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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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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门的沈三巧嘴里嘟囔着骂,骂石老头老不死的老东西偏心鬼,骂石头小短命鬼怎么不跟他爹一样被野猪拱死,骂楚枫野种就该摔死在山上才好。

她一路骂骂咧咧进了自家院子,就听到隔壁几人笑声,更是气得够呛,看到女儿正蹲院墙边切猪草,她上去就是一脚把人踢倒在地,原本切碎装在簸箕里的猪草也撒了一地。

沈三巧大声叫骂起来:“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还傻乐呵。”

已经很多年没在家里笑过的春燕知道她娘是在指桑骂槐,却也不敢吭声,从地上爬起来默默收拾撞翻的簸箕。

她越是没反应沈三巧就越气,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举起巴掌就直往女儿单薄的背脊上招呼,嘴里叫嚷着:“喂猪喂猪,就知道喂猪,老娘看哪天把你这短命鬼喂了猪才好!”

坐门槛上的石老头气得满脸涨红,吹胡子瞪眼地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趁手的东西。

老五见了,生怕他二叔冲过去打人,忙拉住:“二叔,找啥呢?我……”

他这正劝着呢,就听“嘭”的一声,随后传来一阵拼碰哐啷的声音,隔壁的叫骂声也停了。

蹲墙角打瞌睡的两只狗警惕地把上半身立了起来。

堂屋门口三人齐齐转头,就见石头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眯眯眼笑成了一条缝,骄傲地仰起下巴问:“我这准头怎么样?”

沉默数秒,三人齐齐竖起了大拇指。

石头收起骄傲表情,狗狗祟祟跑到三人面前小声蛐蛐:“我知道二婶家菜坛子放东墙边上,我刚才就估摸了下大致方位,捡了瓦片就这么嗖的一下飞过去。”说着他做了个扔飞镖的帅气动作,嘴里还配合着声音,“咻~啪嗒,哐当。”

石头摊了摊手幸灾乐祸道:“二叔家没咸菜吃啰。”

老五双眼发亮地看着他:“你这手法教教我呗,我学了打麻雀去。”

石头便开始巴拉巴拉。

石老头抽烟吧唧吧唧。

打瞌睡的两只狗呼哧呼哧。

楚枫看着手上啃完了的黄瓜蒂,问:“是不是该去个人做晚饭?”

……

隔壁,沈三巧看着碎了一地的菜坛子,气得直拍胸口却又不敢再吵闹,男人儿子都不在家,真要打起来那石头虎了吧唧的,她肯定要吃亏。

有火她就往女儿身上发,咬牙使劲在春燕胳膊上拧了两爪,低声骂道:“你这赔钱货,愣着干啥?还不把干净地收拾起来。”骂完捂着心口哎哟连天地称唤着回屋躺着去了。

春燕见她进了房才开始动作,使劲用脚把还没脏的咸菜踩了几脚,这才蹲下身收拾地上瓦片,不知不觉嘴角慢慢上扬。

石绍阳跟石亭建回来时,春燕正打算将扫成堆混着咸菜的碎瓷片铲去院外。

石绍阳进门就看到咸菜坛子打了,不问青红皂白一巴掌就扇春燕脸上:“败家东西,一点不知道老子挣钱多辛苦。”

春燕捂着被打疼的脸小声解释:“不是我打碎的。”

“你还跟老子犟嘴是不是?”石绍阳知道打错人也毫不愧疚,指着那堆咸菜瓦片,“那盐菜洗洗不能吃?”

石亭建则无视院子里一片狼藉,直接去了厨房,揭开锅盖发现冷锅冷灶的啥吃的都没有,又跑出来,也不关心妹妹被打,质问道:“你怎么还没煮饭,我都饿死了。”

听着外面动静出来的沈三巧见儿子生气,瞪着眼对女儿道:“先去给你哥做饭。”

春燕放下手里的东西,默默去了厨房。

剩下三人则去了堂屋,沈三巧从房间柜子里抱出个点心盒子放桌上,推到石亭建面前:“这是上个月去你舅舅家拿的点心,大儿你先吃两块垫垫。”

石亭建毫不客气地打开盒子吃了起来。

石绍阳也伸手想去拿一块,却被沈三巧拍了手:“等会儿饭就好了,这是给我大儿吃的,你别嘴馋。”

石绍阳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拿烟杆准备抽杆烟,随口问道:“怎么回事?家里乱糟糟的这么晚也不做饭。”

沈三巧便添油加醋地把刚发生的事说了。

石绍阳听了也很气愤:“老头子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石头跟楚小子都在家,你去闹什么?”

他是个阴性子人,有什么不舒坦不说出来,心里却死死记着账。

石绍阳从小就觉得石老头偏心老大,给老大取名石绍虎,给他取名石绍阳,小时候村里人都说他是羊入虎口,要被他哥吃得死死的。

他生在猎户家,自是知道打猎挣得多又吃得好,长大后就想跟他爹上山学打猎,但老头死活不同意,还在村里给他找了个石匠当师傅,现在天天累死累活上山凿石头,也挣不了几个钱。

石亭建关心的则是:“娘,你要给我看媳妇儿?”

沈三巧笑着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一脸慈爱道:“没呢,就是说说,老不死要是个楚小子买地皮修房子,看能不能也顺便给你买块地先修好备着,我儿也不小了。”

石绍阳道:“这事估计不成,老头脾气倔得很,你闹也没用。”

沈三巧眼珠子一转道:“实在不行,等他们修了新房,把隔壁三间老房要过来,反正现在我们也在他后院修了猪圈,等俩小的上山了,把鸡窝也挪他院子里去,到时前后都占了老不死还能给我拆了。”

三年前爷孙几人都在山上,山下房子空着没人住,石绍阳就在后院墙上开了个门,砌了两间猪圈在石老头后院,里面还养了三头猪。

石老头下山看到也没说什么,他一个人在家也不养牲口用不了那么宽的地,老二家能多点进项他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是亲生的。

石绍阳觉得自己婆娘说的这法子行,点了点头:“过两天我再到山上去砍几捆柴回来,把柴房也给他装满,老头要问就说家里要煮猪食用的柴多,这边放不下。”

嘴角沾着饼渣的石亭建不干了:“娘,我不要老房子,人家成亲都盖新房,我这老房子多丢人。”

“你年轻人懂个屁。”石绍阳道:“那两间是这村里最好的房子,用的木料都是当初在十湾村后山搬回来的,整根整根的房梁,你看到那柱子跟咱这柱子不一样没?”说着他指了指家里的柱子,“我们这都是木头柱子,再好料子几十年也要生虫腐朽。”

又指了指隔壁院子:“你再看看那边,那都是整根整根石柱,你跟我上山打石头这么久了还不知道,那整根石柱多难得?出得少就不说了,要搬下山一根就要十几个大汉一起抬,修那三间房你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劲,光木料和石材都攒了五年。”

这也是他对石老头的怨念之一,当初老大娶媳妇家里人口少就没有修房,到他娶媳妇就修了现在他们住的这两间,分家时选房子老头都没说抓阄,直接就说他跟老太婆和石头娘俩住老屋。

石亭建听他爹这么说,对老房子也心动了,出主意道:“那……要不让燕子搬过去住,再占上一间屋。”

门口,端着杂粮面条正准备进来的春燕听了,眼睛亮了亮。

结果就听她娘说:“不行,那懒东西过去住,家里晚上有活谁干?再说了,楚小子在隔壁进进出出的,坏了她名声到时彩礼不好要价。”

春燕眼里的光又熄灭了,木然地端着面进了堂屋……

夏初知道自己跟赵惠吵架的事,可能会传到村里,但没想到他奶会这么快知道。

这天他刚从山上回来,就看到自家院子后面围了一群人,人群里还传出孩子的哭闹和妇人的争吵声。

走近处才看到是住他家后面的李家和村东头的周家吵起来了。

夏初见村里跟他玩得好的悦哥儿在,便走了过去,在正津津有味看热闹的悦哥儿肩膀上轻拍了一下:“在这干嘛呢?”

“初哥儿你回来了?”悦哥儿回头见是他招呼了声才回道:“廖阿奶跟胡琼珍正骂仗呢!”说完把手里正嗑的南瓜子往夏初面前递了递。

廖阿奶原名廖金蓉是住夏初他家后面老李家的老太太,也就是杨素清的老婆婆。

夏初从悦哥儿手上拈了几粒南瓜子一边剥一边问:“为点啥呀?”

悦哥儿凑近夏初耳边小声蛐蛐道:“还不是因为周小牛,麦苗在菜地里扯猪草,他冲人家扔石子被豆子撞见了,就出来追他,他跑不过就往树上爬,结果选错了树,爬的是李家院子外面那棵大枣树。”

悦哥儿说着嘶的一声倒吸了口气,瘫开手心道:“那个手上血珠子直冒,我看着都觉得疼。”

麦苗是李家老二李春生的小女儿今年四岁,豆子是麦苗她哥,今年有十二岁了,周小牛敢招惹跟自己同龄的麦苗却不敢惹比他大几岁的豆子,见了肯定是要跑的,只是夏初没想到这傻东西会去爬枣树。

李家那枣树长得很高大,一年能打百来斤大枣,枣熟时总有村里孩子到树下转悠,李春生怕刺刮了谁家孩子脸,就将树干下面的刺都修了,但上面小孩子碰不到的地方就没有修,周小牛爬到一半手就搂到了有刺的位置,爬树本来就要用力抓紧,所以他手被扎得格外严重。

夏初指着手里拿着刀的胡琼珍道:“那也不至于要杀人吧!”

悦哥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她那是要砍树!”

“哦!”夏初应了一声也开始看热闹。

就见那边胡琼珍举着刀就要去砍李家的枣树,嘴里嚷道:“栽这害人东西,我今天非给你砍了。”

站在她身后劝架的段兰英忙把她胳膊拽住:“好了好了,先给你家小牛包扎手吧。”

刚正在家跟李老太剪鞋样的廖金蓉听到周小牛哭,跑出来连剪刀都忘了放下,这会儿也举起手里剪刀对胡琼珍道:“你这臭婆娘,你砍一个试试!”

手里拿着鞋样的李老太将鞋样往胳膊下一夹,也劝道:“哎哟,老姐姐,你先把剪刀放下。”

胡琼珍挥着手里刀往前冲:“你这缺德冒烟的,栽这劳什子树每年都惹得村里孩子哭,早就该给你砍了。”

廖金容也不甘示弱回骂:“你少拿村里人说事,哭的都是你老周家的,一窝子不要脸的,每年又偷又要的还塞不满你这无底洞。”

段兰英感觉自己快要拽不住了,忙看向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就见悦哥儿和夏初两个年轻,夏初又背着背篓,她就喊了悦哥儿:“悦哥儿,别嗑瓜子了,快过来帮我拉着点你胡阿奶。”

悦哥儿讨厌胡琼珍便不想去,他阿爷梁老夫郎在一旁推了他一把:“你这好吃烂嘴的,叫你帮忙还不去?”

悦哥儿白了他阿爷一眼,不情不愿地去了,到了胡琼珍面前漫不经心地伸手。

段兰英见他伸手就放松了力气,谁知道就这么一错手,胡琼珍就冲了出去。

眼看着要刀剪相对要砍到人,夏初一个箭步冲上去,侧身将廖金蓉和李老太挡住,胡琼珍的刀落在了夏初身后背篓上,哐的一下背篓上的篾条都被砍断了一根。

这下子大家都惊住了。

胡琼珍没想真动手,她想着反正有段兰英在后面拉着,她就做做样子闹一场,免得村里人觉得她家好欺负。

其他人是真以为她要砍人,梁老夫郎道:“哟,你还真动手呀?”

段兰英在悦哥儿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责备地瞪他一眼:“你这孩子!”说完上前从胡琼珍手里把刀抢了,“你一把年纪了还动刀动枪,也不怕孩子学了去。”

“我……”悦哥儿感觉自己很无辜。

大家都在庆幸刚才没有真砍到人,看热闹归看热闹,但要真出人命这热闹就不好看了。

只有被夏初护着的李老太脸都吓白了,刚刚看到孙子窜过来那一下,她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一把将挡自己前面的夏初扯开,指着胡琼珍的鼻子就骂:“臭婆娘,你要砍到我初哥儿,老娘烧了你家房子信不信。”

回过神来的胡琼珍下意识犟嘴道:“谁要他多管闲事来挡着?”

李老太听她这么说,伸着头就往胡琼珍身前送,嘴里喊道:“来来来,他不挡着了,来你现在来砍了我。”

胡琼珍被她撞得连连后退:“李翠英,别以为我怕你,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李家大小姐?”

李老太站住脚,冷笑一声:“我起码还做了十几年被人伺候的小姐,而你胡琼珍一辈子都享不起那样的福。”

这话真是戳了胡琼珍的心窝子,当初她家跟李家虽住一条巷子,但过的日子却是天差地别,她娘还要去李家帮工,她小时候想吃点好的,还要偷摸着跟她娘去李家厨房。

胡琼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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