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呢？！”
“导演，在这呢！”
“还不快过来！开机仪式这么重要的事还敢偷懒？工作不想要了是吧！”
一名中年男人抄着粗哑的嗓子不满吼着，他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座金黄色的小香炉，手拿三根已点燃的香，正要拜下的时候却不见摄影。
摄影这才扛着沉重的设备赶到众人面前，与导演解释：“导演，我刚刚在别处帮忙呢。”
导演点点头，脸色稍缓。
周围的剧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不是扛着设备四处奔波，就是扯着嗓子安排人员。
娱乐圈是最信一些东西的，开机仪式的流程虽然不算繁杂，却是一步都不能出错。
站在前方的工作人员说着吉祥的祝祷词：“拜东方……”
顾化和其他主演跟在导演身后，各自拿着三炷香随着祝祷词拜下，随后一个个上前把香插进小香炉中，炉中的香渐渐拥挤。
这是他与金坛娱乐解约后的第一份工作，江淮渺将他签进自己的公司——化花传媒后就开始帮他安排了新的工作以及经纪人。
哪怕只是一个男二也是顾化以往都没有过的优待。
他虽然嘴上说着金坛娱乐还不错，实际上他的处境并不好。
虽有着优越的外形，但事实残酷，他并没有得到公司的重视，甚至可以说是忽视。他不仅没有被安排任何工作，甚至连出境曝光机会也无。
“另类的雪藏”使他迫不得已自谋出路，而上一部电影就是自求的结果。
顾化敛下眼睫，将手中的三炷香插进小香炉，身边的导演眯着眼睛招呼着大家：“快快快，插完香就发红包啦！”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人群的骚动，工作人员翘首以盼，就等着红包发下来。
这时导演助理却步子有些慌乱地挤开周围的人员，凑近导演的耳朵低声道：“季导，投资人来了。”
季导抬眼看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起身：“在哪？”
“快到了。”
季导使了个眼色，助理会意跟上他的步伐。
江淮渺今日穿了一身毛呢灰色西装外套，搭配微喇黑色长裤以及红底细高跟，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身前，气质冷冽却极具攻击性。
她的美高贵而不可亵渎。
江淮渺行走带风，不过多时就到了导演身边。
李何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身后是几个提着袋子的助理。
“江总你怎么来了！我真是有失远迎！”季导连忙伸出右手。
江淮渺露出一个浅笑，右手回握：“我就是来看看。”
顾化呆呆站在人群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姐，她怎么来了……
同时内心升起一股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期待。
江淮渺一眼便找到了人群中的顾化，她状似无意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仿佛是不相熟的陌生人。
“李何。”她朝后喊道。
李何点头，拎着袋子的助理上前，离得远了看不出来，离得近了才发现大几十个袋子中全是封好的红包。
“这是……”季导有些不明所以。
李何代为解释：“这是江总亲自吩咐的，每个红包里面都塞了两百，想要为剧组讨个彩头。”
季导受宠若惊，但受宠若惊的不止是他，更有其他工作人员。
常理来说，开机仪事的红包金额不大，大概在五十到一百之间，两百虽说不多，但整个剧组的人员不少，已经是极少见的了。
“多谢江总！”有人欢呼。
江淮渺微笑，亲自拿了红包派发。
这次还算是有秩序，只是江淮渺身前排起了长龙，大多数人都想要拿她手中的红包。
原因无她，只是见她人美心善。
江淮渺也不恼，耐心十足。
顾化默默地站在这群人之间，随着队伍的前进一步步靠近她。
他看她舒展的眉眼，看她在人群中的游刃有余，视线就那样一动不动，将她的所有动作都包揽进自己的眼中，直到站在她的面前。
顾化心中升起难言的情绪，松松软软又酸酸涩涩，他嘴唇微张，一声“姐”就要脱口而出。
江淮渺抬眼瞧他，出声制止：“这是你的。”
随即一个红包便重重地塞进了他的手中。
红包冰凉的温度不禁令顾化的手指曲起，但异常的厚度还是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是不一样的厚度。
顾化拿着红包的手越捏越紧，却是小心翼翼的，没有揉出一条皱痕。
他“嗯”了一声，声音中藏着隐秘的雀跃，身后的队伍不满他过长时间的停留，隐隐有些骚动，他只好强压内心的汹涌，离开了排队的行列，却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头。
哪怕前一段时间他们还天天见面，哪怕只是几个月的分别。
“大家别急！后面还有江总的奶茶！”几位助理喊着。
不过多时，顾化的手中也分到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他有些呆愣地盯着一旁还未拆封的红包，神游天外。
只是这时，发完红包的江淮渺早就离开了。
这部剧的男主魏醒突然凑近进：“在看什么？”
顾化被惊了一惊，迅速收起红包：“没看什么。”
“是吗？”魏醒若有所思，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你这么缺钱呀？”
还不等顾化撒谎，就见魏醒拿起手机一顿操作。
下一秒，顾化的手机发生振动。
“不用谢，之后什么时候事都能找我帮忙。”魏醒挥了挥手机，露出一个痞笑，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顾化：“……”
他茫然地看着手机收到的转账，竟一时忘了退款。
—
江淮渺此刻正在赶回程的飞机。
顾化剧组的拍摄地并不在a市，江淮渺为了亲自参加他的开机仪式，左右推动行程才勉强空出一点时间。所以在发完红包后，她甚至与顾化交流的时间都无就又要离开。
她垂眸坐在内饰奢华低调的劳斯莱斯中，手指不断敲击手机屏幕，屏幕的闪光在她的眼眸中跳跃。
【渺渺兮余怀：红包打开看了吗？】
她没有收到回复。
轻笑一声后，还是将手机熄屏。
—
顾化在晚上收工时才有空去看一眼手机，她头像旁醒目的红点就那样明晃晃的挂在微信置顶栏。
顾化这才想起被他遗忘在一旁的红包。
小心翼翼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叠红色显然多于两百金额厚度的现金以及几张被细细折好的白色a4纸。
将纸展开赫然是一份房产转赠合同。
顾化的心尖颤了颤，连带着捏着纸的手一同抖了抖，转瞬间，轻飘飘的纸就犹如巨石一般沉重。
他的呼吸沉重起来，手愈捏愈紧，随后拿起手机敲打。
【gugu：姐，你给了我什么？】
明知故问。
江淮渺等了许久才等到他的信息，无意间瞥到，脑中随即浮起这句话。
【渺渺兮予怀：不够明显？】
【gugu：……】
【gugu：我不要。】
【渺渺兮予怀：开机大吉。】
江淮渺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不再理会，把他的信息晾在一边又开始忙自己的事去了。
今夜晚风微凉，风在未关的窗前呼啸而过，带动了室内空气的流动，她的发丝扬在空中，凸显出她专注的神态。
江淮渺的手中拿着好几个剧本，虽说她给顾化配备了专业的经纪人，但每一个送到顾化手中的剧本都会先过一遍她的眼。
李何静立在她的身旁，在静谧无声地环境恍若无人，只有镜片时不时反射出的光芒显示他的存在。
其实他有一个疑问已经存在心中很久了。
他陡然出声，将这片寂静打破：“不知道江总和他是什么关系？”
江淮渺抬眼，神色间有些莫名：“和你有关系？”
李何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我越界了。”他敛去神色，低头避开江淮渺的打量，又恢复往常的神态，仿佛刚才的问题只是一时失心疯的产物。
江淮渺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回剧本上：“这是最后一次。”
“是。”李何点头。
作为专业的助理，他本不应该也没有资格过问老板的私事，只是……
顾化的眼神暗了暗，僵硬地扯动嘴角。
他们的关系不太一般。
还在专注的江淮渺并未发现助理的异常，仍旧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翌日清晨，江淮渺的生物钟及时将她叫醒，醒来的第一动作便是打开手机。
微信顾化的头像旁正显示着99+信息的红点，不由令她感到有些好笑。
不会发了一晚上吧。
江淮渺捋开遮挡住视线的发丝，点开聊天框，只见满屏的句号。
她更想笑了。
慢慢滑动屏幕，使每一条信息都从眼下过一遍，生怕错过有用的一条。
【gugu：。】
【gugu：姐，理我。】
【gugu：。】
【gugu：。】
【gugu：对方已取消。】
【gugu：？】
江淮渺一时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这才慢悠悠打字。
【渺渺兮予怀：手机免打扰没看见。】
【gugu：。】
【gugu：哦。】
透过这些简短的字词，江淮渺仿佛可以从中窥探屏幕那头顾化此时此刻的神情，不由哑然。
【渺渺兮予怀：好好工作。】
不该想的别多想。
自己也起身换下睡衣，准备出发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