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添吃惊地看着闪光弹一般的水潭问司韶：“这是怎么了？”
“这是要造反了。”司韶冷冷地说。
听到他这一句，那水潭里的荧光立刻减淡了一半，刚才还抖擞的那几个突然就像被拔了毛的公鸡，“嗖”一声躲到了周鹏身后。
周鹏也吓得蜷缩在一起，不过还是挡在那些魂魄前面。
他瑟瑟发抖地说道：“怎……怎么敢呢……”
韩添不知道魂镇里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他看着这地穴，虽然宽敞，却也只是一个封闭的荒芜世界，要他长时间待在这里，他也憋得慌。
他扯扯司韶的衣袖：“一周后貔貅就要来看我们的进度了，我觉得让他们帮忙也不是不行。”
司韶皱眉想了一会儿，对着水潭说道：“魂魄健全的可以去，其他的都好好在这里养魂，再怎么烧魂火也没用。”
说完，他扯过鬼簿名册，对韩添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这种蓝得冒光的就是魂魄健全的，需要的话可以让他们帮忙干些活，其他的都是魂魄残缺的，只能在这里待着。”
韩添点点头，一眼看见了蒋恬的名字。
经过几天的滋养，蒋恬的名字从之前的浅淡蓝色变得蓝盈盈，他把手放在那个名字上轻点，蓝光如同烟雾般缓缓氤氲，往上升腾，然后在空中列出一排一排的文字，详细记录了蒋恬的生辰命格。
“哇！”韩添看着那一排排的字幕惊艳得喊出声。
“魂官和鬼差都可以通过鬼簿来找魂，其他人则看不见。你以后需要找魂，直接翻鬼簿就行了。”司韶在旁边解说。
韩添指着蒋恬的名字问：“她这样是可以离开扶桑木了是吗？”
司韶瞟了一眼那荧蓝的名字说道：“可以了，你可以试着用意念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和你之前用桃木笔一样。”
韩添看着那潭水里泛着盈蓝光辉的魂镇，按照司韶说的，集中了精神，就见水下一块柳木魂镇拨开上方层叠的木片缓缓上升，最后漾起一层浪花离开水面，来到了他面前。
蒋恬从魂镇中探出身子，韩添看见她之前半透明的身子变得更加莹润了。
“阿添！”蒋恬看见韩添非常高兴，赶紧飘了过去。
司韶一个眼刀子刮过去，什么阿添，阿添是你能叫的吗？
不过韩添并不在意蒋恬的自来熟，他以前的同事们也这么叫他。
见到蒋恬状态不错，他也很高兴：“恬恬，你感觉怎么样？”
蒋恬神经有些大条，完全没感觉到司韶的不爽，飘到韩添面前急切地说：“好极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很好，牛马们凑了一窝，死都不消停，还惦记着干活。
世间为什么会有资本家？可能是因为有更多的优良牛马。
于是韩添勉为其难，充当了一次资本家。
“如果你身体没问题的话，马上就可以开始。下周会有领导来检查，所以我们这周任务有点紧，旁边这几位大哥也会一起来帮忙的。”
韩添指了指旁边的周鹏一群魂，几魂赶紧打了招呼。
大家相互介绍完后，韩添把有前科，而且在外游荡太久的胖子丢进了水潭子，带着其他几人就回了居委会的办公室。
据司韶说，整个社区以四块结界木为边界，阳气被挡在外，内部阴气弥漫，魂魄即使在白天出门也没问题。
居委会办公室原内室的位置，蒋建国带着口罩正在敲墙。
篁竹里外围商铺都是框架性结构，墙和层板可以随便敲。锤头一下一下砸在墙上，溅射出不少碎屑和粉尘。
他找过公司员工，想请他们过来帮忙，但一听是业内出了名的闹鬼地，都不敢来了，他只好自己背着装备过来干活。
韩添带着一群魂魄到的时候，就看见他吭哧吭哧地靠在墙边喘着粗气。
“爸？！”蒋恬看见蒋建国，立刻飘了过去。
原本累够呛的蒋建国一看到女儿，心花怒放，丢开锤子就想上前，突然又停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快过来！赶紧的！把灏灏也带过来！”
外头很快传来一阵“蹬蹬蹬”的声音，王玫带着儿子从靠外侧街道的小门跑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看见了飘在蒋建国面前女儿。
她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突然奔溃大哭。
“孩子，我的孩子！”
她一边哭一边跑上前，想要拥抱她的女儿。
蒋恬看见母亲，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喊了一声“妈”，扑上去和她相拥。
王玫多年来再次拥住了宝贝女儿，一时间紧抱着不放手。旁边的蒋灏看见姐姐，也跟着哭着抱了上去。
韩添看得喉头哽咽，连围观的一群魂魄都忍不住偷偷地抹着流不出泪的眼睛。
司韶受不了这样的场景，挠了挠头发，直接把几个魂魄发配给了蒋建国：“这些都是劳力，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他们做就是了。下周有领导来检查，尽量整出些花，看看能不能骗到，不是，争取到更多的拨款。”
蒋建国原本是打算一起扑上去相拥而泣的，但翻涌的情绪被司韶一盆水浇灭，只好不舍地看着抱成一团的三人，恭恭敬敬地上前跟一众魂魄打招呼。
等几人的任务都分配完，抱团的三人也差不多缓过来了。
王玫跑到韩添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太感谢大仙了！求大仙好好照顾我女儿！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韩添吓得赶紧把她扶起来：“别别别！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工作，您快起来！”
蒋建国见状，赶紧过来一起扶起他老婆：“诶！你这样会让大仙，不是，会让领导有压力的！领导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咱们要把感激变成行动！”
听他这么一说，王玫起身，对着韩添鞠了一躬：“领导！我只是一介普通人，但今后只要有用得上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旁边的蒋灏也跟着一直点头：“对对！多谢领导救了我姐姐！”
韩添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被两个人谢得尴尬症都犯了，只能尬笑地点头说好。
蒋恬也收拾好了情绪：“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能帮忙！密逃的位置在哪儿?我马上开始工作！”
旁边的蒋灏有点疑惑：“你不是做鬼了吗？做鬼了还得工作啊？”
蒋恬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管做人还是做鬼，都得有自己的事业嘛！”
一时间，一屋子的人和魂都找到了自己的活，四散开去。
韩添看着一家四口忙碌的背影，溢满了温情，胸口觉得暖融融的，觉得很窝心。
他摸了摸心口，甚至连衣襟处都能感到暖意。
韩添：？？不对，为什么能摸到暖意？
司韶见他盯着自己胸口微微透着的白光说道：“信仰之力。”
他看着在远处的蒋家人，难得不带着嘲讽说道：“人很渺小，很脆弱，但他们的信仰之力却很强大。世间神人妖鬼如果能得到人的信仰，就能变得足够强，反之，失去信仰之力就会变弱，甚至消失。所以以前很多野神会用各种方法求取人的信仰。”
“野神？”韩添看着自己发烫的胸口，“我要成为野神了？那我会不会被取缔啊？！不会那么倒霉吧？！”
司韶看着他那副没有出息的样子，无语地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就一点微末的信仰，你还想成神？你怎么不上天呢？”
“那就好那就好。”韩添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
有了几个魂魄的帮忙，装修工作慢慢进入正轨，韩添下午给查言泽的店铺做了一下设计，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也到了司韶滴溜着大眼睛看着他的时间了。
司韶：“你跟我保证过……”
韩添：“嗯，对，我记得……”
司韶：“那……”
韩添揉了揉太阳穴。
他实在不太懂为什么司韶那么热衷于留他住在宿舍。
他们就是普通上下级关系，也就是被司韶救了好几次，多了一层救命恩人的关系，他总不可能要求自己以身相许吧？他看上去也不像个gay啊？
这两天跟他熟悉一些后，他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司韶这个问题，可他总是一副藏了千言万语却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问出个什么东西。
“明天！我保证明天一定住在宿舍！”韩添看着司韶从一脸期待变成一脸失落，心口堵着一口老血吐不出来。
这是哪来的泫然欲泣小白花？
我那个狂霸酷拽的领导呢？把他给我还回来！
“昨天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担心我爸妈……”韩添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今天得回去看看他们的情况，如果没什么大碍，我明天一定留在宿舍！”
司韶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那……我今天跟你回家好吗？”
他难得放软态度，说这话时还带着点羞涩，黑脸皮上浮现了浅浅红晕，眼睛低头看地，左右乱瞟。
韩添：……这……是什么虎狼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