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
天还蒙蒙亮,赵林菀就起来了。
平时上学日她也早起,不过周末一般都会睡一会儿懒觉,直到李芳喊她吃早餐才起来。
李芳因为一早要去菜市场买菜,起来得早,看见女儿一副睡眼惺忪模样,有些惊讶地问:“林菀,这么早起来?要去跑步吗?”
“我要回学校自习。”赵林菀人还迷糊着,条件反射地嘟哝道。
“哎呀,现在就去吗?我早餐都还没弄哩。”
往常周末赵林菀是不会去学校自习的,也不会这么早起床。突发事件让李芳有些手忙脚乱。
赵林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指着六点零三分。
“哎,我搞错了,八点半才出发的。”赵林菀说完又扭头回屋去睡觉。
“吓得我。”李芳放下抚着胸口的手,放心出去买菜了。
赵林菀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数学上有什么不懂的或不太理解的,她昨晚已经认认真真用笔记进行了整理,课本、练习本、纸笔都已经备好,一早放进书包里。
保温杯静静地躺在书包侧袋,另一个侧袋是学生卡。
连零食她都准备了一些,也不知道秦澈会不会吃,喜不喜欢吃?
闹钟早就调好了,刚才还又确认了一次,确保第一次见面不会迟到。
一切都准备妥当。
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日上学睡到闹钟响,关掉闹钟换个睡姿还要赖几分钟的她,今天竟浮躁得睡不着觉,一度还紧张到手心冒汗。
眼巴巴看着天花板,白色的涂料、白色的吸顶灯罩,白花花一片。
为什么天花板一定要刷成白色的?吸顶灯罩也是白色的?
就不能是粉色?
她此前从未觉得,自己房间的天花板竟是如此粗陋。
反正睡不着觉,干脆不睡了。
“从今儿起,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她在心中高喊,“早读英语!”
结果,她读了一会儿英语,觉得今天口感实在拙涩,便又拿出粉色笔记本,翻开小人儿图画的那一页。
看着小人儿傻笑。
……
秦澈也没试过给女同学做辅导,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故而早上赴约还是早到了五分钟。
没想到,赵林菀早就等在那里了。
在图书馆自习室的一个角落,桌上书本、练习本、纸、笔等摆放得整整齐齐,赵林菀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规矩得像等待上课的小学生。
“早啊,林菀!”秦澈打招呼。
赵林菀抬起头:“早上好,秦、秦同学!”
这句话,她在心中练习了千百遍,下定决心要叫全名,此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同学”两字。
“等很久了吗?”秦澈轻声问。
“没……我也是刚到。”撒了个小谎,内心慌乱,她的脸立刻就红了。
容易害羞的女孩多善良,看到她脸红,秦澈不由得笑了。
赵林菀也尴尬地以笑回应,脸却更红了。
“那我们开始吧。”秦澈不忍调笑,在赵林菀旁边的座位坐下,拿出教材放在桌上。
数学,犹如一座冰塔,纯粹高冷,拒人千里之外,是赵林菀从小到大的梦魇,听到秦澈说开始,她之前强装的镇定立即被击溃,眼里满是紧张。
历经磨难的好处在此刻显现,她纵使慌乱,仍有坚硬的外壳可以依仗。
“没问题的。”秦澈声音柔和。
短短几个字,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赵林菀的抵抗再一次被击溃!
“被理解、接纳的感觉,真好!”
赵林菀低着头,双眼盈雾,同时有一股暖流自腹部升腾,直透心田。
……
花景灏按原计划去竞技馆。
游戏这玩意儿,在家也能玩,但那种和一帮猪朋狗友一起大呼小叫,紧张又刺激的感觉,在家里是无法体会的。
约的是附近最大的一家竞技馆,设备高端,服务周到,网管美女随叫随到。
花景灏特意起了个早,梳上飘逸发型,临出发前还心潮澎湃地吼上一嗓子:“出发!”
由于竞技馆离家并不算很远,坐了一趟地铁后,转出路面又走一段路,他鬼使神差穿过学校,凑巧地,就发现了图书馆自习室里坐着的秦澈和赵林菀!
花景灏愣了两秒,突然觉得天气好冷,急忙将卫衣上的帽子戴上。手却仍然抖得厉害,连翻查手机通讯录的动作都做不好了。
“狗男女!居然还在笑!!”
高一学生无论家境如何,家长都不会在电话费上让小孩太肆意,怕会影响学习,所以几乎所有的高中生每月话费都不会多,大家平时也都会省着点用。
但花景灏此刻已经等不及用微信了,哆哆嗦嗦拨通了张鹏的电话。
“那个叛徒!我呸,说去福利院给小孩子们弹钢琴,居然跑去和女孩子约会!”
“什么?!”
张鹏简直晴天霹雳,他对秦澈和女孩子约会并不太感冒,肌肉大佬痴迷于力量,对卿卿我我还没有清晰的认识。
但昨天明明他先约的秦澈去武馆练体能,秦澈拒绝了,还借以高大尚的名义--为福利院儿童弹钢琴。结果转身就和别人约会去了。
“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见色忘友的小人!”
两个人的怒火像AK-47的枪口一样要压不住了。
“快说,是和谁?”张鹏咬牙切齿。
“赵林菀!”
张鹏哆嗦了一下,他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早前两人跟踪的是她,让他受到惊吓的也是她。
“我就知道……”张鹏像是喃喃自语,“秦澈还给赵林菀起了个外号叫小丫头,我早就该知道没那么简单!独独给赵林菀起外号,原来他早就包藏祸心了。”
“还有这种事?”花景灏呸的一声,“真真臭不要脸啊!”
张鹏:“你就在现场吗?捉奸要见双,现在就去抓现行!”
花景灏倒是想要满口答应来着,但转念一想,好像不能这么干,且不说,现场撕破脸可能连兄弟都没得做,就那赵林菀柔弱胆小的性格,万一出点什么“差池”可不得了。
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他也一时没了主意,张鹏那边还哇哇叫着,恨不得现在就飞过来亲自上阵捉奸。
花景灏深呼吸平复气息,冷静下来后,最终还是理性占据上风,叹息一声:“唉,为了兄弟的幸福,我忍了,这个嫂子我们接受了吧。”
张鹏:“怎么能忍!我们可是先约的秦澈!凭什么她可以后来居上?”他根本听不到“嫂子”两个字。
花景灏额头直冒黑线,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吧,这木头怎么就拎不清状况呢!
既然理解不了,干脆就不解释了,换一种方式规劝:“你怎么知道不是小丫头先约的秦澈?”
“昨天我们问他,他也没提啊。”张鹏理直气壮。
人家既然要偷偷摸摸约女孩子,还会跟我们说?花景灏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泄。
但他稍稍挣扎,马上就放弃了,好吧,这根木头确实没办法理解,大家根本就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花景灏换成婉转的方式:“可能是他忘了跟我们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怎么可能!”张鹏是憨厚,但并不傻。
“……”
语塞三秒,花景灏彻底放弃治疗:“先不管这个,无论如何,两面三刀的兄弟我们绝不能容忍!”
“你说得对,我们要怎么惩戒他?”张鹏摩拳擦掌。
“这样吧,你好好练体能,我们下周一严厉拷问他!”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嘿嘿,我要让他尝尝我铁砂掌的厉害!”
那边张鹏开心地练体能去了,这边花景灏在冷风中哀嚎,苍天啊,大地啊,枉我英俊潇洒,奈何无人赏识。
一阵激烈的电话打完,身上的冷气也消了,他将卫衣帽摘下来,由于静电,头发紧紧地贴在头上,像极了飘柔洗发水广告中的狮子,再无威风凛凛气势。
竞技馆耍游戏?算了吧,还不如回家蒙头大睡。
……
京安一中的校园环境其实还算不错,有悠久深厚文化底蕴,又有日新月异的现代气息。
只不过是学生们日常见惯,又忙于学习,置身其中而不自知。
林德馨去图书馆找线索,心里清楚,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所以借书后,并没有径直离去,在校园漫无目的随意地走。
周末,没有人头涌涌的学生们,学校显得清净很多,也舒适很多。
天气虽然冷,远远的路口还可以看见几只麻雀,在地上扒拉小石子寻找食物,身上羽毛蓬松,蹦蹦跳跳甚是可爱。
道上没人,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颗小石子,小麻雀们被吓得飞逃开去。
林德馨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路口,看见图书馆自习室门口有一个男生,正背对着自己打电话,一边来回踱步随意将面前的石子踢开,一边鬼鬼祟祟朝自习室瞄。
那人明明穿得不少,却像是很怕冷的样子,用卫衣帽将头裹得严严实实,伛偻着身形,像条狗。
隐约还可以听见,那人言语措辞激烈又愤怒,说着什么“叛徒!”?
林德馨冷笑,堂堂京安市第一中等学府的学子,竟如三岁小儿过家家,说出这般幼稚的话,也不怕被人笑话?
林德馨犹豫着,是从这条道过去图书馆,还是绕一下路?那人电话就已经打完了。
然后就看见那人摘下卫衣帽,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萎靡了下去。
他摘下卫衣帽的一瞬间,林德馨终于看见那个人侧脸。
她应该在哪里见过?
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那个人走得很快,临走前还又瞄了一眼自习室那边。
这般举动,让林德馨都不禁对自习室那边有些好奇起来。
林德馨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人应该是秦澈的同班同学,好像叫花景灏?
她立刻加快了脚步!
以林德馨的清贵高傲,通常不会注意这些普通人,不过她对秦澈身边的人还是多少有些了解。如黑脸猩猩张鹏,人形内存徐志存,还有这个花里胡哨花景灏,也仅限于此。
但紧接着,她就看到了秦澈身旁的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叛徒!”
林德馨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两个字。
“说好一起破解谜案的,竟有空跑去和其他女生约会!”
原本是来散心的,这下更糟心了。
她怒气冲冲扭头就走,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自由搏击俱乐部,一家需要会员身份才有资格进入的俱乐部,她从小就在这里练习自由搏击术。
“慈教练,上擂台!”
一个女教练听到叫唤,抬头看见怒气冲冲的林德馨,心中一惊,失声道:“大小姐?”
“哎呀,我突然觉得肚子好疼!”她突然用手捂住肚子,“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另一个男教练见状起身想走,他左右张望了下,发现其他教练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瞬间就只剩下他一个,张口结舌:“我、我……”
林德馨不等他答应,喝道:“上擂台!”
那个男教练只好战战兢兢穿好护具,又颤抖着爬上擂台。
“只准防守!”林德馨命令道。
其实哪用她下命令,那男教练一爬上擂台便已用“屈臂防护法”做好了防护姿势。
直拳勾拳、横踢侧踹、顶膝……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输出,林德馨尽情地释放她的怒火!
一边口中还骂着:“叛徒!叛徒!……”
男教练苦苦支撑着,心里却门儿清,自己绝不会是大小姐口中的那个叛徒,叛徒肯定是另有其人。
他不由得同情起那个人来,这得多遭人痛恨,大小姐才会下如此重手?
……
晚上,林德馨躺在床上。
她的身体明明很累,不知为何,心却休息不下来。
灯已经关了,眼睛也已经闭上,心跳却从不停止!
解谜毫无进展不是最重要的,甚至秦澈解谜进程在她前面也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