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的桌子是个长桌，一侧坐着孙千远和王小帅，对面坐着郑嘉和江迩，给王小帅讲题时就显得不太方便。

王小帅提议让他和孙千远换个座位，被江迩抬手拒绝了。

他也倒着看物理卷子，正着看还理解不了题干呢，倒过来看直发晕。

“不愧是学霸，倒着都能做题。”

孙千远听他这么感叹，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说：“江迩这张卷子在学校已经做完了。”

郑嘉龙飞凤舞写完一张也勾头过来看，问：“这张卷子下午才发的，哪有时间做？”

九中放假周最后一天下午只有三节课，物理排在第一节，后两节课都是数学，还真找不出时间写。

孙千远：“他数学课写的啊。”

郑嘉、王小帅视线平移：“你又知道了？”

王小帅摸着下巴，琢磨一阵，问：“小孙，你跟学霸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现在是学霸万事通啊。”

“住在一个宿舍这么管用吗？你们宿舍还有空床吗？我能去吗？”

郑嘉已经半天没插进去话了，作为寝室老大他当然有一票否决权了，想都没想，斩钉截铁：“不行。”

王小帅：“为什么不行？学霸还没拒绝呢！”

郑嘉凉飕飕看他一眼，没解释，跟王小帅对视两秒后者败下阵来，讪讪缩回了脖子：“学霸，咱们继续讲吧。”

江迩已经无聊地掏出手机玩消消乐了，闻言中途退出，手机维持着亮屏摆在桌上，王小帅坐在他面前眼尖地看到一道弹出来的最新消息。

感谢刚才的倒看经验，尽管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能辨认出来几个字。

像是有人约学霸一起吃饭。

老天，他好像吃到了什么大瓜，学霸他有女朋友了？！

王小帅还想再看，江迩已经伸着笔敲卷子了，声线还是一贯如此，但王小帅心里有鬼，接下来的讲题再不敢直视他的脸，频频喝咖啡减轻紧张。

江迩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讲完最后一道王小帅画圈的题，合上笔帽问他：“怎么这么紧张。”

“不是不是，有点热我先去下厕所，你们继续，继续。”

孙千远对紧张二字很敏感，也忍不住喝了口前面摆着的奶茶，跟郑嘉他们打了个招呼跟上王小帅。

王小帅正愁没人分享刚才发现的小秘密，见孙千远跟上来了问：“小孙，你跟学霸关系近，有没有发现他身边有什么女生？”

孙千远一脸迷茫，反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王小帅挤眉弄眼，一手扶着他的肩头，把他压向自己，低声说：“我刚才看到有人约学霸吃饭。”

发完信息频频等待江迩回复的孙千远：“……约个吃饭就是在一起了？”

这样判断是有些果断，但王小帅可能是学傻了，对自己的猜想深信不疑。

晃晃手指：“你这种没经验的爱情小白是不会明白的。”

孙千远见跟他说不明白也放弃了，洗了手打算站着等他，王小帅却进了厕所隔间隔空喊了一他嗓子，说：“小孙你先走吧，我得抽根烟。”

咖啡厅里也有卫生间，王小帅却还是带他去了旁边经常光顾的玩吧卫生间，原来是还想着这茬。

孙千远应了一声，跟他说了再见，出来的时候撞到一个人，个子挺高，身上带着浓郁的烟味，好险没把孙千远熏死。

这人眼长脑袋顶上，也不道歉，肩膀撞着孙千远走了。

走出商场，都能看见咖啡厅的招牌了，孙千远脚步顿住，觉出一丝熟悉，那人留着飞机头，遮住了稍大的额头，五官像极了之前装作郑嘉堵他们的体育生。

他不会跟王小帅撞上吧，以王小帅的脾气，认出来说不准会吵起来。

要是没撞上，现在叫上江迩和郑嘉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孙千远没有纠结太久，脚步调转，往王小帅那边赶。

他跑得急，路上也没太注意周边的人，再次回到洗手间喊了两声都没听见王小帅回应。

难道王小帅回去了？

他掏出手机，上方王小帅三分钟前给他发了信息，和前面的信息截然不同，这次只有冷冰冰的实时位置。

这是跟那个体育生碰上了，过了一个学期了，都什么陈年老黄历了，孙千远按了下眉心，把位置发给郑嘉自己先一步跑过去找王小帅。

经过几个地图上有显示的门面，最后绿点停在一个小巷子里。

为什么所有校园文里不论主角还是配角都会约在这么样一个地方约架，孙千远环顾了下四周，空无一人。

要是里面有个埋伏，这是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巷子里面突然一声来自女人的尖叫，孙千远跺了下脚直接冲了进去。

快到晚上了，巷子里光线昏暗，孙千远跑进去时只见两个男生对着地上的人影拳打脚踢。

没来得及思考刚才突兀刺耳的来自女人的尖叫，下意识以为地上那个是落单的王小帅。

帅哥，我来助你，他飞起一脚上前，短暂的腾空间隙他看清一张惊愕非常的脸，王小帅面部表情丰富，凌冽的风声中男生像是在演着一场默剧。

此时再收脚已经来不及了，孙千远踹在王小帅身上，两个人一齐摔在地上，王小帅立时一声痛呼。

王小帅身边的男生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喃喃自语：“自家人还得挨揍？”

孙千远膝盖着地，撑着地翻身坐起，看到王小帅身边站着的人居然是那个飞机头体育生，他还没搞清状况，问王小帅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对头居然混在一起打别人？这人是翻了什么罪不容诛的罪了能让这两人暂时放下龃龉。

趁着体育生愣住的功夫，地上的人忍着疼起身跌跌撞撞往巷口跑，说时迟那时快，王小帅顾不得胯骨疼痛起身大喊。

“拦住那个流氓！”

想到刚冲进来前的一声尖叫，孙千远想到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当下也提起劲去追他。

那男人穿着暗色调的外套，在巷子里不算亮眼，他贴着墙跑到巷口，不知道看到什么居然停下了脚步，浑身颤抖不住后退，孙千远见此放慢脚步。

他刚才动作太大扭到跨了，每走一步胯骨附近都会传来摩擦一般的钝痛。

“怎么这么臭，什么情况，还有流氓？这个？”郑嘉边走进来还嫌弃地扇风，见到孙千远才放下捂着鼻子的手。

江迩走在前面，他甚至没穿外套，只穿着一件打底衬衫，牛仔裤还是破洞的，孙千远看着都冷。

郑嘉跟在他后面，这时绕到前面看了眼那个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的狼狈的男人，问孙千远：“你不是说之前的体育生来找事了吗？”

“这是体育生？体育大爷还差不多。”

孙千远一手虚虚扶着腰，见江迩已经动手按住男人肩膀，确保对方无法挣脱后一指小巷尽头。

“帅哥他们还在那边呢。”

前面就是公共厕所，刚才跑得急还没感觉，被郑嘉这么一说才觉出味道实在是不好闻，孙千远胸口一阵翻腾。

江迩压着男人过来，注意到他的手经过时问了一句。

“这里怎么了？”

只是问还好，但孙千远没想到江迩居然伸手就摸，虽然隔着厚厚一层秋裤但男生施力下压时还能明显感受到腰侧皮肤下陷。

他小声说：“不小心扭到了。”

至于究竟是怎么扭到的，他希望江迩一辈子也不要问，太丢人了。

但他不说会有别人替他，两人压着流氓过去，王小帅隔着老远就嚷嚷起来：“小孙你什么眼神啊，没看出来是我吗上来就踹。”

“还捂着胯骨，你别说踹到我还不算，还把自己扭伤了？”

孙千远无地自容，王小帅说的是事实，他无从辩解，只能寄希望于江迩不会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这样想着不由得往江迩哪里看，男人被他反剪胳膊压在手下，兴许是知道自己被抓住就彻底完了，现在人在不断挣扎，垂着头难以辨认表情。

江迩眸光沉沉地看了他半响，随即扭过头去看王小帅旁边惊魂未定的女人。

三两下理清事情脉络，他问：“阿姨，报警了吗？”

一听到报警，男人竟然脱力地不住往下蹲，江迩怕拉伤他的胳膊，放松了力气，男人靠着他的腿边，一股不好闻的尿骚味蔓延开来，逐渐洇湿了身下的路面。

江迩嫌弃地挪开脚步。

女人紧紧攥着手机：“已经报警了，谢谢，谢谢你们。”

这边男人太多，女人还是不敢放下心，一直缩在王小帅和那个体育生身后。

那两人也没想到出来约架还能碰到流氓偷窥的事，当下对视一眼，都没了再打一架的冲动。

两人对视，体育生咳了两声，别扭地扭身去问女人没丢什么东西吧。

他问得挺婉转的，见她身上衣服都好好穿着，安慰了两句，说这边是挺不太平的，之前是些小混混切磋的地方，后来建了厕所，小混混没了，倒是引来了流氓。

女人缓过来一点了，总是在厕所旁边缩着也不是个办法，她叫几人出去巷口等着，警察马上就来了。

这个时间段下班的人很多，他们一群人站在路口，特别是还带着几个身高一八零起步的男生，还挺惹人眼球的。

女人犹豫再三，扭头问他们要联系方式。

“我看你们都是学生吧，”有些迟疑，因为这些人里，他左看右看只有一个孙千远模样秀气眼瞳清澈，个子也符合她心想的学生的模样，“加个联系方式改天我肯定亲自去谢谢你们。”

“去学校也可以的。”

身后几人都没说话，孙千远跟女人站在前面，又是下意识拒绝：“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加个吧，一会儿我家人过来，已经叫他们带些礼物了。”

手机已经递到眼前了，孙千远扫了一圈身后的人，只听江迩上前问了句：“你是何穗的姐姐吧。”

孙千远扭头惊讶地看她，华灯初上，能彻底看清女人的脸了，她的眼睛和何穗居然真的很像。

这么巧吗？

“穗穗？你们是穗穗的朋友吗？”

话题就这样被岔开，女人一下子放松了，和江迩聊了两句听到了汽车鸣笛声。

车辆在他们身边停下，先下来的是后排的何穗，女孩儿哭得脸都红了，上气不接下气，见姐姐没事才停下抽噎，而后转身，看见一行再熟悉不过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