍看了那边一眼,随意“嗯”了声,随即吩咐道:“将他们拿下吧。”

…………

“所以他们最后被怎么处置了?”杏花疏落的小院里,那日提起回了家的紫杏好奇地捧着脑袋,问。

“听谢绍说是削了官,定了过几日便处斩。”

萧九矜轻轻叹气。

“欸,紫杏姐姐,你不是去查了么?那惜儿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萧遥也加入了讨论,好奇问道。

紫杏摇了摇头:“去寻了先前在知县宅子里侍奉的下人,那姑娘坠井亡故应确实是意外。说是当日知县大人在衙门办事,知县夫人则是在院子里躺着歇息、女儿在跟前同狸奴逗乐。”

“说是那姑娘想给狸奴编发辫可那小畜生却不肯、在院子里逃窜,小姑娘去捉,一个不留神被绊倒,便落进了井里。”

“可怜了那些个苦命孩子。”萧九矜深深感叹。

知县与其夫人进了牢狱,终是把一切招了;他们说那是在三年前,他们遇见了一自称来自蓬莱的道士,那道士自说学得一起死复生之术,念在二人爱女之心切切、决意将此术法交给二人。

那道士说,只需父母二人诚心祭拜神祇、每月则一尚未及笄且身当清白之女供奉,三年期满、十二位冰清玉洁之身怡然相得,便可叫枯骨再塑肉身,已死之人重回世间。

那姜家的小娘子便是第十一位,萧遥则是第十二位。

据知县夫人所言,她是料想着女儿出身富家、而萧遥的身份则是更加尊贵;若最后一位能是县主供奉,那祭祀或许会更加圆满。

“这种话都相信?我还说我是观音娘娘呢!”

萧遥“切”了一声。

“据说那知县夫妻最初也是不信的,可据说那道士掀开道袍,知县夫妻竟看见他的左手是骷髅骨架!”紫杏喟叹,“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道士说,自己也是死了一次的人。本有复生的机会,可他的父母却在中途放弃,才导致他是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那肯定是假的了,毕竟我们在那庙里看到的白骨可还完全是骷髅的模样。”萧遥十分不屑,却又好奇地问:“那那千两黄金呢?也是和这是有关么?”

她在最先知道自己差点被当成祭品时便没有害怕,如今事了,更是对各中细节更为好奇兴奋。

这次萧九矜并不知晓,紫杏却是笑出了声:“这事啊……”

“说是最先告发知县府有千两黄金的是一位书生,那书生夜半吃了酒途径知县府,见一挂满银铃的马车从府内驶出;微风阵阵拂开纱帘,便见那马车里,金灿灿的全是黄金,看上去约莫有千两之多。”

“哦?那么,那马车里的是……?”

“就是那祭祀的少女尸骨。”紫杏撇了撇嘴,无奈。

“先前您不是说在那破庙里发现的白骨上有类似涂料的东西么,那些个祭品骷髅也是一样;不过,上的乃是金色。”

“那书生醉得不清,也怕是想财想疯了。见那洒满金箔的榻上放着的金色骨骼,还以为是黄金……”

“真是一场乌龙,也不知那日现今知晓了那日看到的是死人骨头,夜半还睡不睡得着了。”

萧遥恶劣地笑了声。

微风拂乱小姑娘颈边发丝,萧九矜瞥了她一眼,随后看了看天:“谢绍今夜便回京,子清后日清晨走;你们是想同他们谁一道,还是我们自己走。”

苏怀澈,表字子清。

“那还是我们自己走吧。”萧遥想了想,说。

“我想也是。”萧九矜微微一笑,“那,今日正好风大,你便去把风筝放上吧?”

“娘亲、难道?!”萧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好久都没见到燕叔了,他还在金陵啊?”

…………

— — — — — — — — — — — —

“殿下,您今夜都要回京了,怎么那杏花小院里还没动静?难不成乐安殿下她真要和那苏二公子一起走啊?”

“她估计是自己回去吧。”谢绍不耐烦地瞥了下属一眼,“人家想怎么走便怎么走,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属下这不是看您……”

“滚出去。”

“……”

下属耸耸肩,合上了书房的门。

桌案上的蜡烛已将要燃尽,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要启程回京;而回京在即,谢绍却是更为烦躁。

或许先前萧九矜认为他是在扯谎,但是他确实说的是真话;这次来金陵,确实只是为了寻她。

——本是有话想同她说,但见着她离开了朝堂如今过得那么自在,那些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但她现在决定要回京了……”是不是证明,她也甘愿舍弃现在的平凡生活?

谢绍有些拿捏不准萧九矜的想法。

但他今夜就要离开金陵,出于礼貌也合该去一趟与她告别。

“旧时盟友、旧时夫妻……总还有三分情谊。”

谢绍这么想着。

他扯下挂在椅背上的大氅,再未带什么便向马厩走去;而刚出院门,便听见天上传来几声闷雷。

“殿下!外面怕是要下雨了!您带把伞再去吧!”

小厮急匆匆地跑上来,双手为他递上一把纸伞。

谢绍接过,随后便策马向九矜的杏花小院而去。

暮春多雨向来寻常,如今也不出所料;谢绍行至中途便感觉到雨丝飘落。他撑起伞继续向小院驶去,雨却越下越大。马蹄踏在水坑里的声音与雨打落在伞上的声音,都被哗哗雨声掩盖。

衣摆都被飘飞的雨丝打湿,谢绍不满地“啧”了一声;但好在,杏花小院终于到了。

谢绍翻身下马,扣了扣门——没有回应。

“不会已经睡下了吧……”他有些懊恼。

但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情,他试探性地推了下门。

而这一推,竟把门推开了。

谢绍一愣,门没有锁?他不禁皱眉沉思。

难道是进贼了?

——于是,抱着七分疑惑、三分紧张的心情,谢绍将大门推开。

“轰隆!!”

突然的雷声几乎要将谢绍耳朵震聋,而刺眼的电光划过杏花凋落的小院,谢绍也看清了黑暗中院中的情形。

长廊之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人身边摆着一把伞,雨水还正顺着伞檐流下。

女子穿着单衣半靠在墙壁上,神情放松随意、却又依稀有几分认真,似乎在对那男人吩咐些什么——全然一副主人姿态。

那女子,赫然便是萧九矜;而那男人……

“前金吾卫首领,燕乙?”谢绍望着那男人熟悉的面孔,喃喃出声。

于无声处听惊雷,此时谢绍的内心便也如被夜雨冲刷,一片冰凉。

燕乙现今已被授爵辞官回家,但其在朝中任职数年、深得先帝信任,培养了一众武生弟子如今皆在朝任职;当初夺位时因其保持中立没有出手阻拦,他自己的军队才得以如此顺利地攻入皇宫。

因此在事了后燕乙主动辞官,他们也并没有为难这位老臣——自然也没有再去清算其党羽。

可是为什么……这样恐怖的人,会同萧九矜站在一起?

还是以这样低的姿态……?

谢绍彻底愣在了原地,浑身僵硬,连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

而他方才的声响,却已惊动檐下二人。

萧九矜与燕乙回头,谢绍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惊讶,而后便是九矜微微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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