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洋沛回到展厅时，电影已经播放完毕，舞台上换了一批新的面孔，介绍他们的电影。而徐晨露显然对此兴致缺缺，她曲肘撑在扶手上，垂着头看手机。

方洋沛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上，黑暗中徐晨露精准握住她的手，“怎么去了这么久？”方洋沛和她详细说明了刚才的情况，并提到黄律师与郭琴似乎认识的事情。

而说起韩氏律所的事情，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黄律的怀疑。“她看起来这么害怕，要说她和王翔那种亡命之徒是一伙的，连我都不太相信。可是她很明显知道哪天发生的事，我能感受到她很心虚。”

徐晨露仔细听着她的描述，思索道：“也许和我们的猜测一样，韩氏才是巨峰真正的法务部……”还有件事情她很在意，“刚才我查了郭琴的资料，她会来这个电影展是有原因的，她算是清虹的本土明星。”

地方台的选秀节目杀出来的，拿了前三名后就签约了经纪公司，徐晨露怀疑她背后有清虹市企业的支持，偏偏她又和韩氏的黄律师认识，兜兜转转，大家终究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物。

不止一次出现了这种被命运的大手推动前行的感觉。

“唉。”徐晨露叹了口气，“看来咱们得去休息室看看。”

“嗯。”已经被黄律拒绝过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过去，但是对徐晨露的决定，方洋沛从来没有异议。

黄律师没有说谎，休息室门前的走廊上，大量的记者和粉丝正在等待，他们时不时看向休息室紧闭的门，这也说明了郭琴还在休息室里。

她们的到来并未引起注意。

周围没见到黄律和那个神秘女人的身影，“她们应该在房间里，看来她们和郭琴的关系不一般。”两人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徐晨露拿出女孩给的纸笔，这样一来，她们和其他粉丝便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么多人，郭琴一出来铁定是会被围住了，我们还要在这里一直等着吗？”

徐晨露透过人群朝休息室张望，她压低声音说：“签名拿不到没关系，我就想见见她们，我对郭琴还有你说的那个女人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她今天总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先是齐帆，现在又是那个什么神秘女人。徐晨露眼睛一瞬不停地看着休息室的门，方洋沛心里不太舒服，下意识地用手去遮住她的视线。

“嗯？怎么了？”徐晨露诧异，没有把她的手拍开，而是好奇问她。

自己幼稚的行为好像一个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小孩子，方洋沛后知后觉，感到有些羞恼，便自己把双手放了下来。

徐晨露那双琥珀色的漂亮双眼显露出来，看着方洋沛奇怪的动作，她也品出了点味道，她轻笑一声，“是我表达有误，不是对她感到好奇，而是对她的身份感到好奇。你说，和明星做朋友的，还和黄律熟识，她会是什么人呢？”

方洋沛撇过头，耳根处已经泛红，她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不知道，我以前也没有见过她。”

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众人瞬间拥了上去，方洋沛看着别人堵住门口，有些着急，徐晨露拉住她，“别急，我们先别上去。”

视线虽然被遮挡，但是声音还是能够听得见的，自称助理的人站在门口，和大家说了郭琴的工作安排，她还有采访被安排在影展结束以后。影展结束，这里的场地就要关闭了，安保也会驱走没有离开的人。

助理这是委婉地告诉大家郭琴不会出来和粉丝见面了。

一些人听出来助理的意思，等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也有人不信邪，想在这里等到最后一刻。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少。

休息室里有化妆师和其他工作人员进出，徐晨露和方洋沛又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出来。黄律摘了帽子，发丝绾起，她皱着眉头看着门外还未散去的人群。

“黄律！”还有个熟悉的人在远处叫着她，还朝她招手，要想不注意都难。她的这一番举动让走廊上很多人看了过来。

于是黄芷祁原本就冰冷冷的表情更臭了。她没法载郭琴的休息室门口当众做出撂人面子的事情，只好阴沉着脸，朝方洋沛走来。

这个刚才还在说狠话要威胁自己的女人，身边站着一个比她稍微矮一点点的女孩，神奇的是，在这个女孩身边，她不再是满脸阴翳了。这便是她口中的女朋友吧。

黄芷祁走到她们面前，不耐烦问：“什么事？”

“没什么，就想问问我们真的没法见到郭琴老师了吗？”身边的徐晨露适时做出期待的表情，看上去既兴奋又急切。她看上去和周围的追星族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黄芷祁看着变了脸的方洋沛，还是猜不出这个人的心思，被王翔那群人报复的事情，怎么好轻轻放下的？她们非要见到郭琴，究竟是因为想要签名，还是又什么别的目的？她发现自己无法停止自己的猜疑。

于是她把那套官方说辞拿出来敷衍她们，“她在接受重要的采访，不方便见你们。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失陪……”

黄芷祁背对着门口，此时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就看见林盛玉站在门口，好奇地看了过来。以林盛玉的性子，肯定要来过问的，她没来由感到紧张。

“阿祁。”林盛玉果然走了过来。

徐晨露总算见到了方洋沛口中的那个女人，妆容精致、气场强大的女人，明明是最后一个加入讨论的，却第一时间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你们好，我是林盛玉，黄律师的朋友，您是阿祁的客户吧，怎么称呼？”林盛玉很有礼貌，主动地介绍了自己。

得知她们想要签名，林盛玉笑了笑，“这不是什么大事，小琴在休息，我带你们过去吧。”

“可是，刚才黄律…”徐晨露闻言有些惊讶，她看向黄律，黄律像是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话一般，任由林小姐对她们做出邀请，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只是眼神中带着点阴郁。看到她的表情，徐晨露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她们被林盛玉带领着往休息室里走，周围人艳羡的目光聚焦在她们身上，黄律则落在最后。

小小的休息室里挤满了人，漂亮的艺人独占了沙发主位，化妆师和助理在一旁待命，左右两个大的打光板，身前是大大的摄像机。“现在是采访中途的休息时间。”林盛玉向她们解释道。

郭琴正坐在沙发上喝水，回头看一眼，“你来了，”接着又注意到林盛玉身后的两个陌生人，最后才看到黄芷祁，“哎？”她有点不知所措。

“阿祁的朋友，正好在展上碰到了，她们说很喜欢你，想要一个你的签名，我就擅自把她们带进来了。”林盛玉虽然说着类似抱歉的话，却没有展现出丝毫歉意，她走到沙发前面，助理见状后退，把空间让了出来。

明明是客户，却被说成了朋友，林盛玉好像很擅长把话说得很妥善。

郭琴坐着，握住林盛玉的手，“既然是阿祁的朋友，那当然没问题了。”她虚虚靠在林盛玉身上，友善地望过来。

郭琴和林盛玉，是不是太亲密了？而且，黄律师为什么不说话？徐晨露回头看了一眼，黄律站在门旁，抱着手沉默着。

这里奇怪的氛围让徐晨露很想逃，她赶紧拿出东西，“郭老师，麻烦你了。”

郭琴接过纸和笔，纤细的手勾起垂落的黑发，笑得楚楚动人，“怎么会麻烦呢？”她看到用来签名的纸其实是她多年前拍摄电影的宣传页，很是高兴，问道：“需要To签吗？内容要写什么呢？”

这下把徐晨露问住了，女孩没跟她提过这些，她只好犹豫着说：“To签就不用了吧，内容郭老师随意写就好。”郭琴没有起疑，听完后低着头写签名，反而是在她身边的林盛玉看了徐晨露一眼。

她不仅写了签名，还用拍立得记录了自己和签名的合影，徐晨露受宠若惊地接过东西，郭琴很是大度，“因为是阿祁的朋友，所以怎样都可以，你确定不需要合影吗？”

徐晨露解释道：“郭老师，我今天没有化妆……”郭琴善解人意，没有多说什么。两人拿到签名后便离开了。

外人走后，林盛玉坐到郭琴身边，勾住她的肩膀，郭琴向她撒娇，“好累啊，今天。”林盛玉笑得很宠溺，“要不然你不要坐红眼航班了，明天睡够了再飞吧。”

“那你今晚陪我。”

“我今晚还有工作。”

“我就知道……”

采访结束了，郭琴要回酒店休息，黄芷祁跟着林盛玉的车，她们要回到琢玉的总部。

司机专注开车，后座上一片沉默。黄芷祁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阖眼休息。

林盛玉处理完工作，突然发声问道：“刚才那个方小姐，似乎有点眼熟啊。”黄芷祁被她惊醒，回道：“嗯，她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方洋沛。”

“是她？”林盛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黄芷祁皱眉，“嗯，她旁边那个是她女朋友。”

林盛玉好笑看她一眼，“你以为我说的感兴趣是哪种感兴趣？她和那帮人有恩怨纠葛，你说，她要是想报警，或者出来做个证人……”

黄芷祁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害怕，她此时完全清醒了，“不，我手上的案子够你用了，别再牵扯其他无辜的人。”

林盛玉不太高兴，“我在你心里，已经是这样的人了吗？阿祁，你知道我们和方小姐目标一致，我就这样考虑一下也不行吗？做坏事的是他们而不是我。”

“对不起，我的话欠妥了……”黄芷祁看见她生气，又心软了。

“没关系，”林盛玉叹了口气，“自从你去了韩氏，我们之间就像有了隔阂一样。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了。”她低垂着眼，受伤一般的模样总能让黄芷祁心生怜意。

“不怪你，是我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