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会不由自主地颤动。
“当初想见她一面,只是因为太多人说我像她。”柳烬好像没发现面前人的愁苦表情,自顾自地说,像直视已经愈合的即将消失的疤痕。
他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早就没有任何想问的问题,只是单纯好奇长相性格这些外在条件,因为在熙壤庄园里听到过太多与亲生父母有关的话题,其中大部分是围绕异国母亲的猜测,所以得知利维是伦敦人的时候开门见山式跟他提起来过,但当初二人之间存在可笑的嫌隙,根本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对话。
却没想到再次相遇的时候,利维已经悄悄展开寻觅任务。柳烬不能理解,懒得理会,后来大概是心理医生的功劳,让不成熟的人缓慢领悟出对方貌似认为这样做能够弥补亏欠,抑或是对那个他只窥见一眼的恐怖房间里的主人公施予安慰。
那就随他去吧。这是柳烬的态度,事实上虽然表面不抱希望,内心里还是克制不住好奇。
“现在呢?”利维想知道原因,他对任何选择都不会有意见,只是想知道原因,以及自己擅自的帮助究竟是否有意义。
“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真的。”柳烬声音浅浅的,像在喃喃自语。
“不会又去做了什么疯事,那个管家到现在还有一只耳朵是聋的。”
“我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变态也有正常的时候吧,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做。”
柳烬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尚可控制,如果真去见面发生意外,无法完成长途旅行才会后悔一辈子。虽然不绝对,但宋不周的存在的确让自己更清醒理智,当然,除了面对他本人的时候……
“你不怕她被找上吗。”
柳烬明知故问:“被谁?”
利维闭口不语。柳烬也顿了几秒用来组织语言,之后只是笑着说他脑补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中文里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或者一山不容二虎,资本家是擂台上方的幕后操控者,那位大情种和郑席手里的东西都会互相牵制,小时候以为牢不可破的事物现在看看其实千疮百孔,甚至有些好奇当背地打探转为正面对峙时,他们会如何互相撕咬。
当看客是安全的,没有关系的人不需要刻意去扯上关系,毕竟现在已经是平衡后的结果。
所以足够了。
以后不再需要那些奇怪的暗号,更不需要在普普通通的生活中为想象力所导致的困境而发愁。
“Levi,人不能一直被困在过去,不是吗?”
学会翻篇,是小时候蝴蝶仙子教的道理。
虽然传授的人好像已经失去了这个能力,但他得努力保持住,盲猜在旅途的极地尽头会用得上。
“真、真的假的,”利维太震惊刚一开口就咬到舌头,疼得龇牙咧嘴,站起来走了两圈还是不甘心地在人面前晃了晃手,“你被哪位哲学大师附身了吗?”
“或许吧。”
“让人羡慕,我始终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即使做再多工作也依旧如此,哲学大师,你看我是不是也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需要的话,我可以向你推荐,只是价格非常昂贵,劝你以后接活动还是多要些劳务费吧。”
“有道理。”
两人放松地笑了笑,眼看时间不早,他们走出房车,站在空地上干巴巴呼吸了两口发凉的空气。
利维心绪繁杂无处可以倾诉,徘徊后右手手心朝上,伸到柳烬面前,结果后者不仅一点默契都没有,还投来困惑反感的眼神。
“我借烟。”
“我戒烟。”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利维一边摇头感叹一边回到车内翻找。
柳烬笑着向外迈出两步,在大脑放空状态下仿佛受到某种神奇力量的指引,转身静默地望向一个人。
酒吧车不知道循环了几遍的《Prelude》再次唱到人生如梦,微风带着光影流动像为店面披上琥珀色水波纹路,贴满便利贴的红色灯塔立牌右侧的漂亮客人正低头认真用笔书写,就像每次在青苔书店工作台写日记时一样,只不过那具身体还没来得及喂胖就好像又瘦下去了。
“表演曲目是什么。”
“《Golden hour》开场,《Running up that hill》收尾。”
利维弯腰跳到地上,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心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沉重。
“十三年,刚刚那么成熟,结果盯着宋不周的眼神还是一样……一样……好吧我找不到合适的词了,这就是爱情吗?”
“因为他很重要。”
“如果我一个人来伦敦,可能就出不去了。”错落的光线映在脸上,明灭恍惚,但柳烬目光清透,像在欣赏世间一切美妙绝伦的事物。
“天气很好,这两首歌都非常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