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已经渗入楚珣的骨髓。

他靠在病床床头，手指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各大财经媒体、娱乐头条都在推送同一条消息——《WB集团与周氏联姻：秦贺与周灵订婚仪式今晚举行》。

照片上的秦贺西装笔挺，身旁站着优雅端庄的周灵。他们站在酒店门口迎宾，看起来般配得刺眼。

"骗子。"楚珣轻声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两周前那场绑架留下的肋骨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心里的空洞，这点疼痛根本不值一提。秦贺已经整整七天没有露面，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楚珣早该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看到楚珣正在收拾行李，惊讶道："楚先生，您的出院手续还没办完呢！"

"不必了。"楚珣把辞职信塞进包里，"我很好。"

走出医院时，初夏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楚珣直接打车去了Waiting，从哪里醉倒，就从哪里清醒。

"一个人喝闷酒？"酒保调着酒跟他搭话，见他买醉的样子，甚至还推起了酒，“试试这个，镇店之宝，请你喝一杯，伤心与烈酒更适合调配在一起。”。

楚珣扯出一个笑："谢了，庆祝我重获自由。"

酒精灼烧着胃部，却怎么也浇不灭胸口的钝痛。多年前那个迟迟未等来的少年，夜色将他也吞没。久别重逢后的等待好像又上演着这样的画面，多么完美的循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楚珣看都没看就按了拒接。但对方锲而不舍，第七次打来时，他终于瞥见了来电显示——李弓长。

"喂？"楚珣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楚珣！谢天谢地你接了！"李弓长的声音异常急切，"听着，我现在需要你立刻来金悦酒店，出大事了！"

"秦贺的订婚宴关我什么事？"楚珣冷笑。

"不是...哎呀电话里说不清！是关于秦贺的，他真的需要你！就现在！"

楚珣挂断电话，又灌下一杯酒。理智告诉他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但烈酒乱人心，他还是伸手拦了出租车。

"金悦酒店。"他对司机说，然后自嘲地笑了。就当是最后的告别吧。

酒店门口铺着红毯，闪光灯此起彼伏。楚珣从侧门溜进去，心脏狂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更不知道能做什么。

"这边！"李弓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拽着他就往电梯跑。

"到底怎么回事？"楚珣挣扎着问。

李弓长神秘地眨眨眼："你会知道的。"

电梯直达顶层宴会厅。李弓长推开门的那一刻，楚珣彻底僵住了——

宴会厅里坐满了人，但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订婚现场。所有面孔他都认识：周兴、周灵、叶之意、他妈妈也在！甚至还有秦琮林......而舞台上的巨幅屏幕上，赫然是他和秦贺的合照。

"这......"

音乐突然响起，全场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秦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话筒。

"感谢各位今天来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尤其是你，楚珣。"

第二束追光突然打在楚珣身上，他下意识想逃，却被李弓长牢牢按住肩膀。

"我们的约定，我的承诺，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大屏幕开始播放视频，是身边的人录制的祝福语，还有很多秦贺偷拍的生活照，"小鱼，不要害怕。我从来没有离开，只是来得有些慢，我很庆幸你一直在等我。我所有的幸运都来自你，所以，请接收我，成为你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爱人，一辈子的家人。我爱你，从始至终只有你。"

全场响起善意的笑声。楚珣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屏幕上闪过的点点滴滴，其实自己一直都有在被好好爱着，不是吗？

就好像在深夜里，一个人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中的一条船上，没有方向，朝着灯塔，一路飘荡。

驻守灯塔的人似乎知道他的等来，当他登上灯塔，看到的是驻守人为他准备好的一切。

现在，这个驻守人不在只是等待着他的到来，而是一步步朝他走来，为他护航，引领他一起走向那座高塔。

秦贺走下舞台，穿过人群向楚珣走来。他穿着正式的黑色礼服，但领带却是楚珣送他的那条——上面有小小的□□熊图案。很滑稽，其实秦贺喜欢□□熊并不是因为个人喜好，小熊□□是特别的熊，它天真单纯，乐观好奇。它有时贪吃，有时懒散，却改变不了它体贴和乐于助人的特质，它有时妙语如珠充满智慧，有时茫然无措惹人怜爱。他觉得楚珣就像这只小熊一样，惹人恋爱。

"过去两周，我每天都在策划这一刻。"秦贺停在楚珣面前，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和周的'联姻'只是个幌子，小灵是妹妹，她一直帮我追你呢。"

周灵站起来，站在她哥身旁朝楚珣眨眼比了个耶。

"我爸和周叔的合作是真的，"秦贺笑道，"只不过内容是把WB集团交给周兴和周灵管理，而我......"

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

"我想问问我的助理先生，愿不愿意接受一份终身合同？没有辞职选项的那种。"

楚珣双腿发软，扶住旁边的椅子才没跪下去。整个宴会厅安静得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你...你这段时间消失...就是为了..."

"为了给你一个惊喜。"秦贺温柔地说，"虽然看起来好像搞砸了，听说某人已经写了辞职信？"

楚珣又哭又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秦贺站起身，紧紧抱住他："我只属于你。这句话有效期是永远。"

他打开戒指盒，里面是两枚简约的铂金对戒，内圈刻着他们初遇的日期和对方姓氏首字母的字样。

"楚珣，你愿意成为我一生的爱人吗？"

楚珣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心碎又心动的男人，擦干眼泪，故意板起脸。

"有条件。"

"什么条件都行。"

"再也不准瞒着我任何事。"

"我保证。"

“我愿意。”

周兴走上台宣布："各位来宾，原定的订婚宴现在正式改为求婚庆功宴！"

香槟塔在舞台中央闪耀，秦琮林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拍了拍楚珣的肩膀："祝福你们。"

刘慧芬和贺芸两人泪眼婆娑看着这俩孩子，有些心疼，又觉得苦尽甘来，只要幸福就好。

叶之意和李弓长交换了一个狡黠的眼神，而周灵正靠在周兴肩上微笑。楚珣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家的样子。

"对了，"秦贺在他耳边低语，"我们的环球旅行机票已经订好了，第一站是维也纳。"

楚珣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去？"

"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秦贺温柔地吻了吻他的戒指，"从今天开始，我会用一辈子证明这句话。"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时，楚珣想，也许多年前的某个夏日傍晚，就是命运为他们写下的最好序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