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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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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殿下在,在净房等您。”应绮不太自在地补充道。

阿玉下意识地揪住袖口衣料,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有所预料。他在栖鸾殿等她的讯息已经够吓人了,在净房就更……

这几日与严凤霄几乎朝夕相处,交谈间两人从未提起过裴臻,阿玉都快忘记和她共享同一位夫君了。

她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再如何自我欺骗、说服,她的本心就是不能接受。

原来走一步看一步就只是走一步退一步。再怯懦的人,到了退无可退之时,也会看清自己的本心,也会想要挺直膝盖。

阿玉想要与裴臻说说自己的本心,不论结果如何。

净房暖池上方热气飘荡,颇似云雾缭绕。裴臻背对着阿玉靠坐在池边,乌发于池中散开,劲瘦有力的背肌若影若现。

举国皆赞的太子殿下确是神姿高彻,他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无比流畅、恰到好处。阿玉收起注视着他的眸光,自行宽衣解带。

骑装落地有声,其实裴臻早就注意到阿玉来了,但他一直没有出声,只闭目养神,用行动表达心中不满。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阿玉竟会这样主动。他不禁好奇,这是心虚,还是终于意识到该讨好自己了?

裴臻沉默不言,阿玉亦是,她将衣饰都褪去,缓缓步入暖池。

水波荡漾,阿玉走至裴臻的身旁。此处岩壁经过工匠改造,阿玉在他身侧一尺多的位置坐下。

“离孤这么远作甚?”终是裴臻率先开口,语调却有着与暖池截然相反的清冷。

凤眸斜斜地扫向阿玉,阿玉感受到他的不快,却没有向他靠近的动作。她想,一尺也绝对称不上远吧?

“殿下,这几日您在外面一定很累吧?”阿玉体贴道。

“孤身在其位,没有累不累的。”裴臻转头看向她,眸光颇具审视的意味。

对于他的冷言冷语,阿玉回以粲然的笑容,将想说的话直接搬至台面上:“殿下,您喜欢太子妃吗?”

裴臻被她突兀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诧异一瞬后调整心境,反问道:“为何这么问?”

阿玉没有错过他眸光中细微的变化,庆幸自己从小就开始学习察言观色的本领。

此前是胆怯与卑微束缚了她,连自己也小瞧自己,可她原本可以做到更多。

阿玉能得到文葭的喜爱,并非凭借可怜的身世,宫中可怜之人何其多,唯有她是屹立女官之首几十年如一日的文葭亲自认定下的,最看好的后辈。

裴臻的反问在阿玉意料之中,他总是喜欢反问,这样就能略去不想回答的,将问题抛还给提问者。

“殿下,妾身就是有些好奇。”阿玉依然保持笑容不变,眸光中却自然地低落下来,仿佛欲要悄悄藏起哀怨。

今日阿玉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让裴臻倍感意外。

向来将她视作掌中雀的男子,此时竟有些不确定她究竟是终于忍不住吃醋,还是别有意图。

“孤对太子妃,亦只关乎身在其位。”裴臻偏过头平静道,避开对他来说迷惑性极强的目光。

“殿下,那您喜欢妾身吗?”阿玉紧接着问道,往他那靠近一步,伸手攀上他的右肩。

悸动涌上心头,他面上仍然装作不动声色,忍住将人立刻扯入怀中的念头,仍是反问:“玉儿觉得呢?”

裴臻想知道阿玉究竟意欲何为。

“玉儿想听殿下亲口说。”阿玉仰头看他,语气中带着对方熟悉的不自信,盈盈眸光有如实质。

闻言,裴臻低笑出声,终于将答案与疑惑全盘托出:“玉儿,孤虽不知道你此刻想做什么,但孤可以回答你,孤确实心悦你。”

他将手覆上阿玉肩头展翅欲飞的胎记,仔细摩挲,接着道:“这般招惹孤,孤今夜可不会放过你。”

阿玉依然没有放开攀附在他身上的动作,似是不敢确信地继续问:“真的吗?那殿下是如何带着对我的心悦与太子妃娘娘相处的?”

“放肆。”裴臻手上动作当即停顿下来,语气重又回到冷然。

他发怒时从来都不显山露水,却总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威压。

既已开弓,便没有回头路。

阿玉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一意孤行地说下去:“殿下,妾身是殿下妻妾中的一员,殿下却是妾身唯一的夫君。妾身自知出身卑贱,不配站在您的身侧,所以即使在外头被误认为您的妻子,您也会立即撇清干系。”

“妾身不知您是如何一边心悦着妾身,一边叫太子妃有孕的?妾身也不知您为何迎娶了太子妃,又处处让妾身这个做妾的压过正妻?”

“殿下,妾身将您说过的卫国公府的家风始终铭刻在心,也私以为那样才是真正的心悦。妾身知道自己现在以下犯上,但妾身还是想说,比起国公爷与世子,您的心悦,真的太不诚恳了。”

阿玉说完,眸光仍然不惧地落在裴臻面上。裴臻侧过身子,伸手掐住她的下颔。

他的动作不算重,凝视着她的神情狠厉而又温柔,复杂、矛盾至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面对着显而易见的问责,阿玉不再下意识地低头,迎着他的眸光一字一顿道:“妾身触怒殿下,请殿下责罚。”

下一刻,裴臻狠狠吻上阿玉喋喋不休了许久的唇,叩开牙关,深入、反复地将她的呼吸吞没。

他的吻带着上位者被指责的不快,还有生怕伤着她的克制,如此纠结,如此绵长。

诚然,得知阿玉与他心念的一致时,裴臻的内心是松快的、满足的,可素日的骄傲不容许他眼见着她爬到他头上。

他承认自己心悦她,对于改换皇嗣的事,他也有过犹豫纠结。

但他终究没有想好,究竟是他的仇恨重要,还是活生生的她更重要。

裴臻的心悦确实称不上诚恳,竟觉得隐瞒真相一辈子,让心上人受点委屈也无妨。

亲着亲着,阿玉被裴臻抱在腿上。

他的手从她的下颔处落下,覆上锁骨下方的位置,轮换着给予她躯壳上的愉悦。

阿玉能感受到他早已剑拔弩张的熟悉地方,那里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亲吻结束时,裴臻正欲顺理成章的下一步动作前,阿玉开口:“殿下,妾身这几日都在学习骑马,练久了些,身子有些不适。”

阿玉已经知道他不会怪罪她了,咬着唇,恳切地看着他。她腿上磨损得厉害,今日确实不适合行事,能躲就躲。

“早就计划好了的,是不是?”裴臻再次低笑出声,宽阔的手掌抚上阿玉的面颊,轻轻摩挲几下,意味不明道:“以玉儿的聪慧,岂不知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阿玉心中安定下来,眸光却是闪烁:“那殿下可许妾身躲过这一时?”

“孤会替你涂药。”裴臻答非所问,将阿玉抱出暖池,神色幽深地望着她腿上的痕迹。

“孤替你涂药,礼尚往来,你也要帮帮孤。”他补充道。

……

寝殿中宫灯熄灭,阿玉躺在裴臻身边,只觉双手酸胀不已。

当然与此同时,裴臻还买一赠一,不光仔细替她涂了药,也如此前在书房那般,用薄唇予以她欢畅。

她于被中悄悄松了口气,今夜她大胆质问,竟真的未被他责罚。

阿玉仍是惜命的,开口前她仔细思量过——

就目前来看,裴臻对她的上心确实不假。他给了她许多,不论是赏赐还是远超出她出身应得的位分,过去也会因为自己的眼泪停下施与的动作。

望着黑暗中裴臻安然的睡颜,与睡着时才显露出的淡淡愁绪,阿玉心中涌过一阵遗憾。

终是白璧有瑕。

她会慢慢放下他,如果可以,她还想离开他。她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要一步步亲自走出来。

***

翌日清早,裴臻又去了凤阳阁一趟。

他意外地发现严凤霄已经起身,幅度不大地在院中舞动长枪。

“严氏,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沉声开口,却不是质问她为何怀有身孕还舞刀弄枪。

严凤霄却以为他在说这个,解释道:“妾身问过章院正,这样的程度是可以的,适当活动活动筋骨,于将来生产也是有益的。”

“孤说的不是这个。”裴臻的语气仍然沉重。

“不是这个?”严凤霄疑惑,思绪一转终是了然,饶有兴味地确认:“你在问侧妃学骑马的事?”

裴臻看着她,未置可否,却也间接表明了答案。

“你将她放在心上,岂不是更应当希望她拥有自保的能力?”严凤宵挑眉,将长枪递给一旁看护的阿梧,浑不在意道。

“严氏,你逾矩了。”裴臻话语中带着冷意,警告之意毫不掩饰。

“殿下既娶了太子妃就该知道,东宫妾室受太子妃管束,妾身如何逾矩?”严凤宵不卑不亢,直直看向裴臻的眸光中全无畏惧之色,甚至还沾染了些许挑衅意味。

“孤没空与你继续掰扯这些,孩子的事孤再考虑考虑。”裴臻面上划过一丝疲惫,接着道:“你可知你父亲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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