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男孩声音混着食物,咕咕噜噜。
“不是说好了,我把吃的给你,你回答我的问题吗?更何况我还让你吃了好一会。”百伯上前两步,
“我从来没答应过你!”更近的距离让男孩紧张到嘴里的碎屑喷出,他往后缩了缩,“是你自愿的!”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嗯?”百伯上前蹲下,仰视男孩,眼睛大而圆,眼底微微发红,满是真城。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在白到发光的皮肤衬托下变成很贵的样子。
阳光打进屋内照在百伯后背上,如同一双翅膀。像一只美丽的不懂人间疾苦的天使降落人间,只是短暂停留,很快又会走。
“这有意义吗?”男孩稚嫩的脸颊上一块块的脏污,说着不符合年龄的话,违和中带着一丝合理。
“怎么叫没意义,怎么又叫有意义?”百伯声音轻柔,语气是认真的。
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说话算话会是没意义的事情。
包装袋被扔在一旁,男孩攥紧拳头,眼中有泪花闪过,小脏手抹了抹:“联邦政府很坏,让我没了爸爸,没了家,我和妈妈只能在这里流浪!你能做什么啊,你只是想施舍你的爱心,施舍完了满足你想做一个好人的情感了 ,你就要走了。这个和喂流浪动物有什区别。”
男孩垂下头 ,眼泪吧嗒吧嗒滴在身上,蓝色布料变深一块。
百伯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抬起对方的脸擦眼泪。男孩愣住了,呆呆看着百伯,眼泪止不住的流。
真瘦啊,真的好瘦啊。门口的小树苗看着都比男孩壮士些,怕是一阵风来,树还站着,男孩能给吹倒下。
男孩一颗心酸酸胀胀的,除了委屈不甘惊讶的情绪,再一次感受到了为数不多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这里的人不管是有钱人还是普通人都讨厌他和妈妈,他们的眼神像在看垃圾,废物,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要么就是可怜的眼神,始终没有平等的,像是看到一个普通的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那样的眼神。
眼前的人眼神中没有从高到下的怜悯,更没有鄙视,厌恶。
似乎是一种心疼。
但一个从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这样的出现 ,没有所图也很奇怪。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男孩躲开了擦脸的帕子,抓过来抢走握在手里,屁股往后挪了挪。
“我不想从你这得到什么。”百伯说得认真,“我……可以帮助你。”
他想得到什么吗?
并不想,不想得到谢谢这句话。也不是为了满足常规意义的做好事的心里。在这一刻,幸福和苦难有了实感。
二者相伴相生,谁也无法离开谁。
他曾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没有幸福的家庭,寄人篱下,养父母对自己没有任何的爱,他们只爱弟弟。百伯想要的东西,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眼前的人那么小,家破人亡,和母亲流浪于繁华的首都星。住破屋,穿烂衣,每天艰难求生。
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所谓的苦难显得不值一提。
比较是一件非常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已经帮了,谢谢你的东西”男孩缩起来不看他,“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看起不大,不想去上学吗?”百伯转移了话题。
“怎么上学呢?没有钱,没有固定住所,在这里流浪是最好的结局。”男孩声音闷闷地。
来到首都星几个月的时间,百伯得到了无数人的帮助,赚到了很多星币,有一些算是天降横财。
他认为有这样的好运气是幸运的,但人的幸运的次数是有限的,总是幸运老天爷会看不惯收回去的。
他要做的是给别人带来一些幸运。
百伯拿出新买的终端和自己的户籍卡,给对方看:“我来给你租一间屋子吧,我刚才听说你和你的妈妈在这里住,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搬过去住,也许我还可以为你们介绍一份工作。”
他第一时间想起来了肖老板,可又不确定肖老板愿不愿意接收这对母子。
“我未来在军校上学,一直会在首都星,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联系我。”
“你考上了那所很难的学校吗?”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户籍卡片。
“对,考上了,但能不能留下来,不好说,还有考核的。”百伯眨眨眼,笑了笑。
“你是一个好人,会成为一名军人的。”男孩吸吸鼻子,语气很认真仿佛在说一个事实。
百伯咧嘴笑了笑,牙齿又白又整齐,摸摸男孩的头:“借你吉言了。”
“那你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吗?”男孩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或许吧,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百伯挠挠头。
谈话结束后,百伯在灰尘最多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号码 ,希望男孩可以和母亲商量后联系他,他会一直等电话。
但男孩一直也没打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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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内,洗手间内,百伯低头整理着制服领子。
面前的镜子里是两个人,一个低头的男孩和另一个站在不远处咬着唇,攥紧拳的男孩。
两人的共同点是都很白,不同点是,远处的那位身材更为娇小瘦弱,脸色差一点。
在百伯抬头的瞬间,男孩立刻微笑,眼角都笑完了,他上前站在百伯旁边,声音温温柔柔的:“小百,你穿这身真好看啊,不像我穿着一点也不精神。”
百伯“啊”了一声,挺困惑的表情,看了对方,又看看自己。蓝色的修身制服在两个人身上都很服帖,衣服是在入学第一天机器人精准测量过的,很合身。
“白同学,你这身也很精神。更何况大家都是被准确测量过的,肯定是好看的。”百伯认真地讲。
“是吗?谢谢你的夸奖,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白小南苍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