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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虐妻一时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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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剧痛,血海妖魔趴在肩头咬住她的眼睛,这俨然是黄泉路上,她看见过的沈寂云。

“休要害我,休要害我!”血海间段寞然厉声哀嚎,震荡周遭妖魔魂飞魄散,黑烟再起。

段寞然被拉下血海,贪得无厌的妖魔再次攀上,她猩红右眼在黑雾间异常夺目,撕咬的痛楚间隙,沈寂云就在那儿袖手旁观。

“区区妖魔,休要害我!”段寞然长啸,囹圄剑金光乍起,自她头顶上空散发凛冽剑意,没顶直下,驱散周遭妖魔恶鬼。

段寞然跪坐囹圄剑前,她周身已被撕咬血流不止,嗔红的双眼里视线猩红模糊:原来堕魔也这般痛。

段寞然伸手抚向囹圄剑,刹那剑意灼伤她的手,疼痛叫她如妖魔般魂飞魄散,可她不是妖邪,她是人。

她执意握剑,在血海间晃身站起,金光法阵将她的手烧红,烧得剧痛,烧碎她的肌肤。段寞然吃痛不改,脚下法阵将她连同血海妖魔恶鬼一起焚烧。

“沈寂云,这辈子我死都不要跟你回去!我不做你的囚笼之鸟,也不要被你拖进血海入魔,”段寞然眼中流出血泪,她痛苦道,“我恨死你了!”

腥风席卷祠堂,无数汹涌灵海气力将席间仙门百家的众人推倒在地,金光弥漫时间众人震飞出去。

黑云压在祠堂上,如塌顶天幕吞噬祠堂,妖魔恶鬼爬出黑云,如始终逃不出屏障。

邝诩惊魂未定,身后的人大喊:“堕魔了,燃明仙尊堕魔了!快通知天师府,快通知段宗主!”

人群混乱不堪,却在这一瞬间无数音讯传符如潮翻涌向四方,饶是邝嘉始终与沈寂云暗通音信也没想到:段寞然被迫成婚,竟会将沈寂云逼入魔障。

叶经年心有不甘,仍想冲进屏障救出段寞然,可仙道第一的沈寂云,她的屏障又岂能如他所愿。

邝嘉劝他就此放手,邝诩却讽刺道:“姓叶的,自己逼迫段寞然跟你成亲,如今她出了事你却什么做不了,算什么东西就想娶她!”

“给我闭嘴!”叶经年怒嚎,灵力袭向邝诩,好在邝嘉眼疾手快一扇子接下,将他护在身后。邝嘉不悦道:“叶少主与其怨天尤人、伤及无辜,不如想着段姑娘出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邝诩、叶经年二人虽不清楚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但却发现邝嘉异常笃定段寞然不会出事。

“哥,她真的不会出事儿吗?”邝诩站在他身后,金光屏障里妖魔肆虐,根本看不清一草一木,沈寂云修为仙道第一,堕魔此事不可小觑!

囹圄剑意烧的她周身剧痛,一道金弧掠过眼前,段寞然仗剑劈向沈寂云。只是不管剑意如何凛冽、招式如何逼人,在沈寂云跟前,就是可以被她四两拨千斤的轻松化解。

“寞然。”沈寂云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与段寞然记忆里总是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语气完全不同,就像滞留在她脑海深处,蔓延出来的一句经过漫长时间扭曲后的声音。

段寞然的动作停顿,周遭空气急剧扭曲,压制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砰的爆开。段寞然阴鸷面目,厉声道:“不许叫我,我这辈子最痛恨别人叫我寞然!”

她震开数层灵力,掀起数重血浪,一剑一剑砍向沈寂云,她红眼怒视沈寂云,此刻却是她自己面目全非。段寞然冲沈寂云咆哮:

“沈寂云你休想再推我误入歧途,毁我道行误我修行害我终生!”

血海间她的咆哮声不止,可沈寂云翻手将囹圄剑打出,段寞然旋身要推开忽然站在身边的沈寂云。

不过她一记掌风,便将段寞然膝盖打弯,跪倒血海间。无数妖魔退散,澄清透亮的血水里只有她面目狰狞,而沈寂云攀附在她脊背。

“你仔细看看,到底是谁在推你入歧途?”

——是她,是她自己!

血水间,她的手指攀附在她左肩,拇指在黑痣上打转,食指落在她的下颚处摩挲。沈寂云吻在段寞然露出的后颈,似轻似重。

无数记忆如潮水涌现:沈寂云把她困在含月潭中,镣铐加身,却在月色清晖里脱掉她最后一层衣服,踩断她仅剩的傲骨。

含月潭至清,却洗不干净她一身污脏。沈寂云却一意孤行抱着她,急切在她耳边叫“寞然”两个字。沈寂云吻得情真意切,段寞然恨得咬牙切齿!

沈寂云抚过身体的每一寸,如同今时今日她拿起的囹圄剑灼烧她手一般,痛不欲生。

“寞然,跟我回去,好不好?”沈寂云依旧贴着她的脊背,撕开层层金线绣成的桃花纹路,独占段寞然的所有。

“好啊。”段寞然突然说话,牙根恨得打颤,她却向沈寂云回答“好”。

祠堂上空,风云突变。

重重闪电泄出云层,惊雷巨响叫人脊背生怯,云间妖魔恶鬼皆被雷电劈中,鬼哭狼嚎。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即便信誓旦旦的邝嘉心中也惴惴不安,邝诩在他身后,攥紧他的衣袖,纵然再担心,他也只能旁观。

红色华服的叶经年担忧更甚。大部分的修者已经落荒而逃,站在祠堂外的各怀鬼胎。

众人惊骇,雷霆闪电轰隆骤降,在屏障中扯开无数花火,密集相串,此起彼伏。

无数惊雷滚滚而下,脚下无一处停滞之地,电光闪烁,蓝紫色的短粗密集光芒映照段寞然的脸,她血色瞳孔里血海汹涌翻滚。

段寞然站在惊雷深处,固执持剑对峙沈寂云:“可是沈寂云,你只能带我的尸骨回去!”

“冥顽不灵!”沈寂云的耐心彻底油尽灯枯,她抬手化开万丈法阵,迎面惊雷节节上升,势不可挡!

囹圄剑倏忽出手,直达沈寂云跟前,她退身放手,法阵顷刻为惊雷击碎。如雨而下的雷点间,红白身影交错,金光法阵重叠交替,咒链声啷当撞击。

囹圄剑在段寞然手中一剑未空,却也一剑未伤到沈寂云。

剑身抵在沈寂云的手臂,两道法阵紧贴磨击,阵眼噔噔旋转的声音不绝于耳。沈寂云眉目一凛,灵力瞬间爆开将段寞然击退。

她单膝跪在血海间,双手被血染得通红,血块凝结在指缝间,难受的紧。可她现在视野模糊,几乎是血液从头顶溢出,盖过她的视线然后淌过她的脸颊。

段寞然甚至不敢低头看血海里的自己是何面目。

她手间法阵再起,锁链加身的囹圄剑瞬间悬空出金身剑形,法阵噔声旋转,段寞然面前瞬间排满数把囹圄剑,脸刃逐渐横向朝前。

在淌过她下颚的血滴落,落在血海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后,血海瞬间疯卷血浪,囹圄剑唰唰飞出,追击在沈寂云跟前。

或上或下,潜入血海后越过沈寂云又冒出来,翻转方向直抵沈寂云,呼吸间沈寂云如落在利刃相刺的古钟间,完全没有脱身的余地。

段寞然翕动唇瓣,剑钟忽地拉开又转瞬贯穿沈寂云,囹圄剑一把接一把的穿透中间的虚无黑影。

段寞然目光凝滞,手上结法阵的动作稍微有了撤回之势。她绷住呼吸,法阵遽然破碎,巨大的冲击再次将她送出去,滚落血海。

彼时天空一声轰隆巨响,盖过此前所有的惊雷声,祠堂外的山川顷刻炸开成齑粉,无数巨石滚落下山,堂前山崩地裂!

段寞然跪地勉强看清沈寂云的脸,轰雷拉扯闪电,当头直劈!

电光交织,轰隆——

堪比山川巨大的雷电,落地瞬间将祠堂夷为平地,爆开惊天浪涛后,尘烟滚滚冲上云霄,遮天蔽日,碎成粉末的红绸缎在空气里纷纷扬扬飘荡,将满堂喜气碾得一干二净。

众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偌大的祠堂就此变成废墟。

段寞然浸泡在血海里,周身疼痛如抽筋扒骨,她连动手指的瞬间都痛得生不如死。散乱的头发和破碎的嫁衣,她面向血海飘荡,猛地就想起了她不幸的上辈子,顺便预见不幸的这辈子。

两辈子的不幸,偏偏都更沈寂云脱不开关系。可怜段寞然还以为,她可以逆天改命,杀掉沈寂云泄愤。

段寞然听到了后衣领子的声音,果然是沈寂云拽住她的领子,将她从血海里捞出来。

无边血海在她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逐渐褪去成波光粼粼的湖面,荡漾着圈纹,将破碎斑驳的光影投在她的眼眶。

段寞然看见一片绿叶,被风轻轻地吹刮,打着旋逐渐落在水面。它的底部被湖水托着,依旧旋转、旋转个不停。

穿透茂林的碎影倾泻在她的身上,段寞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暖意。段寞然甚至产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如果更多占据她头脑的不是麻木和轰鸣。

她被沈寂云带到了寂华峰的山脚下,峰前的无字碑在段寞然眼前挪动——确切来说,是她被沈寂云拖着,在无字碑前挪动。

段寞然攥紧手心,差点以为自己攥住了天上的太阳。她意识混混沌沌,疼痛将原本模糊的经历烧灼得清晰。

*

铁链擦过石板,发出呲声。段寞然猛地晃动手腕,铁链穿破紧致水体,哗啦声从水面上淹进水中,荡起水纹没掉声音。

船过玄华宗山下,炸起惊涛将她覆倒在湖,淹得不省人事。一梦惊醒,段寞然发现自己竟困在一方池水中。

段寞然铐在含月潭中,撑开眼皮子时坐在她对面的沈寂云浸没在水里,倚靠石壁歪着身子凝视她。

“仙、仙尊。”彼时段寞然从岚阅宗下江南,离开玄华宗已有五年之久,且是外门弟子,真正见过沈寂云的次数不多,一只手数的过来。

沈寂云还是凝视她,朱唇半字未吐。

段寞然咬紧牙关,绷紧神经:彼时她对沈寂云的了解不过传言中的仙道第一,下手狠辣,镇过无数妖邪。

“听闻你要下江南?”

“是。”

“你果然要下江南。”沈寂云嗤笑回话,让潭水间的段寞然更加摸不着头脑。眼下江南事急,段寞然只能求沈寂云帮忙解开镣铐。

“知道这是哪儿吗?”在沈寂云看来,段寞然的求助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

段寞然摇头,动作间拉扯铁链,当声不绝。

“玄华宗,寂华峰,含月潭。”每个地名都那么出乎意料,沈寂云揣摩段寞然的神情变化,道,“现在明白了?你在本座的手心里。”

“仙尊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段寞然强装镇定的询问,对上沈寂云血色的眼睛,她的朱唇内收,似笑非笑,“本座要你的命!”

段寞然身子打颤:这话听着可不怎么像玩笑。

水纹随着她走向段寞然的动作,越发密集。段寞然下意识想后靠,但是她无处可退,镣铐钳制她的活动范围,面对沈寂云的步步紧逼,她只能认命接受。

“为什么要去江南?”沈寂云素白的手指划着她的脸,掰着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沈寂云忽然凑近,段寞然屏住呼吸,脊背生凉:这与她记忆里的沈寂云大相径庭。她从不屑多看旁人一眼,却执着于要自己与她对视,看她眼神里的冰刀霜剑。

段寞然脖颈间猛地紧缩,沈寂云余怒未消的质问:“本座问你,为何下江南!”

因为要省亲啊!段寞然一口气卡在喉咙间,断断续续念着这句话时,被冲昏头脑的沈寂云听见了“亲”字,下意识以为是“成亲”,而不是“省亲”。

“成亲?”沈寂云阴鸷,捧着她的脸,却没有给她说话的间隙,“留在本座身边不好吗?!”

段寞然大口翕张空气,剧烈的吸收空气导致肩膀起伏,通红凸起的眼球充斥着惊恐,突如其来的恐惧将她的话卡在咽喉里,说不出来——“省亲,不是成亲!”

沈寂云的手抚摸她,动作温柔,指腹所过之处,眼眸必达。可阴鸷不改,继续追问:“到底要怎样,你才不会离开我?”

“……”段寞然答不上话,任由沈寂云自言自语,如疯似魔的审视自己。

脖子突然温热、湿润,柔软的舌尖滞留转瞬冰凉的口液。疼痛猛地袭来,牙齿啮咬的肌肤,像扯开她的皮肉一样叼出。

段寞然鼻尖唰地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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