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见到甘鹿先是一愣，看着这张脸，她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是还没等她思考出来在哪里见过甘鹿，就被那明显不善的眼神给成功挑衅了。

周周自诩貌美，虽然没有自恋到是个男人见到她就要被迷住，但也不用这么冷淡吧，臭着张脸，搞得跟被欠了八百万似的。

主动打个招呼都不会吗？

周周沉下了脸，冷淡地撇了甘鹿一眼，冲着杨枝抬了抬下巴：“你朋友？”

杨枝点了点头：“对呀。”

甘鹿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杨枝身上，一瞬间，他的表情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周周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因为什么才一脸的冷傲，她对着杨枝吩咐道：“房车的冰箱里有小蛋糕，我想吃，你去帮我拿过来吧。”

杨枝有些奇怪：“你不是减肥吗？”

周周：“偶尔一次没事的，回去健身房待几个小时就好了。”

杨枝把保温杯里的水倒好递给周周，然后把小餐盒打开放到了周周旁边的小桌子上：“那你记得把这个吃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周周指了指甘鹿手里的袋子：“我现在真的很饿，这个能吃吗？”

在杨枝的观念里，这是甘鹿给她带的，那就是她的了。她毫不犹豫地拿过了甘鹿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周周：“可以啊，那你先垫一垫。”

甘鹿：“……”

天杀的，这是他亲手做的啊。

周周直勾勾地盯着甘鹿，眼里的挑衅意味不言而喻，她甚至还挑了一下眉。只不过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袋子，甘鹿幽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是我亲手做的，做了很久。”

杨枝连忙紧急刹车，撤回了一个袋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周周，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堆奶糖放在了一边的小桌子上：“这个不行，你吃点奶糖垫一垫，我马上就给你拿过来。”

周周：“……”

以杨枝的性格，她怎么会对一点吃的斤斤计较呢。她明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在意别人的喜怒，她连别人对她毫不掩饰的恶意都可以视而不见，居然会在乎这个男人的情绪？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在乎的东西啊。

周周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虽然毫无道理，但她感觉到了一种背叛。

杨枝走了，甘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一边的折叠椅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周，冷淡地说：“你开个价吧，把杨枝辞了，这个工作配不上她。”

“哈！”周周尖锐地笑了一声，面带讽刺，“说这种话，你算哪根葱啊，和我做交易，你配吗？”

甘鹿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给了周周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矜傲：“像你这样的女明星，长了一副好皮囊，运气也不错，凑巧演了几部大爆剧，在娱乐圈也有一定的粉丝量。看上去确实很厉害了，然后呢？”

“不考虑转型吗？你演的上正剧吗？你的演技确定不是仅粉丝可见吗？拿了几个有含金量的奖项啊？电影圈你挤的进去吗？”

甘鹿一句句轻描淡写的质问，就如同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无情地往周周心口里戳，一刀一刀，刀刀见血。

周周的脸已经气白了，她的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手掌的肉里，刺痛拉扯着她的神经。可她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说话，甘鹿可不会放过她。

“小花会一茬接一茬地往上顶，你吃的又是青春饭，到时候又没有能力，年华又不在，你确定你能接受这样的落差吗？”

“我确实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但禾阳影视的大股东之一姓甘，而我，叫甘鹿。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关系呢？”

“资源置换罢了，这个交易，你不亏吧？”

周周死死地盯着甘鹿，如果目光能幻化成实质性的利刃，那甘鹿现在恐怕已经千疮百孔了。

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甘鹿对周周磅礴的怒意视而不见，他甚至起身，毫不客气地顺走了杨枝放在小桌子上所有的糖，然后当着周周的面，光明正大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可周周是谁啊，她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羞辱和谩骂她没有经历过。

当失控的情绪褪去，理智渐渐回归，周周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今天的“维生素”，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你不想让她做这份工作，那为什么不自己去跟杨枝说呢？是不是怕她会觉得你控制欲太强？杨枝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喜欢那种被掌控的感觉吧？”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只要我不松口，只要这份工作还在正常进行，杨枝就不会主动辞职，毕竟她是那么敬业的一个人啊。而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合拍的助理了，我为什么要放手呢？你觉得，她会为了你，打破自己现在平静有序的生活吗？你们应该……不是男女朋友吧？”

“你觉得，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又有多高呢？”

甘鹿给了她多少问题，她就还回去几个，礼尚往来。

杨枝确实是个很好的助理，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她还没有重要到，能够让周周为了她放弃眼前的利益。

只是她更讨厌面前的这个男人，讨厌这种资源优渥、得天独厚的所谓“天之骄子”。

他们不就是投胎投的好了一点吗？

如果能让这个人不爽，那放弃一点就放弃吧。

“怎么回事儿啊，这么安静，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门外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甘鹿和周周齐齐向门口看去。

只见钱重和杨枝一起走了进来，杨枝去给周周送蛋糕了。而钱重则率先伸出手对着甘鹿打了声招呼：“你好，你就是杨枝的朋友吧。我叫钱重，是周周的经纪人。你怎么称呼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甘鹿也认出来了，他是那个证件的主人，杨枝恐怕就是借了他的人情才把自己带进来的。

甘鹿矜贵地点了一下头，却没有理会那只手：“甘鹿。”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不习惯和陌生人肢体接触。再说了，能带出来这样的艺人，那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钱重也不尴尬，他缩回了自己的手，给甘鹿递了自己的名片，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聊了起来。

主要是钱重在说，他在话里话外地试探着甘鹿的底。

杨枝在一边贴心地照顾着周周吃完了所有的东西，然后开口说道：“你明天不是休息吗？那片场不是没有工作了，我想请个假。”

周周：“为什么，你平时不是没有别的事情吗？过去的一个月也不见你请假啊？”

杨枝如实回答：“周末了，我要去露营。”

肯定是这个男的撺掇的。周周想。

“我不同意。”这四个字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周周却临时转了个弯：“可以啊，但是我也想去，你知道的，我也没什么朋友，平时也没有地方去玩。”

“我能去吗？”

杨枝愣住了，周周今天好奇怪啊，怎么感觉她脾气格外地好。如果是平时，她应该这么说“带我一起，不然你也不用去了”。

而且语气绝对不会和善。

出去玩，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啊。苏荷整天守着她的甜品店，何小花也一直在学校里上学，都没什么机会出来玩，这两个人自然都要带上。

那再带一个周周也没什么了。

杨枝点了点头，痛快地答应了：“可以啊。”

在得到了杨枝的同意后，周周笑着瞥了甘鹿一眼。嘴角是弯起来的，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甘鹿：“……”

真讨厌。

既然什么都说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周周贴心地允许了杨枝今天提前下班，好准备明天露营要用的东西。

双方约定好了时间地点，杨枝就带着甘鹿走了。

临时搭建的休息室走了两个人，空间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今天还挺有意思的，信息量巨大啊，钱重本来还想着和周周好好聊一聊呢。

话还未出口，就被突然砸到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杯吓了一跳。

钱重连忙阻止了周周要继续砸东西的动作：“这又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周周仰头看着钱重，精致的脸上满是冷意：“那个男的，你去查查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不对，直接找人把他打一顿吧。”

“打到进医院的那种。”

钱重皱了皱眉，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周周扬了扬眉毛：“非常认真。”

钱重心累地叹了口气，重新拿了个杯子，给周周接了杯热水放在了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周周，这样行事是有问题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能多一个朋友，就不要给自己树敌……”

周周把脸扭到了一边：“闭嘴。不想听。”

钱重叹了口气：“那你说说，杨枝她朋友怎么惹到你了。”

周周重新看向了钱重，钱重的心狠狠一跳——周周哭了。

她的表情是平静又哀伤的，眼泪却像珍珠一样，一串串的滑了下来。美人垂泪，实在是看的人心疼。

周周的眼泪，一般都是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发神经时一起发泄出来的，像这样安安静静地独自落泪，真的不多见。

钱重起身把周周抱在了怀里，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温柔地哄道：“到底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吗？嗯？跟我说说。”

钱重耐心地哄了很久很久，周周才总算愿意开口了。

她把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钱重，然后又对甘鹿进行了恶毒的问候。仿佛这样就能解气似的。

钱重嘴上依旧耐心地哄着周周，眼睛里却满是自己的思量，他的神情是心疼和温柔的，就好像怀里是自己珍视的宝贝。

唯独眼睛，显得如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