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云忍无可忍,直接抬手,掀起被子盖个彻底,抻腿,将她连人带被踹下榻。
黑影一晃而过,顷刻落在沈寂云的身侧,光从窗户照进来,影子却朝着窗户的方向挪动。
阴凉感覆盖段寞然的手,沈寂云不悦,段寞然心中催生起毛骨悚然之感。
那黑色的影子像寄生虫般蠕动,阴影所过之处冷入骨髓。
“两位师尊,有话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说。”段寞然下意识挪开手,避开影子。
影魅不依,一下子化形坐在段寞然怀里,双臂勾着她的脖颈。她原本就比段寞然高半个头,眼下坐在段寞然身上,更如泰山般压顶。
影魅低着脑袋,冷冷的鼻尖蹭过段寞然的脸颊,从下往上,辗转停在段寞然的眼睛处,冷香暧昧的气息像张网将段寞然笼络得无处可逃,不自禁间迷了神智。
影魅轻轻啄着她的眼睛,山根,鼻尖,那吻冷而迷离地勾着段寞然的神智,却在触及暖又熟悉的唇瓣时,她的神智一分为二,沈寂云和影魅各执一端。
影魅与沈寂云在段寞然脸上停下动作,一高一低地对视,同样的不满和不能容忍他人的觊觎之心,在视线交锋中难分上下。
迷离的段寞然看着眼前的僵局:怀里抱着一个,肩上搭着一个。殷殷切切的目光灼得段寞然口干舌燥,好似再说:你要选谁?
“乖孩子,想好了再说,不然会有惩罚的。”一左一右牵住段寞然的两人,同时靠在她的耳侧提醒她。
沈寂云拉起她的手,放在脸颊捂热她的手心,湿润的眼睛透出楚楚可怜的哀求:“寞然,你又要抛弃师尊么?”
这话好没天理,堵得段寞然一颗心卡在胸腔中,上不去下不来,无端闷得慌。
影魅直接掰过她的脸,打断沈寂云施法,她抚平段寞然的微微蹙起的黛眉,吐气幽兰的吹吹段寞然的眼睛,似要吹开她眉间的晦气:“天塌下来,为师为你顶着。”
此话一出,迷离的双眼逐渐澄明,竟露出狡黠:“那师尊可以告诉弟子,这些年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么?”
影魅略显为难:“可以是可以,不过……”
争——
囹圄剑鸣一瞬,不知从哪里角落飞出,一剑钉碎影魅,横插段寞然眼前,剑身摇摆。
“师尊!”段寞然不满地看向始作俑者,而沈寂云意欲浑水摸鱼,欺身去吻,却被段寞然连连抗拒。
“师尊就打算将我一辈子蒙在鼓里?”
“我的确没有记忆,但我以为我做的所有决定都有自己的道理,一开始塑造影魅带走我的记忆,定然是有自己的考量这对你对我都不是坏事。”
塑造魅并非需要主人的记忆,所以,沈寂云认为当初的决定肯定有理由。有些事情,需要连自己都蒙在鼓里,才能掩盖最初的目的。
如果真相是残忍的,那谁都不知情才是对现在最好的选择。沈寂云的心无端指向这句话。
沈寂云的话没有说服力,她自己也知道。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里,沈寂云先败下阵来。古朴钟声响彻玄华宗,她不得已起身夺走囹圄剑,道:“我先下山授课,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像告别的话。
沈寂云的背影远去,段寞然的视线才赶着去追她。黑影从角落如水般蔓延向榻,在段寞然身后,影魅再次出现。
“就这么舍不得她?”影魅的声音与沈寂云一模一样,却透着浸人冷汗的鬼魅感。
段寞然的视线里已经没了沈寂云,影魅游蛇般晃到她眼前:“我与她别无二致,何必执着薄情人,忽视我这个眼前的痴心人?”
“你和她不同。”段寞然斩钉截铁,“我与她纠缠三世,她心中的煎熬挣扎你不曾体会半分,自然不明白她的爱隐忍、克制。”
“本座不也是秉承爱你的意志而生,为何单你能理解她,便不理解我?”影魅看她的眼神如看白痴,既不解也觉得这话荒谬。
段寞然见她若无其事的翻着白眼,腹诽:看样子不仅秉承了沈寂云的意志,还有她的傲慢属性。怪不得她感觉沈寂云比之前温和多了。
“理解你也行,但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影魅说完也就抛诸脑后,继续勾搭美人儿才是正经事。
“过来,给本座哄高兴,想问什么本座都告诉你。”影魅冲她勾勾手指,点在自己的脸颊。
“我成为囹圄剑灵,是你一手促成的,我沉睡于剑中时,你可没少抱着它欲行不轨。”
影魅露出一副不得了的神情,却不是出于被揭穿的羞愧,反而恬不知耻道:“哎呀,原来你能感觉到啊,早知道我就玩得更刺激些。”
轮到段寞然翻白眼了:明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还能接得如此理所当然,这本事实在是够沈寂云学个百八十年。
影魅的手挑起她的下颌,视线交错缠起来,好似打结的麻绳。
“我想听听完整的前因后果。”
“当然可以。”影魅答应得爽快,“但你要拿什么报偿本座呢?”
“她有的,本座也要。”
沈寂云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段寞然却装傻:“我没那个本事,你得自己同她抢。”
沈寂云授课回来,院子里的门虚掩着,古树撑开枝叶的阴影下,靠着发髻凌乱、香肩小露的少女,面色绯红。
吻得如火如荼的人,眸子似刀般交逼沈寂云的视线。
“师、师尊。”她有气无力地叫着,伸手去抓院子里的萧条人形,落了空。
手掌落地的瞬间又被温热的手抓住,是影魅、也是沈寂云,在她眼前两者本就是同一人。
炽热的、温柔的。
“师尊,可还有不适吗?”她抬头问,可这回有气无力的沈寂云只能望着天,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