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时石头才扛着一个麻袋上山,还没进山洞大黑二黄就甩着尾巴迎上来,一左一右咬着他裤腿就要把人往洞里拖,给他扯个趔趄。
看着两只异常热情的大狗,石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平时过我手的骨头你俩都不愿意啃,今天怎么对我这么热情?赶紧松口,裤子给我扯掉了!”
待石头双腿挂狗一手拽裤子一手扛麻袋好不容易迈进山洞,就看见在昏暗烛火下他哥头裹白布闭眼 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到满脸胡茬子都挡不住。
吓得他扔下东西一个滑跪就到了床前,抓着楚枫肩膀就使劲摇晃:“哥,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哥!”
见床上人没反应,他吓哇的一声扑到楚枫身上哭了起来:“哥啊!你醒醒呀!来人呀!救命呀!”
两只狗在他屁股后面着急打转,嘴里也跟着呜呜呜。
“哥,你不要死!我好害怕!你死了我怎么办?”
楚枫从狗跑出去就知道他来了,只是头晕实在不想睁眼,现在倒想睁眼了,但被晃得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哥!啊啊啊,你怎么就死了,爷爷才找媒……媒婆给你说了门亲事!还让你明天……下山去相看,我跟你说那姑娘……姑娘长得可肉头了,你一定喜欢,啊啊啊!哥!”
一通语无伦次的哭嚎乱叫,鼻涕眼泪糊满了楚枫衣襟,他实在忍不下去,强撑着力气抬手推了推胸前的大脑袋,出口的声音有气无力:“你再晃几下我脑花要散了,松手!”
正沉浸在悲痛中的石头脑袋被推,“啊”的一声后退一步一个屁股蹲儿坐到了地上,一张大脸挂满鼻涕眼泪,哭红的小眼睛里是大大的惊恐,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打了个哭嗝。
两只狗被他这一套动作惊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怎么?以为我诈尸了?”楚枫斜眼看着地上的人,“你这是想我醒还是不想我醒?”
回过神来的石头立马站起身,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重新蹲到了床边,脸上的悲伤与惊恐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埋怨:“不是啊哥,没事你早不出声,明知道我胆小还装死吓我,你这头怎么弄的?”说着就想伸手去摸楚枫头上的纱布查看伤口。
楚枫挡开他的手,这家伙没轻没重,哪里敢让他碰:“这个等会儿再说,你现在去给我们做点吃的,我跟狗这几天都快要饿死了!”
石头看他脸色实在不好,说话声音也虚弱,记忆中他哥何时这样过:“哥,你这脸色也太难看了,我大爷爷去年死的时候脸都没你这么白,我还是先背你下山去找大夫吧,我怕你挺不过今晚,到时这荒山野岭的就我一个人,我得多害怕?”想到那个情景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对于他的口无遮拦,楚枫实在没力气去计较,没好气道:“你再说下去我给你表演一个当场去世,信不信?”
石头立即闭了嘴,站起身一屁股坐到床沿边上,就这么看着楚枫。
见他不说话也不动身去做饭,楚枫耐心地解释了一句:“我这脸色是饿的,吃点东西就好了,你先去做饭。”
听他这么说,石头才站起身来:“哦,那我这就去做,正好老头给我们装了些米面,还有新鲜猪肉,我给你煮肉片汤面行不?”
楚枫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去。
石头往洞口走去,两只狗也一左一右地跟了上去,他抬起腿对着大黑二黄的小腿轻踢了两脚:“狗东西,我说你俩今天对我这么热情呢!感情是饿的,活该,让你俩平时挑嘴。”
两只狗也不管他说啥,只顾吐着大舌头围着他转,把尾巴甩得呼呼响,狗脸上全是谄媚讨好。
“都还没煮,你俩尾巴甩上天我也没吃的给你们,乖乖待这等着。”
制止住要跟出去的两只狗,在山洞门口捡起刚扔下的袋子拍了拍灰,有些不放心对床上楚枫道:“哥,你要是感觉特别难受,就让大黑二黄到旁边叫我哈。”
楚枫抬了抬手示意知道了,闭眼躺在床上开始梳理原主的记忆。
算算来这个世界也三天了,前几天头实在又痛又晕根本想不了事,现在石头上山了,避免露出破绽他不得不翻翻原主记忆。
原主跟他同名也叫楚枫,是个流浪儿父母不详,十三年前石头爷爷去县城卖山货,路过一座破庙遇到流浪的楚枫,看他虽然瘦得皮包骨但手长脚长人也灵活,爬树掏鸟下水摸鱼的身手还不错,正好他一个人在山上打猎也需要帮手就带了回来。
当时的小楚枫只记得自己叫楚枫,今年七岁,已经一个人流浪几年了,中途还被人贩子骗去卖过两次,具体生日自是不记得的,石老头就说把带他回来那天当生日,又找关系在石家村单独给他立了个户,就这样楚枫也算是石家村的人了。
石老头带着楚枫上山后,就教他怎么设陷阱,怎么打猎,他也算争气,老头教他什么一学就会,山上打猎随时能吃上荤腥,肚子吃得饱了人身体也好,长得也人高马大的,干起活来一膀子力气。
虽不在一个户上,但十几年相处下来,原主跟石老头既是师徒也算爷孙。
石老头有两个儿子,石头爹是老大,年轻时也跟老头学打猎,技术不精被野猪拱了,石头爹去世后,他娘没多久就改了嫁,留石头一个孩子由石老太在山下带着。
前几年石老太生病去了,那时石头才十岁,老头便出钱让二儿媳妇帮忙照看石头吃喝,照顾了半年,一百来斤的大胖小子瘦了二三十斤,还穿得又脏又破,实实在在像个没爹没娘的孤儿。
老头无奈一狠心还是把石头带上了山,进进出出都让楚枫带着,石头虽胆小还一根筋,但为人老实做事也实诚,舍得卖力气,就是不爱动脑子,可能正因为头脑简单,他四肢就特别发达,学起拳脚弓箭来格外的快。
别看他年龄上比原主小了四五岁,但真要打起来,原主还不一定是他对手,三年前老头下山去养老了,这山上就留俩人搭伙。
楚枫这里正想着,石头就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面条进来,蔫答答趴在地上的两只狗立马来了精神,甩着尾巴迎了上去。
“走开,给我撞倒了还吃个屁!”石头用脚踢开两只大狗将面放到桌上,先往地上狗盆里勺了半盆,才看向楚枫询问道:“哥,面好了,你是在床上吃还是到桌边吃?”
楚枫睁开眼打算坐起身,结果身体发软没能坐起来,只能求助道:“你过来扶我一把,我去桌边。”
石头听话地应了一声:“好嘞。”
几步上前不待楚枫反应,两手往楚枫腋下一抄,一把将人从床上提起来放到了床下,整个流程干净利落,用时不超过三秒。
骤然被提起来,楚枫只感觉头重脚轻眼冒金星,腿上发软差点又厥过去。
石头见了忙扶住楚枫胳膊将人稳住:“哥,你这弱得都站不住,要不我还是抱你过去?”说着就要蹲身给楚枫来个公主抱。
“别动,让我站着缓缓就好。”楚枫按了按有些眩晕的额头,对身旁这莽子实在无语,总觉得让他继续照顾自己,自己跟原主也就一个前后脚的事儿。
待坐到桌边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石头人长得粗糙,做的饭……只能说饭如其人,肉片跟砍柴刀砍出来的一样,又厚又大,面条也煮成了糊糊,不过这对一个饿了几天的病人来说倒是好消化些。
楚枫将碗里肥的太油,瘦的太柴的肉挑选出来,扔给了地上狂舔狗盆的两只大狗。
“哥,你自己吃呀,给他俩干啥?”楚枫的败家行为让一旁吸溜面糊糊的石头非常不解,平时他们打猎不缺肉,但给狗吃的也就是骨头跟内脏,就这已经算相当奢侈了,说句难听的,山下大多数人家都没有大黑二黄伙食好。
“吃不下,我喝点面糊糊就行。”楚枫捧起碗喝了一口,有盐没味的东西,但对于饿狠了的人来说,倒也能吃出面食本身的面香味。
石头反驳道:“这咋就是面糊糊了,明明是面条。”说完手里筷子就伸向楚枫的碗,飞快地一气扒拉,把碗里剩下的肉都夹到了自己碗里,“你不吃肉给我吃,刚刚装面条时想着你要补身体,我把肉都装你碗里了。”
楚枫眼睁睁看着他把沾满面糊的筷子伸进自己碗里一顿搅和,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劝自己,算了,算了,保持人设不生气。
石头美滋滋嚼着嘴里的肉含糊道:“对了哥,你这头到底咋回事?被野猪拱了?不是说等我上山了再去猎猪吗?”
楚枫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原主出事前的情形,这才想起原主是去悬崖边挖人参,不慎掉崖摔死的:“悬崖上那不是有颗老参吗?我打算去挖回来,过几天我们去县城卖皮子时顺便带去县城卖了。”
石头听了疑惑问:“那参爷爷不是说留着你和我下山置房娶媳妇儿再挖吗?”
“我路过看叶子有些枯了,怕坏,就想先挖了。”楚枫闭眼喝了一大口面糊,强迫自己不去想石头的筷子,才勉强咽下去。
石头了解的“哦”了一声,指了指楚枫头上的纱布:“那你这头到底怎么弄的,那么个悬崖又不是峭壁,你不至于摔下来吧?”
“我下去的时候没注意,那参旁边有毒蛇窝,我刚要准备挖那蛇就蹿出来想咬我手,我一个退让……就退到了悬崖下边。”
“我的娘呀!那地方差不多有五丈高吧,万幸哥你没事,不然以后我都不知道该咋活!”想想那悬崖高度,又想想楚枫要是死了,他自己一个人打不了猎,爷爷也老了靠不住,到时吃啥喝啥?石头一阵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楚枫……
后怕过了,石头又想到什么马上一脸的兴奋:“那参居然有毒蛇守着,哥,你说会不会是颗百年老参?”
楚枫想了想村里人的传说,传说人参灵芝到了一定年头就会生出灵气,有灵气的东西就会吸引一些动物前来守护。
楚枫哪里知道传说真假,这跟他以前都不是一个世界,只附和点了点头:“可能是吧!”
“哎呀!要发财了!”石头兴奋得直拍手,随即怪模怪样地对楚枫挤了挤眼睛:“哥,我是不是有个好消息没跟你说?”
楚枫看了眼石头,十五岁的小伙子,五官正是要长开没长开的年纪,嘴边的汗毛也正朝着胡须方向进化,所以嘴上看着黑乎乎的一圈,给人感觉有点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粗糙的皮肤上长着几颗青春痘,使劲挤着眼时脸上肉都往中间汇聚,让原来有些肿的眯眯眼就剩下了一条缝。
楚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感觉这孩子俏皮起来更丑了:“什么好消息?”
石头兴奋地拍了楚枫手臂一把:“相亲呀!爷爷找人给你说了门亲事!明天镇上当集,让你下山去镇上相看!”
楚枫揉了揉被拍疼的膀子,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跟石头保持距离,这手劲也太大了。
“相亲?相什么亲?”
“给你相亲呀!哥你都二十了,再不成亲在村里就算老单身汉了哦!嘿嘿嘿!”想到他哥被村里那些碎嘴婆娘在背后叫老单身汉,石头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不去!”楚枫果断道,他来这才三天,地皮子都还没踩热呢,相什么劳什子的亲?再说了,他根本不喜欢女的。
“怎么就不去??你明天反正要下山看大夫,就顺便去相看相看,你不用担心头上有伤姑娘瞧不上。”说着石头又是嘿嘿一笑:“那姑娘以前见过你,媒婆说人家对你印象很好,你应该也见过她。”
看他越说越兴奋楚枫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看你这么开心,直接说给你当媳妇儿得了!”
石头收敛住脸上的笑:“我才不要,人家看上的是你,就是镇上王屠夫的女儿嘛!收我们野猪那家,长得特别肉头那个,老头儿说那姑娘面相好有福气,到时能旺你,再说了你不是也喜欢肉头的吗?”
楚枫在原主记忆里回忆了一下王屠夫以及王屠夫的女儿,记忆里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大汉和一个又白又胖起码两百斤的大胖姑娘。
楚枫倒抽一口凉气,还好自己早穿来几天,这桩姻缘还没成,要是晚些来原主成亲了,那自己不得幸!福!死!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肉头的了?”
“你打猎专挑大的,吃肉都选肥的,不就是喜欢有肉的吗?”石头理所当然道。
楚枫差点被嘴里的面糊呛到,这都什么破逻辑。
“找媳妇儿能跟选猪肉一样吗?再说了,我不喜欢女的。”
“啊?”石头有些惊讶:“你喜欢哥儿呀?以前没听你说勒。”
“哥儿?”楚枫这才整理了一下脑子里关于哥儿的信息,总结一句话来说,哥儿就是外貌和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