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过得飞快,眨眼间夏天已经过去,天渐渐凉起来。
周童是在又一个加班的深夜,淋着雨,踩在被雨水打湿的落叶上,才突然察觉的。
刺骨的冷风迎面斜着刮,一直吹进她单薄的外套里,周童握电动车把的手冻得都有些僵硬了。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周童又一次掏出手机。
林风遥今天上午时发消息说有些不舒服,她三小时前发消息问,到现在还没回。想想那个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要是不舒服,估计早就睡下了吧。
到家时已经快三点了,周童悄声开门,家里一片漆黑,安安静静。
她蹑手蹑脚推开林风遥房间的门,发觉这么冷的天,她居然忘记关窗户了。冷风一下子吹过来,把门也“砰”地一声带上了。
床上,林风遥似是梦中被关门声惊到,微微动了动。她关上窗户,回身去看,黑暗中,林风遥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只占据了整张床的一个小小的角落。
想着今天降温,怕之前的被子有些薄,她摸黑从柜子里又找了一床被子,搭在林风遥身上。
半跪在床边,照往常一样想亲亲她,靠近她的脸颊,周童才突然发觉林风遥好像在发烧,好像还有酒味。
她心里一惊,连忙把额头贴上去,果然滚烫滚烫的。
周童摸不准到底是多少度,去客厅里翻出一只体温计,轻声叫她:“来宝贝,抬手,我给你测一□□温。”
林风遥睡梦中热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又被她吵,半梦半醒间不愿意配合,含含糊糊的:“别动。”
好在周童已经把体温计放好了,抱住她:“别动,等五分钟。”
等到了时间,把体温计拿出来对光一看,是38度多。
“难受吗?”周童一看这个温度,也顾不上让她睡了,轻轻晃她,“你吃过药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林风遥发着烧,本来就睡不安稳,这下被晃醒,更是头痛欲裂。她微微把被子掀开一条缝,没精打采地答:“回来的时候喝了一包感冒灵。”
“这也不管用啊。”周童看看她,又摸摸她额头,有些拿不准主意,“你很难受吗?要不要吃一点退烧药?”
林风遥恹恹地摇头,想坐起来。周童连忙扶着她靠坐在床头柜旁,顺便在她后腰塞了个垫子:“要不要喝点水?”她的嘴唇都干了。
林风遥先是摇头,后又点点头。
周童去客厅倒水,才发觉家里热水壶里水都干了。她刚重新烧上一壶,林风遥突然从卧室里出来。
她跑到洗漱间的水池边,半撑着台子,吐了。
开始还吐出一点东西,但她大概晚上吃的不多,后来就全是清水了。
周童看看她:“还想吐吗?”林风遥不回答,几缕头发粘在脸侧,在池边站了一会儿,才虚弱地摇摇头。
“漱漱口。”周童把牙缸接满水,递给她,看她觉得差不多了,才递过去一杯温水,“喝一点吗?”
林风遥接过来,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还难受吗?要不要吃点药?”周童翻着药箱,突然发现好多药都是她很早之前买的,已经过期了。
“先不吃药了吧,我估计睡一觉就好了。”林风遥低声说,“想睡觉。”
“那好。”周童立刻停下动作,看着她上床躺下,又帮她掖掖被子,“你不舒服的话就叫我。”
她刚要走,林风遥握住她的手:“你不睡吗?”
周童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我去再烧一壶水,免得半夜起来没水喝。”
过了一会儿,林风遥感觉额头上被敷了一块湿毛巾,凉丝丝的,她感觉周童在给她擦身。
额头新换了一块湿毛巾,周童终于躺下了。林风遥蹭过去,侧身搂住她。
“祖宗诶,毛巾掉了。”周童想扶起她来,却被搂的更紧了。
只好摸摸她的额头,好像温度降下来一点,于是也没再坚持。
林风遥埋着头,声音闷闷的:“几点了?”
“四点多。”周童看看时间,问她,“你要不要请个假,别去上班了?”
“不行,领导会有意见的。”
周童于是没再说什么。
她没怎么睡好,清晨六点,把振动闹钟按掉,探手摸摸林风遥的额头,温度还是有点高,但已经好很多了。
林风遥醒来的时候,闹钟还没响,身旁人影已经不见了。她昨夜睡得早,此刻也没什么睡意,磨磨蹭蹭地穿衣起床。
客厅里也没有人,难道是上班去了?林风遥心情顿时不太好,简单洗了把脸,坐在空荡荡的桌子前,在吃饭与不吃饭之间纠结。
大门突然被推开,周童拎着袋子,惊讶地看她:“这么早就醒了?”
林风遥看她关上门进来,把手中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拿。有打包的一碗皮蛋瘦肉粥,小咸菜,包子,蒸饺还有小馄饨,花样虽然多,但却是两个人的分量。
“有胃口吗?吃点东西?”周童把东西放下,又来贴了贴她的额头,问,“好像没那么热了,还难受吗?”
林风遥乖乖任她贴,心情好了很多,突然有了胃口:“想喝粥,还想吃蒸饺。”
周童从厨房把筷子拿出来,又端出刚小米粥和刚蒸好的鸡蛋羹,最后竟然又切了一盘苹果,插着牙签端出来。
林风遥没怎么梳洗,只随意挽了挽头发,有碎发从耳边滑落。她叉起一块苹果,慢慢吃着:“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多吧。”周童这一晚上没怎么睡,体力消耗又大的很,狼吞虎咽吃起来,“家里好多药都过期了,我上网买了一些,估计这两天会到,你记得收一下。”
林风遥停下动作:“你不在家?”
周童看看她:“明天要出差,今天晚上大概会在。”其实本来订的是今天上午的票,不过下午的会不太重要,可以线上,她就改签到了明天。
林风遥于是没话说了,一勺一勺舀着粥:“又出差啊。”
周童答:“项目二期要开始了,所以这段时间可能出差比较多。”
“那什么时候回来?”
“也说不准,周末估计会回。”
林风遥没吭声。这么说的话,估计是未来一个月,周童的工作都不在燕城这边。
“你们最近忙吗?”周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我今天估计可以早一点下班。”
林风遥也非常忙,有时候比周童晚,每天到家也要两点多。
“我不一定几点,看情况吧。”
本来时间很宽裕的,可磨磨蹭蹭吃完饭,却也差不多到上班的时间了。林风遥被周童胁迫着穿上绒衣,出门。
林风遥正处理上午的工作,秦姐突然从风风火火地过来叫人:“王宇呢。”
林风遥一愣:“宇他不是今天请假了?”
“哦,对。”秦霏反应过来,环视四周,于是说,“我一会儿发你几个文档,你看看。”
林风遥接收文档,看了一会儿,觉得额头又热起来,好像是又烧起来了。
不一会儿,有人发消息:风遥是吗,秦霏姐说王宇请假了,让我来和你对接,文档你看到了吗?方便视频吗?
林风遥觉得头更晕了,接起视频,了解具体情况。有一部分是王宇在负责,她不太会。
对面的人问:“麻烦你了,这个要的比较急,今天能给我吗?”
林风遥按按太阳穴:“我先去问一下吧,一会儿给你答复。”
秦霏的意思是尽量做,做不了的去问王宇或者找她,她来找人帮忙。
因为一直被催,加上发烧没胃口,她没去吃饭,中午只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忙工作。
齐思言吃完饭回来见她还在,关心道:“现在去食堂估计吃的不多了,你可以点个外卖,去休息间。一会儿上班时间再去的话,领导看见可能影响不太好。”
“没事,”林风遥被工作搞得焦头烂额,没什么心情说话,勉强笑笑,“我不饿,这边也有小零食。”
到了下午,基本的一些内容林风遥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但有一个关键部分难度大,而且很多东西林风遥都不清楚,需要问王宇。
王宇的孩子病了,他一整天都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回信息比较慢,有些东西只靠视频电话又说不清楚。
傍晚秦霏过来问:“弄好了吗?”
“呃还差一点,”林风遥把已经弄好的部分发给她,“王宇哥说资料在他电脑上,他不在办公室打不开,让我去找彬哥,彬哥在开会,应该过一会儿帮我调资料。”
秦霏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能好?”
林风遥答:“可能得晚上,八九点左右。”
秦霏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你去找王郁环调资料吧,尽快做,领导急着要。”
晚上八点多,检查完最后一遍,林风遥总算把东西做出来。
“行,挺好的。”秦霏看过后,冲她点点头。
其他人都还没走,林风遥实在撑不住,先一步收拾东西下楼。
她浑浑噩噩地往地铁站走,浑然不觉有人在叫她。
周童从后面追上来:“叫你半天都不应,我还以为看错人了。”
林风遥蓦地回头,惊吓之余不知该作何反应:“你怎么来了?”
周童举起手中的手机,继续控诉:“给你发消息打电话都不回。”
林风遥立刻扑上来,抱住她:“可能是没听见铃声吧。”
“这可是在你公司门口。”周童先是做贼心虚般被吓了一跳,又察觉到不对劲,去买摸她的额头。
“嘶——你这温度……”周童以为自己的感觉有问题,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脸色一变,“怎么又烧起来了,这估计得有38度了吧?”
“给你带的温度计,你测了吗?”周童严肃地看她。
林风遥的注意力不在她这里,而是看着她身后,抿了抿嘴唇:“秦姐。”
周童一愣,扭头去看。
不远处走来一个女人,穿得很正式,一手抱着一摞文件,笑着冲她们点点头。
她在等的车几乎是下一秒就到了,她接起电话,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子马上就启动开走了。
“那是你领导?”虽然没见过面,但总听林风遥说,周童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放下贴在林风遥额头上的手,脸色一变,“完了,被你领导看见了,怎么办?”
林风遥心里也有点不安,面上却不表现什么:“应该问题不大吧,我们领导只关心工作的事情。”
“那可未必。”事情已经发生,周童也不再多说,只是道,“先回去吧,你这反反复复地发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