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言的第二晚，路亦雪和汤沐就一起死了。

路亦雪是故意的，汤沐这个样子，路亦雪也顾不上什么游戏操守。

他们两个的心思都不在狼人杀上，还是尽早出局的好，打算这局结束就带着汤沐找个借口离开，

汤沐本是乖乖呆着，突然却有些躁动，双腿焦虑地并了并，身子也跟着轻颤。

还没等路亦雪问，他就主动抬起头小声对路亦雪说道：“我想上厕所.......”

大概是真的很急，汤沐的脸上写满了急急急急急，甚至来不及不好意思。

正好是夜晚，路亦雪跟法官示意了下，就一手拉起汤沐，带着人去洗手间。

三层的人基本都在房间里狼人杀，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头。

两人的手还紧紧扣着，路亦雪迈着大步往前走，汤沐磕磕绊绊地跟在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路亦雪急着上厕所。

洗手间里没人，路亦雪摸索着在门里开了灯，干净利落地把汤沐推了进去，关门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路亦雪手扶着门框没立刻离开，面色忧郁问道：“你自己能站住吗？”

汤沐一门心思都在脱裤子上厕所上，没额外的精力回复路亦雪，直接对着身后摆摆手，示意他可以。

路亦雪这才关上门，但也没走远。

他就站在门口守着，竖起耳朵细细地听到洗手间里的声音，听到了若有似无的水流声才放下心。

放下了心，路亦雪就赶紧往旁边走了两步，不然这举动着实有些变态。

等汤沐湿着手从洗手间出来，看上去比之前清醒了一些，就是走路依旧走不了直线。

他跌跌撞撞地扑上手，一把扯过路亦雪提前准备好的纸巾，边擦手边认真地问道：“你要去洗手间吗？”

路亦雪笑着摇了摇头，看汤沐解决完了人生大事，又重新有了调笑汤沐的心思。

他故意揶揄道：“以为我是你吗？喝了几箱啊就吵着闹着要上厕所。”

汤沐愤怒地瞪了路亦雪一眼，自以为眼神极具杀伤力，但其实衬着腮上的两坨红晕，反而显得更呆愣愣的。

想要反驳，却发现没有反驳的点，只能剑走偏峰另辟蹊径。

汤沐：“你、你牛逼，你膀胱海量。”

路亦雪：“......你酒醒了是吧。”

汤沐闷声感受了一下，上了个厕所出来，的确感觉身子轻快了一些——不止膀胱。

大概是过了刚醉酒时的晕头转向期，但又保留了被酒精侵染后的兴奋感，现在就是加倍的亢奋和折半迷糊。

被路亦雪这么一问，他突然想到了刚才歪在人家怀里黏黏糊糊咬耳朵的醉态，捏着纸巾的手下意识摩挲了下，瞬间不吭声了。

路亦雪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伫立着看他，最后还是汤沐受不了这寂静，假装镇定地开了口。

“现在我们干嘛呢？”

刚问完，他心里就突然冒出了个答案。

然而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路亦雪就先帮他说了出来：“出去透透气？”

汤沐忙不迭地点头，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透气？”

路亦雪幽幽地开了口：“喝醉，透气，你的保留环节了。”

“……”

汤沐又想要反驳，却发现依旧没有反驳的点。

——

刚打开大门，细碎的雪花就吹了汤沐一脸。

就算是肉眼可见的飘散飞扬，地面上却根本留不下痕迹。

这就是谷城的雪，干净漂亮，却了无痕迹。

雪不大，风却很大。

汤沐伸出手接着雪花，好似撩过一层雪雾，让突然想到了他和路亦雪。

他们的相识是不是也会像这场雪一样无迹可寻，甚至多年后想起这段时光，记忆也会如同被吹散的细雪，零落到难以拼凑。

汤沐握紧了拳，把手收回兜里，不想再碰这场雪了。

直到别墅的门响了一下，他才转头望过去，是路亦雪穿好了外套走了出来。

将近12点，气温已经是零下几度了。

汤沐喝酒喝得一身燥热，不觉得有多冷，只是裸露在外的脸蛋被风吹得久了有些冰凉。

路亦雪也依旧没拉上外套拉链，任由敞着的夹克被风吹起下摆

夜深了，路边的灯照不到门下的角落。

等路亦雪向前走了两步，汤沐才隔着稀薄的雪雾看见他手里捏着的围巾。

紧接着路亦雪就迈了两个大步站到了他面前，像套圈一样，直接把围巾套上了汤沐的脖子，还顺带着扯着围巾两端，把人拉近了一些。

“你.....”汤沐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愣，盯着路亦雪的领口问道：“你不是说冷吗？”

这才几步路，路亦雪泛红的脖颈就在这温度下渐渐消退了色。

路亦雪低着头，细心又生疏给汤沐围了几圈，还在胸前打了个不太规整的结。

“不冷。”路亦雪大可以随便找个借口糊弄汤沐，就像以前的许多次，但这次他沉默了几秒，把围巾紧了紧。选择说了真话，“就是给你带的。”

路亦雪已经清楚地明白，汤沐是个笨小孩，与其做一些不清不楚的事，说一些细品才能明白的话，不如直接一点，省去他的胡思乱想黯然神伤。

笨小孩却没有反应，他低头搓弄着围巾的穗，半天才给了一句淡淡的哦。

围巾只能遮住空荡荡的脖子和小下巴尖，耳朵还露在外面。

路亦雪看了看，直接伸手捂了上去，指尖触碰到耳垂，他这才发现那不是冻红的。

他稍微用力，借着这个动作抬起面前人的脑袋，显露在眼前的却是张绽着笑的脸。

滚圆的眼睛笑成月牙弯，笑得露出不止八颗白净的牙，汤沐笑得纯粹又灿烂，像是心里的压不住，一点不落地浮现在了脸上。

“你喜欢我吗？”他轻轻地问道。

路亦雪摩挲着汤沐红着的耳廓，跟着一起笑开了。

笑得一点都不酷，笑得像个傻子。

笑着笑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放下捂着汤沐耳朵的那两只手，重重地说道。

“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