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静异常,崔胜澈坐在副驾,留他们四个平分后面五人座。
崔胜澈都不主动活跃的局可想而知有多干,桑托斯黑眼圈近段时间极限增长,给自己加油打气都是扛过考试就好了这种听了都让人绝望的话,此刻疲惫地歪头就睡。权顺荣不遑多让,上车后就挤在他身边,甚至比他更先睡着。
后面金珉奎即使再忍不住想找张道允说小话一看前面三个哥哥都像是睡了似的样子也不敢了,旁边的道允哥也抱着胳膊假寐,整车就剩他一个亢奋的……
等终于到了地方排队坐进转椅里,staff掐着桑托斯的头发满不在乎地对着造型师说:“染成白色吧。”
这话可惊呆了包括造型师在内的所有人,崔胜澈下意识反驳:“我们不是要先试颜色吗?!”
“是啊,这孩子肤色这么深,白色很难驾驭的,确定要染成白色吗?”
不是出道的组合做什么白色?不是胡闹吗!头发总得要等到出道有粉丝后才值得进入生命倒计时吧!
金珉奎背对他们扭头不敢置信地听着staff的话:
“当然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造型师据理力争,她不想做不合适的造型:“我们有试色版的,还有白色发片,可以先试试颜色。”
“不用了,假发怎么可能和真发一样,直接染吧,反正社长已经结过账了不是吗?”
“可话不是这么说……小帅哥,你想做白发吗?”
造型师选择直接问手底下的桑托斯,只要他反抗,今天这造型怎么都不会给他做。
:“社长和副社长的意思吗?”
staff似乎没想到本以为是小孩好拿捏的桑托斯居然会问这种问题,他有一瞬间慌了神,但他很快镇定:“不然呢!”
桑托斯立刻就看透了他,突然咧开嘴笑着说:“既然是社长和副社长的意思那就做吧,我很听话的。”
“哥!你怎么!”桑托斯用眼神制止崔胜澈想说的话,却被staff认为是害怕,他笑的像个奸计得逞的小人。造型师人不错,还不放弃:“这头发看着卷,其实发质硬得很,漂发可要等很长时间的……”
“啊,那没关系,七八遍也是等得起的。”
这下全工作室的造型师都不满了,倒不是没有以浅发为代表的艺人,但大家基本都是尽量协商过的,保证到不能漂的程度就会停,普遍以五次为上限,这还是发质硬的艺人,怎么这家公司竟然对自己孩子轻松说出七八遍这种鬼话!?把头发当成什么!?把头皮当成什么!?
“到也不用七八遍这么夸张!”给桑托斯做发型的造型师显然是个茬子,木梳往桌子上一磕弄出不小的动静一甩身子就去找漂膏了,那白眼都快翻到那个staff脸上去了,男人不爽的当即就要找她麻烦,刚一动就被旁边的崔胜澈拽住胳膊,这孩子手劲大得很,没休息好挂上黑眼圈的眼睛有些阴恻恻的:“哥,你要干什么。”
“是啊,哥,你要打人吗?”桑托斯风凉话从前面飘过来,少年懒得回头,只接着镜子用那双诡异的眼睛盯着他。
屋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而且大部分眼神不善,他头皮有些麻,被弄得不自在了撂下一句“我去抽根烟!”就离开了。
桑托斯从始至终都没产生过一点过激的情绪,平静到让崔胜澈频频透过镜子看他那边,然后就和张道允突然对上视线,自那次争吵后崔胜澈基本没和他说过一句正经话,崔胜澈不能催眠自己张道允说的都是气话,而且就算真的是气话也未免太过寒人心了点。
崔胜澈永远为自己的话负责,认错人就是认错人了。
只是看着那张明明熟悉到不行的脸突然变得陌生的感觉太痛苦,不禁思考对方究竟是从何时改变了心,也或许真的就像那天所说的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那曾经的誓言呢?
这段日子崔胜澈始终悟不透这件事,每每回想,总觉得后背寒浸浸,因为他到最后只能推算出张道允一开始就把刀子对准了他脖子这一结论……
漂发刚开始是没什么感觉的,桑托斯说漂膏臭臭的,头皮凉凉的,负责他的造型师提起一个勉强的笑,桑托斯眯着眼睛逗她:“您多大了啊?还是学生吗?看着像童工呢。”
“啊?我?我……我都二十六了!”造型师小姐捂住脸不敢置信地问他,桑托斯用更不敢置信的表情回:“啊!?真的吗!”
他又回头喊:“胜澈啊!看来社长说要放弃我的计划真的不假啊!韩国人这么抗老吗?明明我才是十八的那个啊!”
听到这话权顺荣心脏登时沉到肚子里,崔胜澈瞪大眼睛看向桑托斯,震惊到无法呼吸,丝毫顾及不上其他两个弟弟惊悚的眼神。
“哎呦——真的没法比啊,完全是基因天赋啊——”
桑托斯像是没看到他们的表情似的继续感叹,好像他刚刚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张道允坐在自己位子上不动如山,没有一点反应,最多也就是突兀的冷笑一声。
“那我得叫姐姐啦!姐姐真的好漂亮!我叫桑托斯,姐姐可以叫我桑!”桑托斯从围布底下伸出手想要握手,造型师小姐也赶紧摘掉手套去握:“客气客气!我姓李!”
桑托斯很会聊天,懂进退有礼貌,不一会儿就让李小姐开启了话痨模式,从年龄学历到工作经验再到关于婚姻大事的烦恼全都唠了个遍,权顺荣对此等社交能力叹为观止。
“结婚?二十六就结婚吗?太早了吧,完全还是小姑娘的年纪啊。”
李小姐简直赞同到不能再赞同,但人始终喜欢说反话以求他人更深层次的认可,所以她还主动把话往回拉一点:“二十六是实岁,今年六月过完生日就二十七了,在首尔工作不觉得有什么,但过年一回家看到同辈的孩子已经很大的时候也是真的会觉得:哇——原来我已经是可以照顾孩子的年龄了吗?这种心态。”
“那确实,看到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甚至是差了辈分的孩子真的会有很大落差感啊!”
“唉……其实我也不是挑……只是…”她很难一下子说出自己的想法,应对家里亲人也都是用“还不着急”这种笨拙的话术回应,但这句话一出基本上下一句就会从长辈嘴里说出来:怎么不着急啊!你那个谁谁谁的孩子都快长得比你高了!你还不着急!?
然后再辩论就会立刻被打上“挑剔”的标签,诸如:喜欢帅气的,有钱的,个子高的。仿佛她一瞬间成了个不切实际的花痴女,然后长辈们就更有底气批判她的“痴心妄想”,根本不在乎她为自己辩解的话。
“其实也不见得是眼光太高,就是单纯觉得一个男人理应挣得多一点,毕竟要照顾家庭嘛。”
桑托斯往嘴里送了一口咖啡,苦得他皱紧眉头,唉,怎么会有这么苦的东西,简直比我的命还苦。
李小姐似乎第一次从男人嘴里听到这么有同理心的话,她激动到手来回比划:“没错!我都能挣钱为什么对方不能挣!”
“如果对结婚始终不感兴趣的话…也有可能在你的人生里结婚不是必选项。”
“啊……是吗……?”
“那当然了,不结婚又死不了,我就没听说过谁谁谁因为没结婚死了的,有吗?全地球都找不出一个法官敢因为你选择不婚判你死刑的,而且别说法官,就是法律也不敢给自己人民上这种枷锁吧。”
“都二十一世纪了,奴隶都翻身进体制了,不结婚那都算小事儿。”
他们一直在聊天,头发也成功漂了两遍,第二次白色漂膏让他们以为这次能飘出来最浅的颜色,但一洗头就看见黄到过分的发丝……
“还得来几次……”几次李小姐没说,但从她表情看能猜出不是什么好次数。
第四次哪怕再小心也能看见桑托斯有些不舒服了,这段时间崔胜澈他们已经做好造型了,正一脸担忧地陪在旁边,就在大家以为会陪很长时间时staff进来突然宣布做好造型的四个人去拍照,崔胜澈赶紧问那桑哥呢!staff说当然继续漂发啊,难不成公司的钱都是白花的吗?
就丢下桑哥一个在这儿他们自己去拍照吗!
崔胜澈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坚定站在桑托斯旁边强硬地说:“这样不对哥,我们一起来的,还是说公司本来就有自己的安排才把桑托斯一个人扔在这儿?”
他真的气到要冒烟了,趁着社长副社长出门就这样糟践桑哥吗!
“你不明白的事儿多了,赶紧去拍摄!”
“桑托斯一起去。”
金珉奎和权顺荣靠在一起,但能看出二人情绪也不好。
“反了你们了……”staff指着他们怒目圆睁地问:“到底去不去!”
“一群不懂礼貌的狗崽子!”
“长了脸蛋就以为自己是大明星了吗!”
“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崔胜澈把弟弟往自己身后推:“说话就说话你别比比划划的!”
这个staff平时是不会找崔胜澈麻烦的,刚刚也是指桑骂话看着年纪小的骂人,这会儿崔胜澈站到他跟前倒是自己先后退两步。可能是觉得丢脸,强装镇定直起腰杆:“你、你就是这么跟哥说话的嘛!”
“那你有当哥的样吗!”
“桑托斯真的是被社长要求染白色头发的吗!”
“副社长的指示呢!拿出来我看看!”
“还有你凭什么指我弟弟脸骂!”
“是个男人就对着我来!反驳你的是我你凭什么指珉奎!”
“不想跟你起冲突就怕事情不顺利我忍着、压着!但你真是太欺负人了!”
崔胜澈发火时声音特别大,吼得人耳朵生疼的那种,这下子镇得全场安静如鸡。
两个弟弟都吓坏了,正不知道事情如何收场时桑托斯幽幽来一句:“我马上就要回美国参加节目,那边已经说好了造型全权由美国的团队来做,貌似是签了合同吧……”
不用多说,假传圣旨的staff已经麻了半边身子,而桑托斯继续放大招:“可惜我头发已经断了诶……”
崔胜澈赶紧上前看,徒手去拿桑托斯裹满漂膏的头发,还没用力,头发就如棉絮一样断掉,心疼到不行,立刻转头质问staff:"头发都断了你满意了!"
"谁知道你头发这么不经漂……这能怪我吗!你为什么不说你要去美国?你们怎么不怪那个女人!是她给桑托斯头□□坏的!为什么怪我!?"
"我没告诉你?你不是说是社长同意了吗?还需要我告诉你吗?现在头□□坏了你居然还敢质问我?你还是等着社长他们回来跟你算账吧。"
桑托斯站起身快步逼到staff面前,他身量不小,站起来颇有气势,但比起过去生气的样子,他此刻格外冷静:"现在头发毁了你终于满意了?"
"你胡说!漂头发你自己也同意了!"
桑托斯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找到刚刚的录音,里面清清楚楚记着staff的话:【染成白色吧。】【七八遍也是等得起的。】
桑托斯从不想把一件事办得这么绝,但总是有人逼着他去做更多过分的举动……
4.
"那就都剃了吧,反正已经废了。"
一个更年轻的男人接替了那个staff的工作,尽职尽责给桑托斯递上一杯甜牛奶:"桑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用了,剃吧,麻烦各位了。"
崔胜澈和几个弟弟就这么看着桑托斯好不容易长长的头发被全部剃掉,过浅的头发反而凸显受伤的头皮可怖模样。
而看着露出完整头型的桑托斯,崔胜澈寒心不已,仿佛看见了一个无辜人被肆意折辱的过程……
"还是很帅的,我觉得很帅~"
桑托斯头型很饱满,五官立体,就算是光头也会好看,但现在根本没一个人有心情真心实意夸一句。
包括张道允。
回家的路上,桑托斯摸着自己毛茸茸的头很满意:"哇——终于清爽一点了——"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水痕一道一道顺着车窗玻璃流下来,像是有什么人止不住哭似的,看得崔胜澈心情烦闷,今天怎么看都是个不吉利的日子。桑托斯头发毁了,拍摄中断了,回家雨还下大了,白天手里棉絮般的头发像个恶心的噩梦,想要无休止地缠上他……
"桑哥……你……"
金珉奎是个顶好顶好的孩子,即使再难心,面对尴尬的气氛,也要安慰可能已经受大伤的桑托斯。但桑托斯只是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