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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墙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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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回去了。我们约个时间再见吧?”她背着双手提议道。

结账后,女孩自行拿走了书,转身对他说:“你送送我好吗?”能独自一人来逛书店,理所当然地对陌生异性提出要求而毫无羞怯或戒备之意,想必是个鲁莽大胆的大小姐吧,正合他意。他拖着步子,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幸好她抱着书走得也不快。

一切都按预期发展,他兴奋到忘了自我介绍,也没注意到对方也不提自己的名字。他们的对话琐碎无聊,浮于表面,虚实参半。我?我只是个中学的学生。你是哪个学校的?东京启兰女子学院?果然是位大小姐。如果是大人物的千金,失踪的话应该会引起轩然大波吧。沉默的他用舌头摩擦牙齿,看来今夜的邂逅不仅将会是一次愉快的狩猎,还将是有趣的报复。

想想那些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人类,毫无预兆地被掠夺、没有任何理由地被打击,会流露出什么反应?真痛快啊!

走大路的话,神田街到启兰女子学院只要半个多钟。他提议走“捷径”,略有些不自然地说:“得让小姐你早些到学校才是。”幸好女孩爽快地答应了,不带一点戒心地跟着他。他暗自窃喜她的不谙世事,带她左拐右拐,在其起疑之前,从有人气的大街逛到了偏僻的小巷。这里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真的是捷径吗?怎么好像比走大路还久呢。”迟钝的女孩终于察觉到异常,开始左顾右盼。他盯着她的背影,盯着发梢卷曲的乌发随转动的后脑勺轻轻摇晃,指尖突变,獠牙显现。

没回头的女孩对抓向自己的利爪浑然不觉:“呐,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伸出的利爪扑了个空,因为女子在幽微的月光中蒸发了,《罪与罚》掉在地上,书页卷成一团。他尚不能理解眼前的蹊跷,视野中的屋舍猛然大幅度倾斜,天空与大地翻转颠倒。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无头的身体呆愣在几步远的地方,那个消失的女学生手持一把胁差站在他身后。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用胁差斩首了!

他难以置信,无头的身体扑过来,要接上头颅。然而还没靠近,就被那女孩抢先一步用从袖子里掏出的针管扎进左臂。即使头与身体失去了连接,他也能感觉到强烈的麻痹感如毒蛇瞬间窜遍那具身体。身体闷声倒地,像死了一样。

“你……你到底是……”

她的“春之语·润物无声”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刀尖还凝结着殷红的血珠,她凌厉一甩,恢复了刀面的清冷洁净。又从容不迫地撩起层层衣摆,将那把胁差收进绑在大腿上的刀鞘中,拾起地上的头颅,双手将他捧至视线与之齐平。自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无悲无喜,无嗔无怒,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而另一对眼睛正惊骇地瞪着她。

“放心放心,只是普通的刀而已,不用日轮刀是死不了的。给你注射的东西也是无毒的,只是高浓度的麻醉,会持续十几个小时,也再生不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鬼杀队的明日緑。现在,我们能好好聊一聊吗?”

聊什么?变态,他想,嗓子发不出声音。

“啊,我说明得不够清楚。今夜我的目标就是活捉你,所以带你回去之前,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坦白说,我一直想再跟鬼谈谈,但我们很难有其他对话方式不是吗?我对你的了解,也只有你在……”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过去两个多月,吃了十人左右,是吧?”

这是通过情报指挥部的报告和緑的亲身感受得出的结论。如果是消灭这种程度的鬼,用不着她来,中阶的队员也能完成。但藤袭山的鬼数量少到不足以安排下一次选拔,故上级命她来活捉差不多合适的“考试材料”。活捉的难度要高于消灭,实力不成熟的队员甚至可能在押送的路上被鬼反杀,因此执行活捉任务的队员必须剑技和经验俱佳。与这只鬼有关的几宗命案乍看都没有联系,老练的隐却从中发现了端倪,圈定了几个可能出现的地方,再由緑扮成女学生一连几日在神田街蹲守,终于遇上了深居简出的目标。

在他以为自己在狩猎时,殊不知对方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圈套缚上他的颈部,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收紧,等他恍然大悟时一切为时已晚。原来美味的猎物实则是游刃有余的猎人,轻而易举地捉住了他,还没有惊扰无关的人员,也没造成多余的损失。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鬼杀队成员。上一次他起初很害怕,后来发现对方不过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其实可以易如反掌地杀掉。可今晚这个剑士,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嘴唇微微哆嗦起来,因为他的能力已暴露无遗,他却对她一无所知……

他用沉默回答她的问题。緑知道与其沟通是艰难的,干脆直奔主题:“你是自愿变成鬼的吗?”

一股怒火腾地炸开来,战胜了恐惧,他语气尖酸地说:“你他妈想听到什么答案?你想听到我是自愿的,好心安理得地杀了我;还是听我说不自愿,假惺惺地可怜我,或者用一通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大道理、道貌岸然地批判一顿然后杀掉?反正你都是要杀的,说这么多废话演给谁看啊?去死啊婊子!”

他喋喋不休地唾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畅快过,哪怕此刻自己的头被人拿在手里。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自己都不曾高声大喊大叫过……

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似乎都伤不到緑,她略有些慌张的神情纯粹是因为他的音量太大了,担心招人过来。于是她只好把他的头放在地上,口中念着“嘿——咻”,一鼓作气把和自己体形差不多的无首躯体地扛在肩头,再捂住那颗头颅的嘴,将其夹在胳膊下带着安静而敏捷地离开了小巷。

緑庆幸她提前熟悉了周边,有办法低调地往郊区跑,不然以这副一旦遇到人就解释不清的样子难以走出千代田区。毕竟是皇居、永田町和霞关所在地,安保力度很强,转移鬼的难度也随之剧增。她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走到了闹市以外的地方。这才低下头,认真地接着此前话题:

“我想要了解你。”

——了解?

被捂住嘴的鬼愣了。

——……多么荒唐啊。

——为什么我期待了一生谁来“了解”我,到身首分离的时候才实现?为什么我等待了一生谁来“了解”我,最后却是一个杀了我的人?

——但是都已经……太迟了啊。

緑松开了捂嘴的手。他低声问:“了解后会不一样吗?”

轮到緑不知如何作答。

他继续问:“了解之后你会放过我吗?”

緑反问:“难道我们不能先尝试迈出互相靠近的第一步吗?我不希望什么都不知道就夺走你的性命。”

“什么互相靠近,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他忿忿地说。

“如果不试试的话,我们对彼此而言只是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对象。”

“那不就够了吗?”

“我不要。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自愿变成鬼的?”

“……”

“你有名字吗?你真是学生的话,至少会有一个名字吧?”

“……”

“你什么时候变成鬼的?”

“你是在审问吗?我为什么非得回答你不可?”

“好吧,我不是要强迫你非说不可的。”

“鬼杀队的都是疯子,我都讨厌。你不一样,你虚伪得让我恶心。”他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愤慨地断言道:“了不了解的有什么所谓?人与人之间都无法完全相互理解,每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心之外只有望不见彼岸的汪洋。更何况人和鬼。就算你假惺惺地要来挖我的过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緑步履不停,心中疑虑重重:到底有怎样的过往会对他人如此失望?在她思索着要说什么时,他突兀地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

“我不想做人。只要不是人就没必要思考自己到底是谁,从此以后我就是、也只是鬼。”

(三)

脖子横截面新生了一层薄而柔嫩的皮肤覆盖住血骨,这是一颗头颅所能做的努力。接下来他要尝试在皮肤的基础上长出点什么,好争取尽快接回自己的身体。

女人说是要活捉,也的确没有下死手。但他不确定自己能活到何时,因此必须要在她到达目的地前夺回身体逃跑。为此在盘算逃命计划时,不得不忍受和她冗长的对话。他无意间从她口中探听出些碎片信息,拼凑出自己若不作为的未来——囚禁于一座紫藤花林环绕的山中,没有食物,在抓心挠肺的饥饿感中终日与同类自相残杀,抑或是丧命于考生的刀下。

生不如死的未来。

人类真是恐怖啊,折磨和残害同类与异类的方法无穷无尽。绝对不要被她送进去!但又不能轻举妄动,唯恐落得就地处决的下场。矛盾纠结的想法塞满了鬼脑,使得他顾左右而言他,胡言乱语地敷衍着问答。结果就是心境截然不同的二者的对话像浮在汤上的油花,漂漂转转无法切入正题。

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问那么多无聊的问题?为什么老是逼迫他回忆那些想丢掉的记忆?

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对了,他过去很爱思考“意义”,所以会去找许多晦涩的大部头来啃。可他最终对智者的话也只有读了皮毛的程度,索性全抛弃掉了。

——只要不是人,就不用思考意义了。

——只要不是人,就不用思考归属了。

——只要不是人,就不用思考自己是谁了。

——只要不是人,就不用去想那个问题了:正熙,你是岩本正熙还是柳正熙?

——都不是。我终于不再是日本人,也不再是朝鲜人了。

——该死啊,全都……想起来了。

(四)

黑头发,黄皮肤,深色的眼睛。

日本人,朝鲜人,其实长得差不多,至少跟白皮肤高鼻梁的洋人比起来,两国人外貌的差异很小很小。

可是他们之间却有着明晰得锋利的界线,锋利到稍一触摸都会划破皮肤沁出血的程度。

最初的最初,是穷困潦倒模糊了这道界线。当八岁的孤儿岩本正熙,站在拉黄包车的朝鲜车夫柳载明的破草房子门前饿得直流口水,载明想无视都难。

柳载明年轻气盛时凭一腔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躺在船舱底部的夹层里偷渡到海对面的国家,靠卖力气讨生活。时间久了,渐渐认识到了:这里狗眼看人低的人都很可恶。但是门口那孩子的眼睛饿得雪亮,亮得他吃不下自己碗里的稗子饭,亮得他不得不把他拉进屋,给了他一碗加了豆腐的大酱汤,外加一个异国姓氏“柳”。

“娃儿怪可怜的。”面对同胞不解的质问,打了三十多年光棍的载明只闷闷说了这一句话,堵上了平日一块喝廉价烧酒顺带咒骂这个国的同伴的嘴。

“当心养个白眼狼。”别人告诫载明,他不吱声。一大一小无法沟通,只能说几句简单日语的载明禁止正熙在家说日语。他立下第一条规矩:“这个家里只能说朝鲜话!”

正熙自幼便意识到,周遭时时刻刻在强调自己与众不同。语言是第一道墙,然后是餐桌上的食物。家里不可以说日语,出去不可以说朝鲜话。街上抱团厮混的小孩都不屑于带他一块,这边的孩子离得远远的:“听不懂你的话啦!跟你们日本人待一块去!”;那边的孩子嫌弃地推搡他:“大蒜佬滚回朝鲜!这里是日本!”

他往手心哈了口气闻了闻,闻不太出有没有大蒜味。为什么家里不煮味增汤?为什么每次都要放那么多大蒜?他也嫌弃起自己来,想喝味噌汤,也想交朋友。与自己都不确定是否存在的大蒜味一同在口中弥漫不散的,还有口音。不标准的朝鲜话和讲日语时不自觉带上的朝鲜口音,不伦不类,就像他本人一样。

没错,不伦不类。一开口,别人打量他的眼神在强调这一点。无论是学校还是大街,没人愿意和他玩。他开始驼背了,脖子前倾,走路眼帘朝下垂,仿佛想缩头缩脑藏起来,实际上别人都拿他当透明人。而他脑内时常幻想自己能做些厉害的事一鸣惊人,比如能用过肩摔摔了那个力气最大的胖子,在大胃王比赛拔得头筹。妄想越来越丰满,他增添了不少剧情和细节,描绘到最后甚至变成了他帮助了一个有钱人,被报答后从此大家对他刮目相看的故事。这成了他自娱自乐的消遣,此时若是面前有水塘,低头一瞥,就会发现那张总是面露畏怯、疑虑和犹豫的小脸,浮现出了一丝做白日梦的笑意。

他在孤单中慢慢长大了。

该送正熙上小学了。载明把周边的小学跑了个遍,全都不肯收。他很快发现,小学是义务教育的,但是对朝鲜孩子没有义务。

“他算朝鲜人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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