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莫听怎么没反应呢,和书上的例子完全不同啊,既没有脸红也没有娇嗔,甚至连一点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难道他买的盗版书吗?
不,绝对不可能,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搞来的。
江一秋正发着楞,忽然一股冷香袭来,回神便瞧见一只葱白的手在他眼前晃着:“江一秋?”
他瞬间回神,生而多情的眼眸冷不丁与她那双寡淡如水的眼睛碰上,他的心缩了一下。
竟然对视上了……好开心。
“你想什么啊,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回神。”见他意志回笼,半猫着腰的浮光也缓缓坐了下来。
“没什么。”虽然她的手已经收了回去,空气中的冷香也渐渐消散,可他总觉得还能闻到,像是飘到了心头,一荡一荡的,抓不住。
浮光又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你继续说。”
江一秋见状,也斟了一杯,状似十分自然和她碰杯。
浮光顿了顿,还是将酒饮下。
看着她的动作,江一秋别提多开心了。
一杯下肚,他继续道:“他们要我向凌云木要一样东西,倘使能要的出来,自然不用大费兵戈。”
说得好像大费兵戈她的人头就能到手一样。
浮光疑惑:“什么东西?”
江一秋:“一个册子,上面有他们的名字和画押。”
“据说这东西事关他们的名誉,甚至关乎他们所在门派的声誉。你知道嘛,武林大会在即,谁不觊觎那一年一换的盟主之位?倘若他们当真有什么把柄落在凌云木手中,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找到。”
江一秋看着浮光凝思的表情,微微倾身,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浮光念头一闪,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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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凌云木与乔家诸位告别,正要转身回屋,手腕忽地被一人拉住。
她打了个哈欠,眼中溢出一层湿雾,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晶亮,看来是困极了。
“有事?”她含糊不清的说着。
陆舒客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罢了,明日再说。”
凌云木啧了一声,对于他这种话说到一半的行为非常看不上眼,“是你下午说的那件事吗?”
陆舒客点点头。
凌云木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噗嗤一笑,小臂一挥:“不用担心他们派人跟踪你的。”
陆舒客略显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说?”
她将手背在身后,绕着他转了几圈儿,饶有兴致的开口:“大人能想到这一点可谓是思量周全,秉性聪颖。倘若在朝堂之上必定是算无遗策,不虚往返,毕竟朝堂如何再自成一派,也有党羽可言。”
“然而那些个豪绅的情况与朝堂却是大不相同,他们明面上是为一体,可是实地却是一盘散沙,不过是几个一时走运的街头混混聚在一起罢了。”
“今日上午在天仙楼由河家主做东的那场宴会,听说发生了许多茶余饭后的笑话,从这件事情上大人应该可见一斑。他们说不定现在正在吵谁家出人,谁家出力。但是他们都不愿意自家出人出力,只好把心思打到别人身上,没个十天半个月消停不了。”
凌云木说得头头是道,可是陆舒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凌云木遮下眸底暗芒,十分轻松的拍拍他的肩膀:“本姑娘与他们打交道不是一日两日,对他们的秉性自然摸得清楚,大人只管安心便是。”
陆舒客鼻尖微微耸了耸,凭借着在朝堂多年的摸爬滚打,警觉的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垂眸,凌云木言笑晏晏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底,不经意间撩动他的心弦,他佯装若无其事的别开眼眸。
此事看来不简单。
心念微转,他当下便有了计较,假意应承:“既然如此,本官便放心了。”
凌云木借着晶润的月光望向他的脸庞,要看清楚他面上的神情。
可是什么都没有,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虽说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也令人觉着如高岭之花般不好接近。
她脑海中不合时宜想起今天早上他在暗巷的举动。
这人周身气质恍若浮岚青山,怎地在那种事上就如此虎狼霸道。
她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嘴唇。
陆舒客看着她的举动,想起她丰润的娇唇与身上的清甜,喉头上下滚了一滚,微微侧开身子,不去看她。
“夜色已深,大人请回吧。”说完这句话凌云木身离开,背着他摇了摇手。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他觉得心头隐约有些难受,鼓鼓胀胀的,像是被塞进去一颗头颅。
忽而一阵香气扑鼻,陆舒客一下子回神,便看到凌云木近在咫尺的脸庞。
“大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对本姑娘念念不忘?”
他心头一紧,像是被人伸进胸口抓住了心,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味道……有些奇怪。
凌云木噗嗤一笑:“反应好大啊。”
陆舒客皱着眉,没吭声。
她刚刚差点忘了一件事。
她一向是今日有仇今日报,他今个儿在暗巷那样折腾她,他总得出出气,给他点颜色瞧瞧。
所以,这香味加了料,而且是烈性药。
不过凌云木事先吞服了解药。
原来想着到衙门找他,不过她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原地。
他的心却莫名跳的好快,扑通扑通,好似要将夜幕上的繁星尽数抖下。
方才她与他距离极近,说是耳鬓厮磨都不为过。
他能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他那一双将他心魂牢牢勾住的眼眸。
虽然星月之光不如烈阳通明透亮,却胜在星子的细碎纷繁,胜在明月细腻的凝思。
和皓月相比,红日似乎显得太过于聒噪,正如同人的心,在白日总是东躲西藏,只有在静谧无人的夜晚才会悄悄的拿出来看看。
而她那一双眼睛正如日月,白日时,他的心在她面前无处躲藏,夜晚时,他的心装载着的全部都是她。
他当时就是这般感觉。
像是有人轻而易举的打开他因为尘封已久而落下厚厚尘埃的心锁,猝不及防。
陆舒客自幼聪颖,对自己的情绪掌握甚是敏锐。
他虽未曾亲身体验过,却也能透过纸张书籍窥得一二,如何不知那种感觉唤作心动。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心动的甜蜜,而是回避的苦涩。
可是同时,又有一种将她撕碎拆吃入腹的恶念,想要让她的身上布满他的痕迹,想要彻彻底底的拥有她。
这个念头一起,他愈发回避,愈发厌恶自己。
而他如今也知晓,缘何会有民间那一首诗,缘何六皇子会为她茶饭不思,缘何那般多人为她神魂颠倒,甚至明知她用情不专却依旧沉沦其中。
她似乎有一种能力,能让人错以为她能够包容人性中最为幽暗,甚至于连自己都唾弃的不堪。
当然,这或许只是他的一番臆想,可是无论如何,那心底的悸动是真。
他想靠近她,可无形中有一双看不见的锁链在身后将他牢牢扯住,寸步难行。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身上流动着的是极为脏污的血脉,是注定要遭人唾弃的罪恶的血脉,是注定要带来暴动与祸乱被千万百姓戳脊梁骨恶骂的血脉。
他强自按捺下心头如烈火般汹涌的悸动。
而那悸动就像是滚沸的烫油在炙烤他的心。
却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酸爽滋味。
难不成……
这便是心动?
如果她不嫌弃,他宁可被她锁起来。
哪怕做她的狗都行。
陆舒客骤然回神,将理智抓回笼子里。
坏事了……
坏事了……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被人下情蛊的事情,虽然是那人不小心下的,可是这情蛊不会因为她的不小心而减损一丝效用。
也正是因为情蛊的原因,他不能学武,甚至于为免情蛊发作,他从不与女孩子亲近,有意远离一切美好。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她身上栽跟头。
他犹记得那人说过情蛊发作时心口会怦怦乱跳,直跳的人喘不过气来。
而且那人还说……
情蛊发作后,三日之内,必须合欢,否则浑身的血液将会变成粘稠的糖血,在昏溃中悄然离世。
他觉得自己在犯贱。
他难不成当真对她动了心?
对这个情场老手视感情为玩物的花心大萝卜动了情?
天啊……
他可真是贱。
为什么要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的身体愈发不对劲,一阵又一阵热血往腹部涌去。
见他不说话,凌云木勾起他一缕发丝在指尖把玩,墨黑的乌发衬得她白皙的手指愈发细腻,像是一颗凝脂玉润的珍珠。
她这举好似火上浇油,原本便势如破竹般的烈焰此时化为燎原之势,要将一切烧为灰烬。
药效加上情蛊的作用,和剜心之痛相差无几。
他紧握着双拳,本就宽厚的手背青筋凸起,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要用刺痛逼出几分清明。
就连他宽厚手掌上的青筋也在述说着隐忍。
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底却是狼藉一片。
凌云木:“大人怎么了这是?”
说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用力扯了扯他的头发,颇使他弯下腰来。
似乎觉得有些唇畔有些发干,凌云木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陆舒客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泛着些水光的红唇上,微垂的眼皮下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墨色。
她的唇很软,很甜,比这世上最好吃的糕点还要可口,还要惹人贪恋。
他想狠狠咬上一口,最好是一直含着,永不分开。
陆舒客狠狠咬上自己舌尖,疼痛逼着他清明几分。
趁着理智还在的时候,他转身欲走,凌云木似乎早已料到他这样的动作,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大人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热?”她目光肆无忌惮打量着他的脸庞,又缓缓逼近,呼出的热气令他身体紧绷。
陆舒客强行忍耐:“姑娘多虑了。”
凌云木:“是吗……”
说着,她指尖握着他那缕发丝,故意玩闹似的扫过他的喉结,看着那喉结上下滚动的模样,还不忘夸赞道:“真漂亮。”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侧颈渗出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几根乌丝,无形中彰显着他压抑的痛苦。
那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眸光异常复杂,他的心如溺水的人一般挣扎万分,稍有不慎便要窒息而亡。
手腕温度滚烫有力,凌云木故意揶揄道:“大人的手也好看,伺候的人也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