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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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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中,健康的青少年都是珍贵的稀缺资源,很少会出现独自迷失在沙漠中的情况;但作为沙漠中族群的领袖,成年男性也许会在族群迁徙时为了探路或是提前解决新居住地的危险而在沙漠中单独行动。

也就是说,在沙漠中捡到成年男性的概率要远远大于捡到一个青少年。

但很显然,在沙漠中生存经验匮乏的安昱和一群半大小子们对于遇见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沙漠中垂死挣扎,他们的选择一定是会把人带回绿洲。

安昱指挥着阿隼牵起更小的孩子,大孩子们带着更小的小朋友以防有孩子在沙漠中不小心掉队。他搀扶起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少年,少年的脸色苍白,甚至很难说是否是一个活着的人会有的肤色;他的嘴唇似乎是有些干裂,甚至渗出了丝丝鲜红的血液。

安昱背起看上去严重脱水的少年,默默地走在孩子们的最后面。

“不要出去。”

被拳场折磨着长大的他们,为什么会告诫自己不要离开?为什么自己想起那些倒在自己拳下的、一张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在他们的表情里看不到怨恨和痛苦?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的保护和顺从这些小孩子们?

安昱一步一步地走在回到绿洲的路上,他有一种直觉,这段混乱的记忆也许会印证他对自己的认识,也许会颠覆自己的认知;而他背上的少年,这个说出了和记忆里相同的话的少年,是否也会和他有着相似的经历?

安昱觉得自己的思维开始有些混乱,他的一部分记忆让他一直坚持着自己并不是人类,但混乱的记忆似乎对他同样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甚至也许会有一个新的人证。

他到底从何而来,突然又成为了让他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临川第二次宣布因为隔离而停诊的消息。

周炽在看到被带回来的少年时,眉头紧锁,他相信临川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真的太过奇怪了,沙漠中很少会有族群放任青少年独自脱离族群,如果说遇见的是和归宁阿婆一样被族群放弃的老人,或是和周炽一样作为族群的先遣队而迷失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被安昱他们带回来的少年从出现开始就透着诡异。而恰好,安昱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

“我并不能确认。”安昱把少年安置在诊疗床上,也就是之前一段时间里他睡得地方,“但是他确实符合那座拳场里对拳手的要求,年纪符合,但是他身上没有受伤。”

临川听懂了安昱的意思,这个少年可能是从拳场里跑出来的——

但是这并不太可能,在绿洲附近如果有这样一座地下拳场,他和周炽不可以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过。

“我还是要为绿洲负责。”临川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探究地打量和扫视着躺在诊疗床上的少年,“我们没有办法保证他身上没有什么病毒,就像你说得,拳场一般不会把拳手丢出来,他们更喜欢让你们互相搏杀到死亡。”

“既然如此,那么他会被抛弃出来的原因就很值得我们考量。”

安昱并不愚笨,他知道临川的担心是有理由的,沙漠并不是一片和平的土地,反而一直纷争不断——当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并不充沛的时候,抢夺就会不停的上演。而且现在少年还昏迷不醒,即使他要知道真相也需要等待。

临川整理好了一小箱的药品,递给了今天在诊所里上课的小姑娘们:“今天给大家讲解了基础的清创和包扎,这几天如果绿洲里有人受伤,你们都可以尝试一下操作;如果遇见比较严重的病人,可以带到我的窗户下面,我给你们口述指导。涉及到用药的话,一定要先来问过我,站在窗外喊我就行。”

作为小姑娘里的主心骨,叶莎小心翼翼地接过临川整理好的小药箱,“临医生,我们真的可以吗?”

“叶莎,也许你们现在确实还不能被称为医生,可能都还是学生,但是现在,你们的背后还有我。”临川微笑着看着眼前五六张略显稚气的脸,她们的脸上还有些惶恐不安,似乎没有想到刚刚开始学习就会遇见这样的考验,“我会把我的知识和经验都逐渐交给你们,你们以后都会成为真正的医生。”

绿洲现在的依仗是手握绿洲军的周炽和拥有城区医术背景的临川,但是想要绿洲长长久久的能在沙漠中生活下去,就不能只靠某一个人。就像是绿洲军是绿洲世世代代首领里的一把利剑,对外直指绿洲的敌人,对内则是绿洲人自己建起的武装屏障。

武器和知识,是这个时代里最值得代代相传的技能。

临川送走了背着药箱的小姑娘们,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探险者们”的居住的地方。

诊疗室里住着被带回来的少年和安昱,他们属于密切接触者;剩下的孩子们被一一安排在外间休息,由阿隼负责带队管理。

探险者们显然对于隔离抱有着一些不太恰当的认识,这还要从他们上一次隔离说起:

上次的突发隔离让绿洲里的家长们非常惶恐,即使有临川的尽力安抚,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当时临川的状态并不好,也许真的会有传染病的风险。

于是在家长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默契,他们悄悄的宰杀了沙漠里圈养的羊,给被隔离的孩子们准备了非常丰盛的菜每天准点的轮流送到小诊所门前再离开——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并不能理解家长们心中不敢言语的恐慌,他们只觉得原来隔离之后能获得这样丰盛的饭菜。

十五天的隔离之后,最小的孩子甚至都不想离开小诊所。

所以这一次又被隔离时,孩子们并没有慌张,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临川有些无奈的看着兴致勃勃在小诊所里玩闹的孩子们,他已经从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他们现在如此期待的真相。

虽然孩子们能以一个平常的心态来看待隔离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但是作为医者,临川总是有些担忧的,如果被带回来的少年确实是被拳场遗弃的人,那么他身上带有病毒的可能性其实并不低。人类的历史上有过太多的阴暗面,临川会有这样的担心并不足为奇,当瘟疫降临人间的时候,总有一些人类会淋漓尽致的展现人性的丑陋。

之前因为安昱而隔离的时候,孩子们虽然也没有那么紧张,又加上临川自己因为伤口的处理不当在反复发烧,阿隼和叶莎两位“孩子王”其实也承受了很多的压力。年龄稍小的孩子会因为想家而哭泣,大一点的孩子会从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里感受到不安和恐惧。

他们并不知道每一次隔离会有怎样的结局,但是起码上一次他们是幸运的。

临川安排好了孩子们的地方,又一次转身回到了诊疗室里。

躺在治疗床上的少年依然双眼紧闭,丝毫没有要苏醒的样子。而坐在一边的安昱笨拙的模仿着临川之前给他处理伤口的样子,在小心翼翼的擦拭少年脸上的伤口。

临川不由的又想到了自己上午问过安昱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对孩子们那么好呢?”

“也许是因为没有他们的死亡,就没有我活下来吧。”

临川没有想到自己又再一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而安昱也给了他一个答案。

“我说过我是研究所从拳场里救出来的孩子,那个时候我可能也只有十五六岁吧。”安昱收拾好手边的碘伏,又拿起一块冰凉的毛巾覆盖在少年的额头上,他一直背对着临川,似乎并不想让临川看见自己的脸,“我们在那里练拳,然后被老板带去拳场上捉对厮杀,只有活着的才会被放回去。而我也许是我们那些人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我能够离开那里,是因为祂们的恩赐,也是因为我打死了足够多的人。”

“昨天还在和你一起训练、吃饭,甚至一起睡觉的人,第二天就会成为你手底下的尸体。”

“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你曾经和我说过,你要赎罪;也许我也是在赎我的罪吧。”

安昱装作忙忙碌碌的样子,一直没有给临川看清他的脸的机会。

他隐秘而又带着些刺激的想着,快放弃我吧,让我从这里离开吧,我是一个沾满了少年人鲜血的十恶不赦的怪物。

放我离开这里吧,你已经看到我人皮下的那些不堪了。

临川确实是震惊的,安昱之前在解释少年可能的来历时,语焉不详的带过了这座血腥的地下拳场里具体的生活,但现在来看,安昱的心理问题也许早在他进入研究所之前就已经非常严重了。

在那样反人性的地方度过了一段阴暗的时光,本以为的拯救却又成为了新的地狱。

临川看着安昱单薄的身体在病床前忙忙碌碌,却固执的不肯把脸对向自己。

他是在哭吗?

临川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好想抱抱他,告诉他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于是,临川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安昱收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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