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晶晶回家的路上兴奋极了,拿出手机啪啪啪打字,靳津霄瞥见他好像是在浏览器上搜索什么教程。
皮鞭、蜡烛、口枷等关键词映入视线。
……
靳津霄不知道梁晶晶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是牵手就会脸红的纯情鱼。
自上岸以来短短不到半年时间,蓝鱼变黄鱼,人类社会的神奇之处就在这里。
“你给聂如风发消息说扣他一个月奖金。”
“啊?为什么扣他的钱啊,他一定会哭晕过去的。”
靳津霄侧身要看他的手机屏幕,梁晶晶赶紧捂住。
“那你下个月奖金减半吧。”
“不要啊老婆,你不要扣我的钱,快年底了,我要靠全勤和奖金评优秀员工哒~。”
梁晶晶的尾音拖得老长,又在撒娇。
靳津霄眉眼染上笑意,努力绷直嘴角,不再逗他。
直到按响门铃前,梁晶晶还在拉着靳津霄的胳膊摇来晃去。
“老婆我最爱你啦,我们是和谐有爱的一家。”
“看路。”
“嘿-哈-!”梁晶晶耍宝翻了个漂亮利索的跟头,越过鹅卵石小道,颠颠跑去和小鱼对话。
“小鱼小鱼快开门,我是英俊帅气的人鱼王子、海洋馆的‘闪耀新星’、勤俭持家的靳梁氏、阿霄最爱的男人——梁晶晶是也。”
“抱歉,小鱼暂时无法识别这么多人呢,请主人重新认证。”独特的人工智能音响起。
靳津霄走过来开门,“滴”地一声,他推着和人工智能斗嘴的梁晶晶回家。
“啊~!”
“怎么了?”
靳津霄刚进门,懵了,不怪梁晶晶刚才大惊小怪的乱叫,实在是眼前的场景过于匪夷所思。
四周巨大的落地窗窗帘紧闭,昏暗的空间内也并没有开灯,而是点着许多燃烧的红烛和一簇簇插在雕刻着奇异纹路香炉里的青色香。
香灰的味道浓郁到呛鼻,靳津霄借着红烛影影绰绰的光亮向前走了一步,踢到一个铃铛。
一时铃铛叮铃作响的声音停不下来。
梁晶晶大叫,将靳津霄护在怀里,觉得自己身为一家之主不能露怯。
又向前迈一步,举起双手到胸前,微微蹲身、双腿叉开作马步,全身上下一起发力,嘴里高喊:“退—退—退!”
靳津霄抬手制止梁晶晶,向右前方走几步后在墙上摸索,按下一个开关。
啪——
一瞬间,天亮了~
奢华的水晶吊灯照亮了家里的每个角落,即使已经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靳津霄仍然有些失语,怔愣在原地。
除了满场的红烛和青色香外,各色符纸乱七八糟的贴在沙发上、冰箱上、还有梁晶晶最爱的电视机上。
“啊!家里闹鬼啦!”梁晶晶看着被糟蹋的电视机,大叫着跑过去拯救电视,迈过地上不知头和尾都栓在哪里的红线,一把扯下挂在电视上的丝绦和符咒。
靳津霄皱眉看着家里的一切。
“你俩回来了?”一道低沉嘶哑的男声响起。
梁晶晶和靳津霄同时转身看向声音来处。
二楼的楼梯拐角,靳寒渊一身黑色衬衫和西装裤,抱着穿着小鲨鱼睡衣、趴在肩头熟睡的白珍珠下楼向两人缓缓走来。
两人都迎上前,梁晶晶看见儿子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小家伙没事就好。
靳津霄探探儿子的额头,有些疑惑,“哥?孩子没发烧,怎么好好的在家里搞起封建迷信来。”
海云市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家里人身体不舒服尤其是小孩子生病吃药也不见好的情况下,就会准备三根筷子和一个盛有半碗清水的碗。
家里长辈将三根筷子竖起问,“是家神家鬼还是外神外鬼,请速速离去。”
同时心里默念名字,如果筷子能立住,将筷子吹倒,生病的人情况就会好转不少。
靳津霄从前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只是他小时候有段时间身体不好,苏韵就经常在家里给他立筷子。
但也没有今天家里这么大阵仗,而且珍珠没有生病,况且这些奇奇怪怪的红线符咒是要干什么。
梁晶晶闻不惯香灰的味道,一直打喷嚏,脸颊染上一层绯红,神色也有些迷离。
靳津霄一看糟了,梁晶晶可能对香灰过敏。
他要去接水浇灭这些燃烧着的香时,靳寒渊拦住他,“做什么,他马上要现原形了。”
?
靳寒渊将怀里的白珍珠递给靳津霄,拍拍手掌,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些和尚、道士还有——外国牧师?
披着黄袍的光头和尚迅速在地面摆上蒲团,双手展开平放在膝头开始打坐,嘴里念念有词。
几个灰袍道士则挥着拂尘,有节奏地围着和尚转来转去。
眼窝深遂、高鼻绿眼的牧师怀抱圣经,走过来对着不断打喷嚏的梁晶晶划十字。
“阿门,你是来自深海的恶魔,我命你速速显形!”
梁晶晶被空气中飘荡着的雾蒙蒙白色烟气搞得头昏脑胀,他被熏得睁不开眼睛。
感觉一只聒噪的蚊子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他一拳打飞。
“Oh my God!”牧师大叫着飞了三米。
“你这个糟糕的家伙,竟敢对神的使者不尊敬,你这个愚蠢的魔鬼。我要薅掉你的头发,让你看起来像个光滑的冬瓜!”
梁晶晶能感觉出这个外国佬说的是骂人的脏话,他摩拳,决定给这位神的使者一点颜色看看。
眼看梁晶晶高大挺拔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牧师原本如翡翠一般耀眼的绿宝石眼睛很快绝望的变成了劣质廉价的碎玻璃片,他赶紧闭眼装晕。
“嗤—。”梁晶晶不屑的冷哼一声,调头走到靳寒渊面前站定,“大伯哥,你给俺个说法,今天这是演的哪出戏?”
老婆平时老抱怨自己戏瘾太重,梁晶晶觉得,另有其人。
靳寒渊还没开口,那几个道士和尚突然蹦起来,对着梁晶晶齐声大喊:“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梁晶晶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谁给我馒头,谁给我拳头,我会记得清清楚楚,你们也想体验一下我霹雳旋风拳的威力吗?”
那个先前装晕的牧师正趁客厅中央的人吵闹着,小心地匍匐前进,计划悄悄离开硝烟弥漫的战场。
梁晶晶发现了,大长腿一迈站在小心翼翼爬行的牧师头前,将人揪起,重新甩飞了出去。
“你是撒旦、恶魔!主不会让你上天堂的!”
牧师死不悔改,飞出去后重新颤巍巍的站起,骂骂咧咧。
梁晶晶懒得理他,视线在面前所有人有些惶恐的脸上逡巡,深灰色的眸子将面前的黄袍灰袍一一扫过,“还有谁?”
众人齐齐后退。
梁晶晶满意点头,重新回到靳寒渊身前站定。
靳寒渊比梁晶晶略微矮了一些,此刻面对他兴师问罪的表情,丝毫不惧。
他抬起下巴,眼神凌厉地看向梁晶晶,“既然不是人,你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你对我弟弟下咒迷失他心智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
“我们是真爱,你这个年到三十还没谈过恋爱的老处男理解不了很正常。”
梁晶晶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神情倨傲的靳寒渊,明白过来他让这些神神叨叨的人来家里是做什么了。
老法海巧施诡计挑拨官人放雄黄,千年痴情白素贞不慎喝酒现原形。
“老公你说句话啊,他想害我!”
梁晶晶突然一改画风,蹬蹬蹬跑到靳津霄背后,将自己的脑袋搁在身前人的肩上,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瞪向意图谋害自己的大伯哥。
靳寒渊脸色发黑,“小霄,他不是人,我不是要和你说什么人妖殊途不能在一起的屁话。你五年前失忆就是这条鱼害的,他现在重新找来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畜生就是……”
“哥!”
眼见靳寒渊越说越过分,靳津霄沉下脸,将儿子交给梁晶晶,神情严肃地走到靳寒渊面前。
“他是我的爱人,我孩子的父亲,我这辈子认定他了。”
梁晶晶听了老婆的话嘴角高高翘起,一手抱着白珍珠的同时,一手扒拉下眼皮对着靳寒渊做鬼脸。
“况且。”靳津霄继续说。
“五年前我遭遇海啸,虽然没了当初那段记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梁晶晶救了我。你小时候教育我做人要懂得感恩,我们目前并没有对我的救命恩人做出任何回报。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和梁晶晶没有任何关系,这也不是哥你对他不尊重的理由!”
靳寒渊脸色铁青,看着面前执迷不悟、泯顽不灵的靳津霄。
“你早就知道他不是人?”
靳津霄直视着兄长的眼睛,“是!”
接着他忽然话锋一转,“那么,哥你是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我是否可以大胆猜测你和周炤有什么不正当勾结。”
靳寒渊目光沉沉地看向靳津霄。
“你什么意思?”
“我就这个意思,一条粉尾美人鱼已经被周炤给抓走关起来了吧?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梁晶晶,甚至还有珍珠,我的亲儿子,你的亲侄子。”
靳津霄提到孩子,深呼一口气平复情绪,声音冷冷地说:“哥你又是否不顾孩子的生命安全和周炤达成了做非法研究的交易?”
靳寒渊突然笑起来,几秒后脸色难看的看着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弟弟。
“你心里这么想我的?”
靳津霄避开靳寒渊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低头轻声说:“大哥,我一直以来都非常尊敬你。爸妈以前工作忙,我可以说是你带大的。我不愿意那样想,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令我很为难。”
“爸爸!”珍珠的声音忽然响起。
靳津霄转头去看儿子,就见小家伙懵懵懂懂地看向几个大人和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家。
梁晶晶亲亲宝贝儿子的额头,“宝宝,大伯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白珍珠小脑袋一歪,不明白爸爸这样问是为什么。
他将手指放在太阳穴,“滴!启动启动启动,正在为您搜寻相关内容。”
片刻后他又伸手关闭,露出整齐的小白牙。
笑容灿烂地对满脸担忧的两位父亲说:“没有哦爸爸,大伯带我去一个好暖和的大池子里玩,还给珍珠买好吃的,我还想再去!”
梁晶晶听了没吱声,抱着儿子默默走远。
“我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希望你男朋友像你想的一样好。”
靳寒渊不愿再多言,他准备离开这个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却仿佛充满鱼腥味儿的家。
他听周炤说完人鱼的事情后一直有些不可置信,动物那么卑贱,他弟弟和男人在一起就算了,对方怎么能是一条鱼呢?
他迅速找人布置好家里的一切,是试探也是验证。
走到儿童房,小朋友正在玩着积木,他拿着一张黄纸符贴在白珍珠的额头。
白珍珠以为大伯在和自己玩什么没见过的贴纸游戏,咯咯笑,还想和靳寒渊互贴。
靳寒渊任由白珍珠给自己贴,心里却松下了一口气,幸好,靳家独苗苗是人。
现在看来,周炤说的都是真的。
“哥!冯世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