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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针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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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窝囊玩意,我养她那么久,她倒好,躲在太子府不出来。”

马车上,白晓阳骂了镜央一路,唾沫飞了一马车,没有一点郡主该有的模样。

坐在她身旁的女孩呆滞地看着帘布上光影交织变幻。她的右眼被眼罩遮挡,望不见世间变化,永远活在自己的黑暗中。

待白晓阳停嘴,女孩这才接上话,“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继续困着她的必要。”

“你懂什么?太子殿下不爱她还好,现在两人恩爱有加,我们就必须维持和钟离镜央的关系。”

“……”白晓月闭了嘴,心里开始盘算着要跑去哪里玩。

“你也是,别总那么孩子气,我费心费力阻止你成为鬼刹,你好歹也帮我分担点。”

白晓月没有回话,魂已经飘到了大街的糖人儿铺子上。

马车停在太子府前。

王寅一袭黑衣裹身,衣摆随寒风翻飞。管事跟在他的身后,躬身垂首,做足了迎接的准备。

再看王寅,这一身架势仿佛是战场上的将军准备迎敌。

白晓阳先下马车,温婉垂首行礼,脸上扬起夸张的笑。

“见过般若大人。”

“白郡主不必多礼,太子殿下已经在客堂候着了。”王寅回礼,上前一步压低音量说:“知道你不想见我,跟着管事进去吧。”

白晓阳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和王寅起冲突,只得跟着管事先一步进去。

“你要去哪?”王寅抬手拎住白晓月的衣领,把正准备溜走的她拉了回来。

“我去街上买糖人。”白晓月没有反抗,顺从着王寅的动作,后退到太子府门前。

“我让人去买给你。”

“我不想进去。”白晓月转身拍了拍王寅的手臂,想让他松开手。

“不想见太子妃娘娘?”

“嗯。”

白晓月是杀死白琊月的凶手,就算这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她的手上也沾了白琊月的血,镜央见了她多半是会想杀了她的。

她可没有她姐姐那股蠢劲和莽劲,也没有胆大到敢同时面对镜央和大家主。

“大家主也在,对吧?”

“怎么知道的?”

“我姐姐傻,我不傻。大家主近日身处京城,你定会想到找他来压姐姐一头,阻止镜央和我们联系。”

“而且就算你不找,太子殿下本身就能压制她。”

“但太子殿下还需要白家,不好直接施压,所以你就找了大家主。”

王寅低笑着,认可了白晓月的机敏,“分析得不错,不愧是白琊月最喜欢的孩子。”

“我不蠢。所以你找我做什么?肯定不是要我跟着我姐姐进去。”

如果是的话,他刚刚就该拽着她进太子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故意和她攀谈。

王寅也不装了,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近来白晓阳有什么动作?”

“您还是亲自去问我姐姐吧。”

白晓月两眼一闭,手一伸,掌心向上摊开。王寅无奈地笑笑,拿出备好的银两塞到了她的手中。

“前几日赵衡趁夜色进了我姐姐的闺房。”

“做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趁夜色行风月事吧。”

王寅心下一想,他听闻这赵衡年轻时的确是个风流士,整日在烟柳巷子里流连忘返。后来也不知为何突然收了心,改邪归正。行风月事的可能不是没有,但这两个人做的事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至少赵衡没那么简单,白晓阳就算了。

“那鬼刹呢?”

“姐姐她还在找,但应该是找不到的了……最好永远也别找到。”

仙要藏的人,她白晓阳怎么可能找得到。

管事带着白晓阳走入客堂。

客堂中央置一张桌,三人围坐在桌边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俞落背对正门,故意露出左手腕上的玉镯,摩挲着,试图向来者表明自己的身份。

可这白晓阳也是个厉害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暗示,迈开步子走上前向萧鹤渊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姜行心里替白晓阳抹了把汗。

“白郡主不必多礼,过来坐吧。很抱歉,我先前约了客人,所以私下的谈话可能要缓一缓。”

“无妨,可否让我先见一见太子妃娘娘?”

白晓阳没有认出姜行,甚至没有在乎她面前背对着她的人是谁。

萧鹤渊不好出口阻拦,只能寄希望于王寅带来的这两位客人。

“都是熟人,不如添杯茶,一起坐下聊聊。”俞落的脸阴沉到极点,摩挲玉镯的手加了几分力度,几乎要沿着玉镯中的血气将之捏碎。

“匠人俞落,见过白郡主。”俞落回眸一笑,百鬼哀嚎、鬼魅惊窜,起身行礼的刹那,阵阵杀气自他眼下溢出。

白晓阳整个人僵在原地,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原来两位认识。”萧鹤渊注意到白晓阳的表情,余光扫过俞落,默默将这个人记下。

“那当然,将军夫人在苍州的府邸由家父设计,而且我们两家是苍州名家,祖上颇有渊源。”

“哦?那两位应当都认识齐贺将军。”萧鹤渊接下话,借机将白晓阳拉入话题。

“苍州人皆知齐贺将军和郡主家相熟,齐将军的故事她应该知道不少。”姜行和俞落交换目光,无奈担下了这个重担。

白晓阳听姜行发言,这才注意到姜行,但她似乎并没有认出姜行来,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晓阳面前是太子和大家主,哪一方都惹不得,只能顺着两人的意思坐了下来。

可跟齐贺交好的是白琊月,她白晓阳上位时齐贺早就进了牢,年年只有开会时才能见到,也说不上话。

十大怪都是三席的分席,但十大怪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白琊月。

十大怪望着三席的位置,没有看到白晓阳,只看见一个被蜘蛛网占领的座椅。

“齐将军镇守苍州十多年,未有败绩,不知殿下想听什么?”白晓阳勉强应下。

萧鹤渊想刁难白晓阳,但他毕竟是太子,不好和妻子的母族闹太僵,只能寄希望于俞落和姜行。

俞落不负厚望,一开口便堵了白晓阳的嘴,“齐将军的辉煌战绩太子殿下早该听腻了吧。”

“既然交情好,不如……就讲讲齐将军私下是个怎样的人吧。”

白晓阳一愣,她哪里知道齐贺私下是怎样的人?

“齐将军入狱多年,我也许久未见过他了,实在是不敢妄言。”

“这位小兄弟既知我们两家关系好,应该是认识齐将军的,不妨把你知道的都说说。”白晓阳试图把话引到姜行身上。

“他只是一介画师,郡主,知道的哪有你多呢?对了,般若大人方才不是有事吩咐你吗?还不快去。”

俞落替姜行接了话,并借机将姜行引离现场。

萧鹤渊微笑着看向他们。这俞落定不是普通人,那能把他找来的王寅……

姜行得了离场的机会,自然不会多留,两步并做一步,迅速离开了客堂。

不知去哪,姜行晃晃悠悠地到了院子,正准备松口气,便远远地便瞧见王寅和一个女孩在院子里散步。

“她白晓阳就是一笑话。”白晓月跟在王寅身后,两人漫步在院子中,闲谈琐事。

“她可是你亲姐。”王寅黑铁面具之上,一双桃花眼带着笑意,似乎很享受和对方闲谈的时间。

“血缘情,不及养育恩。”白晓月眸光一动,捕捉到站在远处的姜行,“你的客人?”

姜行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也不躲着,直接走上前,“抱歉,打扰两位了。”

“没事,人多才热闹。”白晓月的目光在姜行身上来回扫动,最后将糖人含在口中,结束了对姜行的审视。

白晓月轻舔嘴唇,舔去沾在嘴边的糖,“我叫白晓月,是三席的妹妹。”

白晓月,这个名字姜行听父亲提起过,她是杀死白琊月的凶手。可她看着也就十三十四岁,这样一个孩子真的能杀死白琊月吗?

姜行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

“你和大家主什么关系?”白晓月一句话把姜行问住了。

姜行垂眸,笑道:“只是近日有些交集,谈不上有关系。”

自那一夜的争斗后,姜行每天都是独自从床上醒来。俞落和他仍是一个房间,但俞落没有再偷爬上床和他一起睡。去浴池也是,这两天俞落就粘着他一起去了一次,昨日就允许姜行自己去了。

姜行不知道俞落什么时候睡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姜行睡前他坐在椅子上,待姜行醒来他还是坐在原位。昨天夜里,姜行因为担心俞落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悄悄注意着身后的俞落,却发现俞落一夜未眠。

这么算来,俞落这几日是完全没睡,但他的身体却毫无异样。

“你似乎很担心他。”白晓月声音稚嫩,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扼住姜行的脖颈。

“担心大家主是我们各席分内之事。”

“嗯哼?”白晓月发出一声闷哼结束了这个话题。她将剩不多的糖人塞入口中,眸光一闪,记住了姜行。

王寅见气氛有些尴尬,两只手分别拍了拍两人的后背,“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大家主竟然会同意来压制白晓阳。”

“太子妃娘娘出面,我们不得不来。”姜行拿出腰间的墨桶,“正好现在有时间,不如现在把大人您的画像画了。”

“他们应该还要聊上好一会。晓月,一起?”

白晓月耸耸肩,“行,反正我也没事可做。”

姜行观察着两人的互动,不免心生疑问。这十大怪按理来说都应该厌恶白晓阳和白晓月才是,而且白晓月还是杀死白琊月的凶手,可这王寅和白晓月的关系看着分明很要好。

“这几天看你们形影不离,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跟着大家主呢。”

王寅无心,但姜行却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的手在身上一阵摸索,这才明白俞落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二十三席的玉佩。

“与太子和郡主会面,本就不是我该干的活。”

看来那日的争执的确让俞落心急了。

王寅寻了一处亭子,三人便在这停了脚步。处理好画具,姜行找个了好角度开始为王寅作画。

但二十八席的真相是什么?

“大人,您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旁,不需要处理家务吗?”作画的时间很适合用来闲谈家常。

“我家中都是习武之人,没什么麻烦事,不像二十二席有武馆,也不像十八席一样练兵,我们就是自己习武健身,在十大怪里算得上是最普通的。”

十大怪里二十八席的贡献一直都是最小的,除了二十八席外的人也都身怀绝技,要么是精通兵法,要么是精通兵器,有人暗器藏身杀人于千里之外,有人暗香盈袖杀人于无形。

但这王寅是个奇人。

“您年幼时救下了皇上和太子殿下,以一当百,为天下赞颂,二十八席普通,您可不普通。”

白晓月在一旁听着,目光停在平静的湖面上,心却留在了两人的对话中。

“巧合罢了。”王寅回忆起那时的场景,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那时在大道上撞了人,一个踉跄摔进了巷子,爬起来就看到了躲在木板下的太子殿下。”

“他受了伤,手臂流血。我见他穿的是绫罗绸缎,是个大户人家,想着救他拿点好处,哪曾想这大户人家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

他在护送太子途中又发现了未引燃的火药,便剪断了引线,挽救了太子和皇上的性命。后来皇上和太子安全回京,王寅被传上大殿领赏。

他还记得那时的情景。他跪在萧云和萧鹤渊面前,头几乎要埋在地里。身上的箭伤隐隐作痛,汗水自衣物的缝隙中滑下。王寅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一直跪着,直到萧云呼唤。

“你叫何名?”

“我……小的叫王寅。”

“不必拘谨,你是朕的恩人,大胆抬起头来。”萧云向来不喜欢被礼数拘谨,但王寅不敢。

但皇帝的话就是命令,他也只能抬头。

“不错,这长相……日后一定大有作为,哈哈哈!”萧云用力拍了下王寅的背。

王寅浑身一颤,差点又把头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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