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了。”
姜黎打完招呼,继而传入耳朵的是大门开合之声。
这两天,她总是盯着个人终端微微皱眉,只要闲暇就会出去转上一圈。
我知道她感到烦闷焦躁时有散步的习惯,使魔在跟随保护,她的人身安全不必担心。可是最近她散步的次数,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端着水杯走到窗边,微微掀起一角窗帘,我喝了口温水,注视着楼下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微微低头,沿着路边向前,一刻也没停留。
等那身影彻底消失,我回到客厅找到自己的外套穿上,下楼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入学第一天,赫克托就给了我一沓他批准过的请假条。
“你可以随意出入圣格莱塔,我和苏则苏腾不出手,真知众就交给你了。他们在城里乱窜很危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ondskab放进城。”
有人经过,赫克托停下吩咐,抚摸着腕上的铁环。
等嬉戏打闹声远去,他感慨了句真让人羡慕,重新说起了真知众的事。
“你在慕斯大道附近住着?他们活动最多的地方也是那里。一周前,一个叫姜汇的人向某位正在休假的宣罪者报告说:城内最少有二十个真知众。幸运的是目前为止,真知众没有大的动作。”
赫克托收回茶具,挥手撤掉了用来防止别人窥探的结界:“我们需要时间。”
“多长。”
他有些苦恼的挠头:“得看苏则苏的意思。”
因为他这样说了,所以我最近也总姜黎离开后出门,理所当然一无所获。
如果真知众是那么轻易就能被逮到的老鼠,姜汇也不至于离开高门不远万里来到圣城。
中午,正是太阳最热的时候。虽然理型能轻易面临恶劣的自然环境,我仍然讨厌被长时间暴晒。人们的身体会因热出汗,我不喜欢,那令我觉得难受。
今日出门时间够久了,反正调查不出什么东西,干脆利落的放弃掉吧。
现在,要回去吗?
一小时后,我随机挑了家甜品店坐下。
屋内冷气很足,街上三五结伴参观圣城的游人,仰望着一座没什么好看的喷泉。游人抬头端详,原本黑色的瞳孔在太阳的照射下,似乎成为好看的绿色。
他似乎还想更近一些,被值守在路边的圣职者拦住,无论如何不让接近。圣职者恪守职责笔直而立,一丝不苟。
在这样容易让人烦躁的天气下,还能和无理取闹的游人好声说话,令人敬佩。
不过那个游人要是再纠缠不清,宣罪者就会带处刑者来逮捕他了。
这家店位于慕斯大街一端,是十字路口位置,左拐为布朗尼大街,右拐是蜂蜜大街,继续向前走进入奶酪大道,最后拐个弯就是圣格莱塔学院。
四条路将圣城分为四块,十字路口位置的巨型喷泉,是控制圣城防卫的枢纽,就连圣徒都不能私自接近,更何况无知的游人。
我移开目光,透过身旁擦的锃亮的透明玻璃墙,偶遇了在路边顶着大太阳散步的姜黎。
使魔都被晒得试图用翅膀挡住阳光,她看上去倒挺有精神。
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她,很敏锐的回头,好巧不巧对视上了。
下一秒,姜黎穿过马路,朝这边走来。
我垂下视线用叉子拨弄吃不完的甜品,而不请自来,刚刚从阳光下解脱的同伴甫一坐下,便强横从我面前夺走了它。
姜黎请服务员带来两份黑巧克力布丁,见我仍盯着放到一旁的甜品,有些无奈的又将它推得更远一些:“放过它吧。”
我扔掉叉子,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抗议她的压迫和暴政,控诉她掠夺我“爱好”的恶行。
“这款太甜了,下次买喜欢吃的种类。”
“甜吗?哪里甜了?我觉得还好。”
“你口味变了?那我下次做点心多加些糖。”
我:“……”
见我不答,姜黎很识相的跳过这个话题,一边享用她的下午茶一边若无其事问我:“有烦心事?”
我嗯了声,却没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继续看着窗外。
等我发觉不对回过头观察姜黎,发现她也顺着我刚才的视线,盯向温泉那边。
“姜黎?”
“嗯?”
“没什么。”
她戳了戳布丁,撑着下巴收回视线,漫不经心说:“那个人是我二哥。”
姜源。
“我知道。”
于是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我们坐了许久,等太阳落山才准备回去。
布朗尼大街尽头,总部教堂俯视着圣城。我仰望着远处一直通向高处白色巨型建筑的石阶,有些记不清上一次走在上面的心情。
所以我收回视线,和同伴按照她喜欢的节奏漫步。
“明天早上去,还是五天?”
“你有事的话我可以提前出来。”
“总是请假不太好,按时放学吧。上次看到圣格莱塔附近有卖花卉的地方,下次回来带些植物。”
我回忆了一下,想起姜黎说的是在圣城西南角的一家花店。
“有想要的花吗?”
“没有。”姜黎先这样说,她沉默片刻,又改变了说法:“如果看到有人在卖白晶菊的种子,帮我带上一点儿。”
凭借我贫瘠的花草知识,只听名字我完全想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样的植物。
“喜欢?”
她摇头:“不是。”
也是,我从来没见过她对花草感兴趣。
既然姜黎需要,我想我那时可以顺便带一盆成品回去。
-
我收到了一封邀请函,地点在学校礼堂,本周周五举行,冠着新生入学舞会的名头。
圣格莱塔没有开新生欢迎会的惯例,可是自幼参加各种宴会的贵族们有举行舞会的习惯。
圣城的生活实在乏味,至于学校内部?你会指望一所教会学校有多少娱乐?新入学的学生精力充沛,需要交际、需要放松。
他们大多是普通人,即不能像理型一样安之若素,也不能像圣职者那样生活。他们恳求他们当中的中心人物帮他们发声。
因此,当帝国皇帝长女科琳娜殿下,找到校长代行的圣职者,说明他们需要举办舞会的事后院方理解了他们的需求,并展现出学生们预料之外的包容。
校长代行说:“你们可以随意使用礼堂,其间产生费用由学院报销,只要不影响学习,院方不会干涉,希望所有学生能和睦相处。”
科琳娜殿下准备询问更多,校长代行又若无其事说:“对了,这周五的课取消了。”
“取消?为什么?”
“圣徒们要求圣城内所有圣职者述职,圣格莱塔恰好排在了周五。”
“我明白了。”科琳娜殿下不再追问。
作为吉祥物的皇室成员,他们向来很有自觉。
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赫克托比其他人走的更早,他需要与其他圣徒一同听圣职者们述职,离开前提醒我注意真知众的动向,顺便对我讲了这件事。
“教廷述职时间一般在一月,无故不会突然改变,现在让圣城内所有人述职,「告解」的意见呢?”
赫克托淡笑:“「告解」没有说话。”
“知道了。”
“你要去吗?”
我摸了摸邀请函最后科琳娜的署名,最后一个字母写错了:“为什么不?”
将它随手夹在书里,然后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