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总是格外柔和温暖,明亮的色彩印射在古韵清香的书阁,白衣仙姿沐浴在其中,少年人靠在门外,心暖又心动。他轻轻扣了门扉。
赵凝看到他,眼角露出笑意。“怎么了?今日这般约束。”
“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风百通,那日曾在医馆替我辩解。我要同他一起去江宁。”他想告诉她面牌的事情,又觉得这里面隐藏的秘密或许是她也不愿多言的。
赵凝点头,并未问他原因,只嘱咐道:“路上小心。”
他想了想,又道:“我现在内经决已练到第三层,太乙剑法也有所成,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你想要做的事,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一起承担。”
赵凝有所触动,起身道,“为师这次入宫为内侍阁主,主要是为了寻找传国玉玺,有了阁主这个身份,做事比较方便。”
“传国玉玺,那不是世俗皇帝的用品吗,我们找它做甚。”赵寒奇怪道。
“玉玺曾是奇门的圣物。本门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守护圣物,如今消失了六十年,为师要把它找回来。”
“那找回之后呢?是不是就会回到清虚谷,再不出来。”他问。
赵凝看着他道:“是的。如果找回玉玺,完成本门使命,将它交给大宋皇帝之后,为师就会回到清虚谷,封隐奇门。到时你可自由,是否留在门中,都可由你。”
他几乎雀跃,他当然是希望永远留在她身边不要离开。“既然如此,那我不去江宁,和你一同寻找玉玺。”
“这倒不必了,有线索指示,玉玺和江宁有些关联,为师不日也会去趟江南。”赵凝想了想道:“倒是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和你的朋友帮忙。”
山宅门前,元极已先到来,看到赵寒和风百通同在,不由皱眉。不过山音行踪低调,连他这个常在宫中行走之人都不曾留意,旁人更不可能知晓他的身份。只是不知赵凝让他二人来此的用意。
宅中老仆人迎了出来:“几位大人请。”
几人来到正堂,堂中焚香,烟雾轻绕。“山大人生前对老奴多有照拂,老奴留在这里遂大人的心意多填几日香火。”老仆人道。
赵寒进门就注意到堂上正面挂着一幅画,画面是一座山,山体横峰,俊秀异常。堂中挂山水书画是许多人家的日常家居,旁人看着并无不妥,画下是一个日用的平柜,上面放了一盆木栽。他仔细看了那幅画,可惜上面没有描绘山体的来历,也没有绘画人的落款。
“我似乎在那里见过这座山。”他道。
赵凝转头看他,目光中有疑惑的神色。
“画者虚拟出的山体,大同小异,看着熟悉也很正常。”元极不以为然道。
赵凝撩起画边,看到墙上有旧的贴痕,便向旁边的老仆问道:“这里从前贴的是其它画吗?”
“是的。”老仆人回答道,“这幅画和这盆栽都是老爷过世前天才摆弄出来的。”
赵凝点头,走出正堂,来到西厢房。
“这间厢房是老爷放收藏品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进去,直在走前几日才把钥匙交给老奴,还嘱咐不要轻易开门,上次殿帅已经开门看过。”老仆人絮絮叨叨说着,系下钥匙打开房门。
“啊”打开房门老仆惊道一声,房中狼藉一片,显是被盗贼洗劫一番。柜门打开,书籍散落一地,几个匣子丢弃到地上。
元极眉头皱紧,是自己太大意,山内侍之死果然有名堂,看着屋内情景,盗贼似乎是在搜索什么东西,好在这间西厢房,之前已来查看,并没有特别之物。赵凝示意老仆不必紧张,老仆这才退了出去。
“少寒,把七星剑放到书架中。”
众人这才注意到边上的书架,金丝镶边,上面摆了些寻常读物,细看靠墙处有一凹槽。赵寒拔剑插到槽中,只听卡吱声响,地下一道暗门打开。几人都很吃惊,原来这厢房还有一处密室。
既是密室,必有隐秘之处。众人踏着台阶小心下去,一间空旷的地下室,几盏长明灯照亮,眼前的场景让众人都未想到,偌大的密室,竟就只有画,细看下,这所有的画,都是一个人。画中那人一袭红衣,风姿卓著,姿态万千。
“我说这房主有点变态哇,天天藏在密室中画美女。”风百通道。
“这密室中都是这个女子的画像,可能这个女子是山大人的心上人,只有对心爱之人才能如此耐心刻画。”赵寒道,“也许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爱人求而不得,只能一笔一划把她的一颦一笑记录下来。”。
“小兄弟,看你平日话不多,此时却有这般想法,说得好像自己体验过一番。”风百通戏谑道,“看来你这小子早就开了窍。”赵寒被他说得面上一红。
元极只觉得不适,他二人不知,山音是宫中宦官,不是正常男子,却专门建了间密室描摹女子,让人反感又奇怪。
“少寒,风大侠,仔细看画像神态,记住女子样貌,你们日后若能探得女子身份,可传书与我。”赵凝嘱咐道。
“阁主,这事你算找对人了。这美人长相明艳,又有几分异域风情,有意思,风某记在心上啦。”风百通保证道。
“这样就好,不要落于纸笔。密室很快就会坍塌,画像也会消散,我们走吧!”
赵寒从密室中出来,心中就有些郁郁,那些画的神态,似乎在讲述一个哀婉的故事。他又想到,若余生像这位房主一样,见不到挚爱之人,他只怕也会疯魔。风百通在旁催他道:“沈姑娘今日已备下马车,赶快收拾行装,跟哥哥我访寻天下美人吧。”
元极也有颇多不解,待赵寒和风百通离开后,他问道:“阁主,你是如何发觉这处居所藏有暗室?”
赵凝解释道:“此处山宅,看似寻常,实则藏风纳水,是养生的好居所,可见山内侍精于风水布局。可这正堂中,却有一处明显的煞局。”
元极看不出其中道理,请教道:“愿闻详情。”
“画中之山,五行属土,克其者为木,却偏偏在桌下放了一盆木栽,与正堂不利,问老仆得知,此处山大人临终才布,或有深意,克木者为金,西方属金,所以我就来到西厢房查看,屋中属金者,是书架的镶边,特意留了凹槽,配上宝剑,就是这密室的机关。”
元极迷惑,“如此说来,密室是山内侍故意留下线索,引我们进入?那些画像也是他故意让我们看的?”
“此处我也有不解。”赵凝思索道,“以寻常来看,若是个人隐秘,不会轻易展示于人。或许山内侍与女子的关系并非如常人所想。”
“其实可以留下女子画像,让官府暗中查访。风百通此人虽好女色,又擅打探,但只凭他一人恐怕难以找到。”元极建议道。
赵凝摇头,“有些画卷年代久远,若女子仍存与世,至少年逾半百,已难辨认。又或者,女子只是一个臆象,并非真实存在。能否得知,只凭机缘。”
佟全安进院道:“殿帅,刑部狱点已到,是不是打开棺木,重新验尸。”
“不必了。”赵凝阻道,“我看过仵作记录,对山大人的死因已有推测,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尸身无内外伤,看似正常实则是中咒而亡。”
“什么样的迷咒如此厉害,竟可以直接催人死亡。”元极对这些邪门异术不甚相信。
“迷咒是否厉害,取决与施咒人的功力,也取决于听咒人心念。如果听咒人心甘情愿,沉浸在美妙的幻境越陷越深,现实中就会呼吸愈加急促,直至死亡。”
元极嘘唏,什么样的幻境让山内侍沉迷其中不愿再醒?又是什么样的人,能洞悉他的隐秘而后施以咒术?
“龙图阁卷宗,记载了山内侍这些年的行程。他深居宫中,却出过两次远门。一次是西域,一次是江南。”
“他既受太宗皇帝密令,想必这两次出行都与玉玺有关。”元极接道,“只是这两处太过笼统,他连自己的死亡都这般隐晦,线索恐怕不易找到。阁主此去江南,可是在他的行程中有所发现?”
赵凝沉吟道:“我仔细参阅,山内侍推崇佛法,所到之处,若有寺院,几乎都会拜访,他的记录上也体现了这一点。但在江宁,他却漏掉一座,此寺名为灵空寺,住持是一位法号明澄的师太。”
这确实是个疑点,不过也有可能只是碰巧未入。不论如何,先到江宁再说。这趟钦差之行,任务众多,不仅要协助调查玉玺的下落,还有督查盐运,制备连弓弩,时间紧迫,最好明日就能出发。佟全安多年亲信,需要带在身边,新提任的巡案徐恪,其叔父正是江宁知州,有他在更方便了解州情,禁军也要一路人马随在后方,就由副使卫临调配。他安排妥当,开始了江宁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