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沐牙口不好，虽然吃肉吃得欢，但容易敏感。

具体表现为吃冰淇淋怕冰，从不敢上牙去咬，只能小口小口地舔。

汤沐吃得十分认真，那点酒喝得他喉咙冒烟，吃点凉的甜的才舒服了不少。

路亦雪一开始还正大光明地偏头看，好好的一条直路被他走得越来越弯，已经从路的一头，挤到了另一头。

但看了一会儿，就直接转过头不看了，他藏在暗处的喉结动了动，嘴里还咬着烟，却迟迟没有点。

汤沐奋力吃了走过一条街的时间，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皱着眉盯着手里的冰淇淋，像是盯着个累赘，又悄悄地看向一旁咬了烟的路亦雪。

迟疑了片刻，最后假装随意地问道：“你怎么不点火？是不抽了吗？”

路亦雪没看他，也没答。

他兀自叹了口气，又单手掏出烟盒，把咬着的那颗烟原样放了回去，就是上面多了个抹不掉的齿痕。

接着路亦雪才朝汤沐伸出手，说道：“给我吧。”

他面上一片了然，语气是无可奈何和心甘情愿。

汤沐这才笑嘻嘻地把冰淇淋递过去，视线略过时，还有一丝不好意思。

路亦雪却不在意，径直把那个面目全非，被汤沐舔成个圆球型的甜筒冰淇淋往嘴里送。

舌头舔上，带走了一大口奶白，接着又就这舔开的那个豁口咬了两口。

汤沐看得呆了，路亦雪就像不知道冷一般地一口一口接着咬，在抵达下个街口前顺利把冰淇淋吃完了。

路过垃圾桶时，路亦雪抬手把蛋卷扔了进去。

“你......”汤沐观察着路亦雪，刚想问你不冷吗。

就见路亦雪面目狰狞地扯着嘴角嘶了一声，像是在抵御突如其来的头疼。

“没、没事吧？”

汤沐一下就慌了，想伸手去帮路亦雪揉一揉，手伸到半路就被拦了下来握在手里。

那头疼只是一瞬，路亦雪已经没了大碍。

他假装凶狠地问道：“还吃不吃冰淇淋了？”

握着汤沐的两个手却在轻轻摩挲，舍不得用一点力。

汤沐瞪着眼，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活像个做错事差点害老公暴死的小寡妇。

“不吃了不吃了。”

路亦雪却笑了，今晚他笑了太多次。

每次都不够酷，每次都有点傻。

“可以吃。”他拉过握着的一只手，吻轻轻落在指尖，“我会一直帮你吃完。”

下一秒，天空再次落下了雪，覆在被吻到发烫的指尖。

汤沐想，他们的确就像这场谷城的初雪。

他是阴晴不定的天空，而路亦雪是融落在指尖的雪花。

连着那些虚假的冷硬，也跟着一起融化了在这场初来乍到，仅被粗略预告的恋爱里。

汤沐笑得同样傻。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时而开心，时而不开心。

而恋爱，也就是会让人变成傻子。

他带着傻傻地笑，探身穿过两人之间纷飞的碎雪，吻在了路亦雪冰凉的唇边。

那吻一触即分，比雪融得还要快。

汤沐收起笑，看着路亦雪。

“我又想吃冰淇淋，怎么办？”

他说着冰淇淋，眼睛却没离开过刚吻过的唇。

路亦雪嘴角勾起，显得更薄更锋利

嘴唇轻启，汤沐努力辨认着话语，但眼里却只有翻动的舌尖。

路亦雪说着：“冰淇淋，我有啊。”

路灯温柔地铺洒着光影，像在指引着爱情。

地上的影子被另一个覆盖，路亦雪给了汤沐想要的。

舌尖勾连推拉，跟他舔上冰淇淋时一样用力。

齿间厮磨啃咬，比他咬着香烟时轻柔

汤沐听不见风，探不见光。

他整个人都被这场名叫路亦雪的初雪，侵占得彻彻底底。

耳边是让人脸红的交缠声响，唇间是作祟不断的舌尖，还没来不及品出他嘴里残留的奶味，那些多余的唾液就在搅弄中被动地吞咽入腹。

汤沐挣扎着伸出手，扯住了身前人的领口，想要尝到更多。

凉的，甜的，他想要的一切，路亦雪都有。

——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点。

一楼又打起了UNO，吵闹不止，地下室还传来跑调的高音。

汤沐进了门先摘下围巾，抖了抖不存在的积雪，才珍惜地折了起来。

现在这条围巾可以勉强算得上定情信物了，见证了不算告白的告白，又亲临了

出门之前他也没想到，不过是透透气，就透出个男朋友。

路亦雪在后面跟着进来，手里还捏着便利店的购物袋。

那两颗鸡蛋被他护得相当好，就连两人歪歪扭扭亲成一团的时候，路亦雪都不忘把装着鸡蛋的购物袋抓在手上，再搂上汤沐的腰。

他就这样站在玄关，表情带这种不易察觉的柔和感，只有汤沐这种长时间和他粘在一起的人，才能观察到这种细微的差距。

路亦雪就像是刚下班买菜回来，下一秒就要进厨房洗手作羹汤。

汤沐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路亦雪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止不住地多打量了两下，嘴上还催促道催促道：“快快快！快给我做蛋炒饭！”

二楼静悄悄的，厨房和客厅都关着灯，另一边的麻将室倒是从门下面透出了点灯光。

两人抹黑走到了厨房边上，在墙上摸索着开关。

小小的厨房在黑暗中亮起灯光，他们挤在厨房的小角落里，表情郑重地按开了电饭煲的按钮。

“好耶！”汤沐瞬间欢呼起来，“还有好多米饭啊。”

不止是好多，那米饭满满一锅，边上空了的一个小角，还是汤沐亲手挖的。

看来除了做饭的三个人，根本没人知道，他们还煮了一锅米饭。

路亦雪用饭铲翻了几下，发现饭已经凉透了，正适合做蛋炒饭。

汤沐虽然不会做饭，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他坚信一些简单的活他还是会的，比如刷碗，比如打鸡蛋。

路亦雪在角落盛着饭，汤沐自告奋勇拿了个碗出来，在碗沿上把鸡蛋磕开，生疏地用筷子疯狂搅拌。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直到准备开火。

路亦雪若有所思地盯着锅，手边是打好的鸡蛋和铲松的米饭，但他迟迟没有动手。

厨房很窄，两个人并排站着，汤沐凑了个脑袋过来问道：“怎么了？”

路亦雪晃着油壶，语气有些存疑：“炒鸡蛋，要加油吗？”

时间静止了，两个人彼此注视，面上是相同的疑虑，谁都没嘲笑谁。

最后是汤沐想到了曾经看过的购物直播，主播都是直接把鸡蛋放进去，给大家展示所谓的不粘锅。

于是他一锤定金：“不用加油！”

看汤沐这么肯定，路亦雪跟着点点头，丝毫没有怀疑他的信息来源。

接着路亦雪端起打好的鸡蛋，姿势漂亮地倒进开了火的锅里。

十秒后，蛋糊了。

刚才还澄黄透亮的蛋液，此时在锅里黑成了一团。

路亦雪急忙关了火，汤沐手忙脚乱的把鸡蛋盛了出来。

生命的火种，就这样消逝了。

两人转过头，默默地注视着彼此，谁也没敢嘲笑谁。

最后还是汤沐先开口甩了锅。

“哎呀，弄错了。”他直接扑到了路亦雪怀里，费力地仰着头，面上没有一丝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反而带着撒娇般的笑，“看来还是得加油。”

路亦雪低下头，伸手环住怀里人。

眼神乍一相接，嘴巴就又粘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