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秦澈异常振奋。
其实之前他搜集资料时便发觉，按潘小婷的年龄推算，潘氏夫妇大概是年龄刚刚四十过半才生的潘小婷。
虽然没有那张报纸写的年近半百，确实也算是少有的高龄产妇了，但秦澈当时只是闪过一丝念头，并没有真正往“非亲生”这个方向上想。
而且，就算潘小婷并非亲生，也不代表什么，至少目前看来，非亲生跟高考奇迹案就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件事。
不过，总算是发现了一个值得关注的“非常之事”，或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他早就从“小丫头消失之谜”那里吸取了教训：看似毫不相关的两件事，往往内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澈心中已有方向，立刻搜集起相关的信息。
他知道，所有的上市公司都要将财务信息公开，包括所有的收支款项，如慈善支出信息等。
这些知识都是他从父母那里学到的，而且只需通过网络就能很快找到那些资料。
“东川儿童福利院！”
几个字映入眼帘，秦澈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要找的目标！
潘氏公司披露的慈善信息中，从十七年前起增加了一间福利院叫东川儿童福利院，捐赠的数额并不大，在众多慈善款项中也毫不起眼，但秦澈一眼就看见了。
按这个时间计算，这家福利院出现的时间正好是在那张报纸报道小道消息的半年后。
此起，其公司每年都捐款给这间福利院。
无疑，猜想方向是正确的！
秦澈恨不得马上飞过去那个福利院一探究竟。
但理智让他冷静下来。
“沉住气，沉住气！”
根据国内的法律法规，儿童福利院里领养小孩的信息是不对外公开的，就算去到福利院，大概率也了解不到什么信息。
狡猾的猎物已初现端倪，就看猎手如何应对了。
秦澈锐利的目光中，闪烁着同龄人少有的老练和智慧。
“儿童福利院……”
想到福利院，秦澈突然想起陈羲和，心中又是一阵暖意。
拿起手机，很快查到了想要的信息，犹豫了一下，给陈曦和发了一条信息：“这周末，义工组织有个东川儿童福利院的“温馨之家”活动，有空一起参加吗？”
几分钟后，收到一条信息，简短而明了：“好呀！”
……
学校的后勤部，是负责学校各种设施维护的部门。
一大早，开会。
“新学年开始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说道。
见其他人都安静地听着，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
“接下来，各组要对分管的部分进行全面检查，各种线路水管、电气器材、学校围护设施等，都要全面检查。消除卫生、安全隐患。”
马上有人抱怨：“年年说全面检查，真查出设备有问题，又只是维修不让更换，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谁知道会不会明天就彻底歇菜。”
另一个人接着道：“还有那个篮球馆，才建了十多年吧？已经有一个角柱两边的墙都裂了。”
“有些设施早就破损到该报废的程度，学校一句没钱就不管了，我们却要为安全负责。”又一个人抱怨。
中年男人敲敲桌子，脸上露出笑容：“这次不一样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年学校的预算充沛，发现有问题的设施该换的就都换掉吧。”
听到这话，其他人顿时喜出望外。
“真的？学校向来在教学方面舍得投入，对我们后勤部是能省则省。”
“当然是真的。”中年男人一脸傲娇，“昨天班子例会上校长亲口跟我说的。”
“那真是太好了，以前年年说预算不足，今年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
“学校今年怎么突然转性，对后勤部都大发慈悲呢？”
“谁知道，有钱了就赶紧用，赶紧把前几年那些苟延残喘的设施换掉。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
人总是在解决烦恼的过程中进步，也就意味着人的烦恼必不可少。
周五晚上。
林德馨吃过晚饭，在音乐房练了一会儿小提琴，回房间准备看书。
才刚坐下，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会是谁呢？”林德馨有些疑惑。
这个时间，肯定不可能是她父亲林振宗，林振宗一个星期能有一次在家跟他们吃饭就不错了，还会提前说好，严谨得跟治理公司一般。母亲贺蔼这几天都陪着他在公司那边。
如果让林德馨选的话，她当然希望敲门的是林德承，破解谜案的困境让她举步维艰，她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而林德承答应过她周末带电脑回来。
但是林德承远在外地的大学，根本不可能在周五就突然出现。
至于管家保姆，更不会在她学习的时候来打扰。
林德馨满脑子疑问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
竟然！就是林德承！
他看起来有些气喘，仿佛急赶了很长的路。
林德馨吃了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气喘没有影响林德承的仪态，他仍保持一副优雅又慵懒表情：“这不是周五了嘛。”
林德馨撇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电脑，心中已有几分猜测，陡然生出一股酸楚，她愿望成真，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看你气喘吁吁的样子，跑回来的？”
酸意十足！
林德承怎会听不出来，但他并不在意：“嘿嘿，不是说好给你送电脑回来吗？”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嗯，也没多赶啊，今天下课早而已。”林德承稍微顺了气息，半靠着门框，一副懒洋洋，“高考奇迹案……进展怎么样？”
林德馨心里一阵不快，她知道林德承答应过周末送电脑回来，没想到他会在周五连夜赶回来。
她很清楚，林德承说帮自己，眼里盯着的却是秦澈那个家伙！
林德承从小就比同龄人优秀，往往只需要付出部分努力就可以做到比其他人更好，成长环境造就慵懒的风格。
什么事能提起他的兴趣？唯有真正的对手！
这次对决是她和秦澈之间的“恩怨”，林德承帮忙本应属于亲情相助，他的表现却明显积极过了头，好像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一般。
这种被轻视，甚至是被忽视的感觉，犹如无声的讥讽令人难受，林德馨顿时一股怒火冲上头：“你就是不信我！”
说完，她劈手夺过电脑，转手就把门关上。
留下林德承一脸茫然：“喂、喂，你这算什么啊，我这么拼着帮你，好歹给我讲讲谜案情况啊！”
……
第二天，林德承一早就醒了，吃过早餐，慵懒半躺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刷着手机。
也不知是短视频的美女还是什么吸引了他，他的表情很专注，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打扰到他。
就在这时，楼梯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立即就抬起了头。
林德馨顺着楼梯慢慢走下来，看样子有些疲惫，似乎昨晚没有睡好。
管家已经侯着好一会儿了，连忙去安排早餐。
林德馨昨晚确实没有睡好，林德承提前送电脑回来，看见的刹那，她还惊喜了一下，随后就意识到林德承的眼神不对。
她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到他露出像今天这样认真的眼神了？
从来，来自亲人的伤害比任何陌生人都多，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因为人们对陌生人没有预期，对亲人却往往要求过高。
林德馨把气撒在林德承的笔记本电脑上，出力拍按键盘，幸好电脑质量不错，不然恐怕经受不住她怒火的焚烧。
最后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深知，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
电脑数据库的作用，只是将数据更清晰充分地归纳展示，对事实并不会产生扭转，林德馨本来对数据库就没有抱很大期望，所以结果出来后，她也没有太大的失落。
实际上，她之前对资料的收集已经够全面，数据库不过是再次印证之前的结果：没有结果！
数据库的无果，也成了压倒她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
林德承刷着短视频，没有外放声音。
林德馨静静地吃着早餐，也没有发出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静谧。
“咳……”
林德馨虽然吃得很慢，似乎还是不小心被牛奶呛到。
林德承如同触发机关一般弹直了腰：“数据库用得怎样？”
林德馨皱了一下眉，没有发作。
她喝口清水润了喉咙，半晌才不情愿地说出几个字：“数据库很全面。”
“那当然，我可是一直有维护更新的。”
“但是没用！”
“哈哈，大言不惭。”林德承坐直身子，脸上的慵懒稍稍退散，“这数据库在我手里，可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我感觉，那个家伙已经走在我的前面了……”林德馨声音有些低垂。
两人一直称呼秦澈为那个“家伙”，明显是不太礼貌的称谓，却并非恶意贬低。
在林德馨嘴里，那个家伙是指讨厌又令人无奈的家伙，提起名字都会让她心烦。
在林德承嘴里，那个家伙是个强劲的对手，但在还未获得他真正认同前，名字并不重要。
林德承淡然笑：“这不是正常吗，我早说他有点能耐。”
“可是……”林德馨有些恼怒，心底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到目前为止，该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
她淡淡地说着，拼命想挤出点笑容来，眼眸中却禁不住泛出水雾。
林德承从沙发上起来，坐到餐桌旁，轻抚了一下她的头，柔声道：“说说。”
林德馨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高考奇迹案和盘托出。
林德承认真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
林德馨：“根据我的调查分析，首先排除她自己考出这个成绩的可能性。
第一，以潘小婷平日的成绩，和一贯以来的平庸表现，高考能考个普通大学就不错了，绝不可能一飞冲天变成全省第七，这已经不是超常发挥可以达到的范畴。
第二，论考卷泄露的可能性，也是不可能的。历史上出现过高考试题泄露的事件，但仅限于个别科目。全科泄露？那相当于国家高考体系崩溃，显然不可能。
第三，再论作弊行为，假设她是抄袭，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不可能，谁能高考靠抄袭，抄个全省第七出来？
如此排除下来，替考的可能性最大。”
林德承颔首，林德馨的分析不无道理。
这个高考奇迹案，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简单直白，大概率都会引导至“替考”这个方向，林德馨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找到替考者，来证实替考的这个结论？
“替考方向一确立，我便着手搜寻背后的替考者。往届毕业生是最有可能的群体，我通过甄别筛选，却没有发现可疑目标，形体外貌相似的不具备实力，具备实力的又外形相差太大。”
林德承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略一思索，问：“你只查了潘小婷上一届的考生？”
“当然不是，毕业两年、毕业三年的，我都纳入进来了，再远的我觉得没有意义。”
林德承点点头：“嗯，方向没错，但是我建议就算是非高考大省也应纳入进来。”
“都考虑到了，已经筛查了几遍。”
“从以上信息来看，替考几乎是必然。至于如何证实……”林德承指尖敲着桌面，陷入沉思，片刻后他又抬起头，“如果可能，我甚至会将前一届即当时的高二生，也筛一遍。但这个难度太大，没有固定目标，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林德馨：“这个可能性我也考虑过，高二学生想要考全省第七，概率实在是太小，而且无从入手，我就放弃了。”
“你的做法是对的，现在不是在极小概率里钻牛角尖浪费时间的时候，真相肯定藏在我们没有想到的地方。”林德承颔首认同，停了几秒，又说：“电脑你先用着，我这两天也待在家里，帮忙想想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或许还有其它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