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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春和景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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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广生进京九日,就被晾了九日。

他一直未得陛下召见,早已心急如焚,不知圣意究竟如何,这会通传太监一来,卢广生却傻眼了。

朝会不叫他去,非要在公沐日时单独召见....陛下难道是有什么话朝会上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需要私下和他交代?

古往今来,陛下私下召见臣子一般都是好事,那是把你当心腹,所谓入幕之宾,他这是宾啊。

卢广生觉得自己三年未见陛下,竟默默在陛下心中晋级了吗?看来他在江南的功绩都传遍天下,传到陛下耳朵里来了!

于是卢广生志得意满地整理仪容,随通传太监入了宫门。

但马车行在路上,他又有些心慌。

来京的路上出了点岔子,让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万幸的是那誊写账本的师爷早已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寻个由头,派出去灭了口。即使这账本真是被人偷去,或者遗失在路上被谁捡了去,也查不出是谁的字迹,更不知是谁府上的东西。

除了当场抓供,怎样也赖不到他头上,除非那些送礼的......

卢广生想,要不把那些人也都灭口算了。

-

勤政殿内,紫檀御座上的少年皇帝盘膝而坐,他支着下颌斜倚在左扶手上,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摆件,瞧着乖戾极了。

殿堂下的卢广生心中一凛,撩摆跪地:“臣卢广生,拜见陛下。”

头顶没有动静,没人叫他起身,也没人开口同他说话。

卢广生心中一个咯噔,迟疑着又说了一遍:“臣卢广生,拜见陛下。”

这次陛下只是翻了页书,依旧没叫他起身。

卢广生的心跟拨浪鼓似得,但又不敢擅自起身,只能硬着头皮跪着再次说了一遍。

“臣!卢广生!再拜陛下!”

这回声音很大,陛下似乎听见了,这才懒洋洋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卢卿来了?三年未见,瘦了不少。”

卢广生终于得令起了身。

别说自报三次家门了,这三年加起来他也从未跪过这么久,腿都有些麻了。

见皇帝脸色极为平淡,卢广生又找回了一丝熟悉感。

他心想,这还是当年那个性情不好行事古怪的小皇帝,但是不用慌,因为他知道这是陛下的常态,他更知道如何取悦这位小陛下。

说尽好话乖话,千万不能跟他怼着干,只道百姓有多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卢广生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叠厚厚的奏折呈交上去,然后大声阐述着这三年来他在两江的业绩。

但他话锋一转,又说道:“如今两江百姓生活富足,但微臣巡视河道时,发现有很多河堤段已经年久失修。臣忆起晟宗年间发大水,万亩良田被淹,千万百姓流离失所,连续数年颗粒无收,为避免重蹈晟宗年洪水之惨祸,还望陛下能拨些银两,重新加固两江河堤。”

拨银治河?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颜暮耷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笔上的狼毫,心想着这人倒是与他妻子暗戳戳的通过太后搞内宅手段不同,一开口就要干大事。

他打了个哈欠,问德海:“上次内阁拨款治水是什么时候。”

一旁的德海公公躬身回道:“还是先帝在时,已有近十年了。”

“十年了啊。”颜暮感叹了一声,“是该大治了,但你一开口就要这么多银两,张阁老怎么会同意呢。”

还未等卢广生开口,颜暮便又说道:“这样,朕替你想个法子。”

卢广生:“!”

他知道陛下不将朝政放在心里,事事都不记得,还要先过问旁边的大太监,妥妥一个昏庸皇帝的前期做派,可同意的如此简单,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嘴角含着微笑的卢总督刚从勤政殿出来,吴巍便踏着正步来了,两人在勤政殿外打了个照面。

两江总督官大影武卫指挥使一级,吴巍很礼貌地率先给卢广生行了一手礼。

卢广生道:“指挥使大人客气了。”

卢广生接受这礼接受的心安理得,传说中穷凶极恶的影武卫权利再大也不过是皇帝的走狗,自然不比他凭实力考取功名获得的官身来的正当。

平常连内阁首辅遇到自己都非常客气的吴巍也没生气,笑脸盈盈的。

殿内,颜暮手指轻抬,将手中账本甩到了刚进来的吴巍怀里。

“你看看,再备上一份,以后找机会把这账本还给卢广生。”

还回去?吴巍有些诧异,陛下向来干脆果断,一刀子下去斩断筋骨,绝不拖泥带水,怎么要多此一举呢。

吴巍神色似有犹豫,还是忍不住说了:“陛下,请恕臣多嘴一句,这账本虽看不出是卢府的,但上面记载的人信息倒是明显,稍加揣摩便能知道是谁,这些人臣可以都抓起来,在诏狱严刑逼供之下,定能指证他们。”

但卢广生的马脚露的并不多,很难让世人相信,到时候众口铄金,影武卫屈打成招的名声就更大了。

“要是按老路走,那戏怎么有意思呢。”颜暮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让他们待在朕眼皮子底下狗咬狗,才好玩啊。”

吴巍这才知道卢广生刚才向陛下讨要修河银子的事情。

是啊,有工程的地方自然就会有贪污,河堤是每年都要修的工程,江南贪腐已成常态,这回陛下又同意拨这么多的银两修缮河堤,谁能忍得住不动这份心思呢。

陛下这是要给卢广生加个大的河防贪污罪,将他和那些人都定死在后世谩骂的耻辱柱上啊。

怪谁呢,都怪他那夫人李氏跟太后出的馊主意,将陛下惹毛了吧,让陛下上新手段了吧。

吴巍感叹道:“陛下这手段似乎有些耳熟。”

颜暮道:“这不是你一向擅长的手段吗。”

吴巍汗颜:“微臣惭愧。”

-

直到辰时三刻,苏沫和苏杉儿才用完早膳出了门,她两每人各带一名婢女,同坐一辆马车从苏宅出发,前去张阁老府。

张家并未分家,如今一大家子都住在城东,洛京城清贵闲职和权力中枢的官员宅院一般都在那边。

这张家乃洛京百年簪缨世家,祖上地位显赫,家族成员多居高官要职,自西汉起就出过几任丞相大司马,最显赫的时期朝中一半都是张家祖先的门生子弟。

到了张实甫这一代,属他最为出色,年纪轻轻便考取三甲头名。恰好新朝初期官员匮乏,太祖见之十分惊喜,于是这张实甫刚一披上官袍,就直接奉圣谕入了内阁。

后面为了笼络洛京本地贵族,太祖爷又钦赐了一些皇家子女与世家大族的嫡子女联姻,张实甫的第一任夫人便是淳郡王府的县主,如今这位老夫人已经故去,张实甫并未续弦,府中只有两位侧夫人伴其左右。

虽说张实甫妻妾少,但子女却生了不少,到了下一代孙辈更是乌泱泱的一大堆,占了一整个院子当学堂,都可以组队踢马球了。

直到进了张家大宅院,坐在一堆少女中间,苏沫才意识到,她来上的并不是以往靠颜暮的身子所认知的学堂。

大颜朝虽然鼓励女子读书识字,但家塾内也分了男学和女学,男学以儒学为主,还教史学与治国之道,八股文等等,女学则是《女诫》、《内训》、《列女传》这些女教经典。

原来男子和女子是分开读书的,还读的不一样的书。

苏沫翻开桌案上提前准备好的几本书册看了一下,就知道这些书里讲的,和那禾娘子口中让她学的一模一样,换汤不换药。

这些文字惯会禁锢女子思想的。

苏沫顿时就没了兴趣。

老师让她们一同朗读课文时,前桌的一位小姐偷悄悄地回过头来同她们打了声招呼。

她人长的圆润,眼睛小小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喜悦,自称是柳家的三小姐柳如燕。

“早几日便听母亲说姐姐们来了京城,还说什么时候能在哪家宴会上碰到,没想到今日就在学堂见着了。”

你认识这柳小姐?苏沫一头雾水地偏过头去看苏杉儿。

苏杉儿撇撇嘴,似乎是认识,但摆明了很不想跟这位柳小姐搭话。

儿时母亲带自己回过一次洛京,这柳如燕是母亲闺中好友的女儿,苏杉儿那时候就不太喜欢她。

苏杉儿表现的很明显,柳如燕也不是个傻的,她抿了抿唇,面上有些难堪,却见一旁的苏沫对她友好地笑了一下,又重新露出笑意,这才羞涩地回过头去。

等教习女训的老师这堂课讲完了,休息的间隙,老师才有空跟府上的小姐们介绍苏沫和苏杉儿。

“今日新来的两位是工部右侍郎苏大人家的小姐,大家可以先互相认识一下。"

老师离开了,第一排中间有位身穿鸦青色衣服的少女站了起来,抬起下巴扫了她们一眼:“工部侍郎府上的?丑话先说在前头,这是我外祖家,过来听学便注意着点,以后上课别讲小话。”

这是那会课上看见柳如燕同她们打招呼了。

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顶上簪着鎏金蝴蝶钗,一看便是世家的贵女,在这满堂闺秀中地位极高。青衣少女这会带头往院子外走去,身后便跟了一大箩筐的小姐们,屋内瞬间就空了。

苏杉儿被当众指责,觉得很是掉面子,心中不爽又自认理亏,见前面的柳如燕还是抿着嘴不发一言,更是不爽了。

要不是这柳如燕主动过来讲小话,何必被人家抓着把柄说,来的第一天就遭人轻视了。

苏杉儿没好气地对柳如燕道:“她在这也不过就是个表小姐,你怕她做什么,你这胆子真是没变,小的跟蚂蚁一样。”

柳如燕忙将食指抵在唇上,希望苏杉儿小点声,面上神情还有些害怕:“杉儿你不知道,她母亲是张阁老唯一的女儿,张阁老的孙女很多,但只有她一个外孙女,所以她很受阁老的宠呢。”

柳如燕是真的很高兴苏沫和苏杉儿来了这里,放以前,她是唯一在阁老府借读的女眷,这其中身份最低的小姐也是她,现在又有两个其他人家的小姐来了,总不是她一个人遭到排挤了,自然想同她们把关系搞好。

苏杉儿没瞧出柳如燕的小心思,但她更瞧不起柳如燕这幅低声下气的做派。她翻了个白眼,骂道:“那也没必要紧张兮兮的,我们父亲虽然没他祖父官职高,却也同为官家小姐,为什么要忍让她。”

苏沫在一旁差点笑出来。

她很佩服苏杉儿这股自信,即使在别人家里都不会灭掉。

苏沫被苏杉儿瞪的同时,耳边又传来今儿早上围墙外那个熟悉的叫卖声。

“卖发糕嘞~~白糖发糕,红枣发糕,桂花发糕,两钱三个,松武百年老字号,香甜饱腹,养胃护肝。”

苏沫:“……”

什么东西,是她幻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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