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社内,林枫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人物通讯”几个字,回过身说到:“昨日,我们写的人物通讯是一篇叙事记叙型的通讯。经过我审了顾言、山逸、阿喜、温冉和我自己写的稿子后,修改了一份最终版,发表在今日的《京城日报》上了,相信大家也已经看过了。”
台下众人拿着手中的报纸点点头。
“那今日我们便再来讲讲人物通讯。”林枫拿起讲台上的报纸,看向台下,“既然此次通讯是顾言你们四个写的,现在看到成稿之后,和自己写的初稿相比,有没有什么感悟?谁来同大家讲一讲?”
话落,山逸举起手向林枫示意。她看到后,便点点头说:“好,那山逸来和大家讲讲。”
“看到成稿后,我结合自己昨日写的初稿,通过两篇稿子之间的差异来看,现在似乎明白了一些,自己昨日的初稿所欠缺的地方。”
山逸指向手中报纸的第一段:“本篇通讯是以‘江南戏班首次一年内在同一个地方第二次演出’这个新闻事件为契机展开的,所以第一段以演出那晚,人潮如织的盛景作为开头。但成稿和我的初稿相比,除了对演出现场戏班及观众的描写,还多了对观众座椅上,卓班主为了帮父亲宣传新开张的典当铺放置的宣传单的突出描写。这样也就让通讯的立意不仅聚焦于卓班主年少离家打拼的不易,还加上了一层卓班主与父亲从争吵到和解的亲情。”
“不错,”林枫笑着点头,在黑板上写下“立意”二字,“综合五篇立意来看,成稿的立意是最好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山逸你的落笔之处着重放在了卓班主在幕后的付出,和采访中,他所提到的在戏班成名之前所经历的坎坷波折,立意便是‘矢志不渝地为目标努力,最后获得了成功’。”
林枫说:“这个立意是可以的,但如此便有些浪费了卓家父子和解的那部分素材。而成稿的立意,不仅实现了素材利用最大化,还丰富了故事背景与人物形象。同一件事,写同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写法。但在人物通讯写作中,一定记得将这个人物区别于其他人最特别的一面展现出来。”
“大家还有别的想法吗?”林枫一面示意山逸可以坐下了,一面说,“顾言呢?你有什么感悟吗?”
顾言站起身,行了一礼:“结合成稿与我所写的稿子来看,我的问题是在人物背景这个部分花费的笔墨太多了,已经有些偏离了主线。”
“你总是能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林枫赞许道,“你的立意没有问题,人物背景之外的部分也没有问题。但在描写人物背景时,你写了很多,也引用了很多卓班主的话。适度地展开人物背景有助于大家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通讯的立意以及中心人物的形象,但过度展开背景便破坏了行文的节奏。拖沓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削弱了读者在通讯中获得的情感共鸣。”
“毕竟,”林枫在黑板上边写边说,“通讯的要点之一便是抓住人心中的情感支点。”
时间渐渐流逝,今日跟着林枫来了无间社的小白在教室外的窗台上伸了个懒腰,跳进窗内,摆着尾巴走上讲台,面朝着台下坐了下来。
林枫低头看了一眼小白,笑笑:“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吃午饭吧。”
“下一次写通讯时,会换其他没有写过的人来写,这次写过的四人以后便负责把关,整理终稿。大家都锻炼锻炼,以后若是需要扩展咱们的新闻队伍,还需要各位去给新人讲课呢。”
“不好了!不好了!”轩墨书坊负责在街道上派报的一个小男孩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拄着门框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
祺云正好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准备叫大家吃饭。看到他这个样子,随口打趣道:“后面有狗追你呀?”
“不是……”小男孩抬起头,一脸慌张和惊恐,“昨日夜里,京城……京城内死人了!”
“什么?!”在场所有人皆是脸色大变。
*
“如何,确认了吗?”
一袭白衣,带着面纱和布手套的男子盖上尸体的白布,取下手套,回身对几步外的中年男子说:“回大人,确定了。人应该是昨日亥时正刻死的。身上大大小小五处伤口,其中致命伤有两处。一处伤了颈侧,另一处伤了心脉,加上身上伤口流血不断,最终失血过多,气绝身亡。”
“伤口是什么造成的?”
“据在下验伤结果来看,”仵作收起面纱和手套,严肃地说,“应当是妖兽所为。”
“传令下去,”中年男子立刻转身向外走,“立刻前往无间社,捉拿嫌犯!”
*
“你是说,遇袭之人死状可怖,街坊都在传是妖所为?”林枫皱着眉说。
“是啊!”派报的小男孩儿比划着说,“虽然我没亲眼看见,但是据说,那个死了的人脖子上有两个大窟窿,身上还有好几道抓痕。他被发现的时候,正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是他的妻子今早去房间叫他,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林枫凝眉,迅速开口问道:“昨晚,顾言你们每个人都是什么时候离开无间社的?”
“昨日稿子写完应当是酉时末,当时我和知书一起出的门。”温冉说。
“我和她俩前后脚出的门。”朱承说。
“我晚一些,是戌时正刻走的。我走的时候,顾言还在整理稿件。”陈实想了想说。
“我是戌时末走的,昨夜最后一个走的是顾言。”林枫看向顾言,“昨晚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整理好稿件出门前往轩墨书坊时,应当是亥时出头。”顾言说。
“那昨日酉时之后,阿喜、昭昭、木木和山逸,你们四人可有自无间社出去过?什么时候出去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细细将昨夜至今早的行踪报于我听。”
“林姐姐,”阿喜疑惑地说,“你为何要问这些?你该不会是怀疑此事与我们有关吧?”
“我自然相信你们,”林枫皱着眉说,“来不及解释了,先说。”
阿喜想了想,说:“昨晚我们四个在酉时后应该都没有出去过。”
“从昨晚酉时,一直到现在,都在无间社内吗?”林枫又确认了一遍。
阿喜四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所以林枫,”昭昭担心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这起凶案来的蹊跷,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又是冠了妖兽害人的名头,我总担心……”
“刑部办案,无关人等避让!”门外由远及近传来高喊与急促的脚步声。
“人已经来了。”祺云面色冷峻地说。
“为什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阿喜气愤地说。
“都先别说话。”林枫低声有力地制止了在场之人。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一袭官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林枫的视野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群刑部的差役。
林枫静静地打量着为首之人,一行金色小楷的文字渐渐出现在他的身侧——
“孙仁,男,年34,刑部侍郎。为人颇有城府,归属朝堂仇妖派。”
看见这列字,林枫的唇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仇妖派,又是仇妖派。
孙仁站定,目光扫视了在场之人一圈,沉声道:“刑部奉命缉拿嫌犯,林枫何在?”
“民女在此。”林枫上前半步,欠身行了一礼,“不知这位大人要找之人是谁?此处是无间社,社内只有秉笔直书的良善之人,大人莫不是找错地方了。”
“放肆!”孙仁身后的下属厉声呵斥,“刑部办案,岂容你置喙?”
“若我们要找的,不是人呢?”孙仁一挥手,“嗯?”
手里拿着画像的差役立刻上前,压住了阿喜、昭昭、木木和山逸四人。
“干什么?!”阿喜使劲挣扎着,“关我们什么事?”
“关你们什么事,到了刑部,自然就知道了。带走!”孙仁转身。
看见他们四个都使劲反抗着,阿喜甚至想要用妖术反抗,祺云沉声说道:“你们先跟他们去吧。”
闻言,四人愣了愣,不再反抗。
“是啊,没事的,”林枫盯着孙仁,展开一个微笑,“清者自清,相信刑部的大人都是公正无私、明鉴黑白的君子,不会诬陷无辜之人的。是吧,这位大人?”
孙仁冷哼一声:“带走!”
四人回头望着林枫和祺云,被拽着走了好几步。林枫轻轻摇摇头,用口型说“没事,别怕”。
祺云不动声色,淡淡看着被拖走的四人。片刻后,他的声音在四人脑中响起,且只有他们四人能听到——
“若有性命之忧,可用妖力护身。”
待刑部之人走了,朱承紧张地问:“这下该怎么办?”
“阿喜他们四人,虽说为妖的身份在陛下那里已经知会过了,也已登记在册,是大元仅有的行走在阳光下的妖族。但也正因为如此,若是某天一个嫌犯的身份被指认为妖族,他们也就成为了最先被怀疑的人。”
“没有作案动机、作案凶器,也不知作案手法,甚至不知道他们和受害者之间有什么关系,怎能仅凭身份抓人呢?”顾言紧皱着眉头说。
“事已至此,只能先看刑部那边查案进度如何。”林枫正思考着对策,忽地被门口的嚷嚷声打断了思路。
“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