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末的冲击余波还在持续影响着盛灵,她不仅不能用周一补觉也不能用周二补觉,好在圣诞节这一剂强心针狠狠打到了她的心坎上。
趁着上午后两节没课,她同盛寻在商场逛逛吃吃。
大街小巷都是红绿的搭配,就连盛寻也不能免俗在24号花重金买下了个圣诞老人放礼物的袜子。老板狠狠宰了一笔喜笑颜开,简直要跨越民族普天同庆圣诞。盛灵给他准备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盛寻打开手机支付输入金额的时候,盛灵一把按住了她,面向老板露出标准的微笑:“两个打折吗?”
老板还在思索的过程中,盛寻已经先声夺人:“姐,我不要。”
盛灵愣了下,不好意思又微笑着面对老板问:“三个打几折,你报个价。”
最后还是只买了两个,而且没有打折。
但是盛灵已经没心思纠缠了,盛寻走的比跑的还快。
“等等我呀。你别以为我穿个马靴就可以像马一样飞驰!”
盛寻憋着笑,微微侧头脸上尽是不爽:“你哪儿学的?”
盛灵眨巴眼睛,包住整个嘴唇,十分不情愿地说:“盛归。”
多亏这一两分钟插科打诨的时间,盛灵才有机会挽住,准确地来说是焊住盛寻的手臂。
“见色忘义!”
“唉?!”盛灵义正严辞,“不对啊。你说你想到给盛雪买,他也在病房里孤孤单单的。我这叫顺其自然。”
“呸!”盛寻和盛彗呆了几天,把她身上那点傲娇劲儿学了过来。“我说我那个是给盛雪买的了吗?”
此话一出盛灵什么也说不了,满怀愧疚:“别说了好妹妹。我今晚请你吃漂亮饭。”
“今晚?”
“哦哦,中午中午。”
最后这只天价袜子虽然进了盛灵的家,但很可惜没挂在她的床头。两人晚课上到六点半,盛寻只来得及匆匆忙忙往里塞一个小盒子礼物,就把它又带出了家。
“盛寻,帮帮我,先别走!”
盛寻回头一看,她姐正在拼命往自己的Goyard tote里塞东西。盛寻走过去帮她。
盛灵一边塞一边念念有词:“不装饰在家里也浪费了嘛。就算是在医院也得要有仪式感。”
盛寻含着笑,把一串串金球装进自己包里:“放我包行吗?到文宜师兄病房门口我再掏出来给你?”
盛灵没纠她话里的毛病,而是盯着她的随身小包,略估算了下:“你这个包里三个手机都放不下吧。你有tote在这边吗?”
盛寻汗颜:“不喜欢大包,都丢在老家了。”
盛灵作为一个大包爱好者,一次性弹射了几十个白眼给她,在自己衣帽间里又翻了一个never full给她。
两人几乎是均等地把装饰品一分两半装起来了,拎着大包小包朝着医院进发。
盛寻上车前她急急忙忙,顾不得开玩笑,格外认真地问:“你礼物拿了吗?别忘了。”
“盛雪的我给你了呀。最新款的iPad。”
她眼神飘到前排司机那里,意有所指:“不是。”
盛灵赶紧把手摸向tote的最底层,摸到熟悉的长方体,定心点点头。
盛灵千算万算怎么把礼物给出去,万万没想到主人公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进去,第一次感激Goyard没有拉链。她轻车熟路地把包里那些东西装饰到病房的墙面上。最后的工作是装点那颗小型的桌面圣诞树。
盛灵一手提着铃铛,一手托着,嘴巴窝成O形,一点一点平移到树上。在挂上去的时候功亏一篑。它晃动了起来,“叮叮”。她瞬间冻住了,咬着下嘴唇带着侥幸回头,文宜亮着一双眼睛正在等她。
她直起身,罕见地有些羞哧。“你醒啦。”
文宜点点头,想要说声“嗯”,但嗓子干得紧,完全发不出声音。为了个人形象问题,他又不想当着盛灵的面清嗓子,只好借着咳嗽打开嗓子。
“沙发上睡感冒了?”
“不是,我刚醒,嗓子比较干。”
“我给你倒杯水。”盛灵急匆匆地,却压根不清楚这个病房的水柜在哪里,在原地转了个圈。
文宜轻轻柔柔地笑了,绕到她身后,给两人各拿了一瓶纯净水。
顺理成章地看到了桌上的圣诞树。
盛灵抱着那瓶水正愁不知道用什么开场白。那人唤她一声:“盛灵。”
“唉。”她一抬头正好对上文宜的眼神。突然之间好像回到了高中去美国做模联交换的时候,面对满桌的感恩节大餐,幸福但不知该如何下口。
“圣诞快乐。”
“Merry Christmas.”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给出了回答。
文宜又笑了。他说:“Merry Christmas,盛灵。”
盛灵只给自己三秒出神的时间,然后把地上的包大摇大摆地放到桌上。她扬了扬下巴:“喏,这棵树交给你了。”
“好。”文宜没多问,当即坐下老老实实地往树上挂铃铛挂金球。
盛灵背对着他把那只袜子挂在他的床头,往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做好这一切,文宜的树也装点好了。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盛灵走过来。
“你怎么这么快?”她光是拴两个金球都花了好几分钟,这才多久,文宜一整棵树就挂好了。
文宜朝她展示下自己的手:“我可是医学生。”
布置好这一切,盛灵竟然无话可说了。目睹着盛寻的种种安排,她好像脑袋一热就跑过来了。虽说准备了礼物,但来了要做什么完全没想过。
文宜适时打破僵局,指着刚刚挂上的袜子问:“里面是什么,现在可以拆吗?”
“啊?你现在就要拆?”
“不能拆?”文宜眼神一暗,“还是说拆完你就要走了。”
“不走呀。”
文宜肩膀一松,整个人沉下来。
文宜的手很巧,一层层拆开包装纸却没有损坏。最后的一层包装是个木盒子。
“简灵斋。”他读了出来,手指轻轻抚摸上盒子上的烫金书法。不知什么时候盛灵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解释道:“我只是借用这个盒子,里头的东西不是买的。”
他揭开封条,放在手心仔细端详,转头对着盛灵问:“你写的?”
盛灵今日很扭捏:“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封条我就自己写了个。”
文宜继续往下拆,里头是一根墨条。
盛灵补充道:“这是徽州本地的松烟墨,你可以用试试。不管是写字还是画画,都不错。”
文宜却格外认真地看着墨条上的字,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自己做的?”
徽州盛产墨,盛灵年少的时候曾经好几次跑到上游的墨厂里去自己做墨条。最初做的时候,是想着送给苏易简画画,但等一年阴干时机过去她也淡了这份心思。这棵独苗就留到了如今。如果这根墨条是送给盛堂年或者是盛雪之类的家人,盛灵此刻定是会高昂着头微微一点,不发一言无比自豪地承认。
但她不会送给这些人。
她也不会这么大方的承认。
这样的自己让她有点讨厌自己了。“讨厌”的想法冒出来吓了盛灵自己一跳。她决定立刻马上重整旗鼓,做回自己。想要学着想象中的姿态,可是未免有些没底气,二者结合演变成了一句在空中划出波浪线的宣言:“我做的。不喜欢?”听起来更偏向撒娇。
“喜欢。”文宜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喜欢的东西和喜欢的人。
文宜的低头一笑让盛灵有了坚持下去的决心,随即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他:“护身符,我特意找人去求的。”
文宜捏着它的红绳,不知所措。
“真的,在佛前开过光的。虽然我没亲自去,但我会补上的。你放心拿着好了。”
是天灾还是人祸,他心里有数。眼里氤氲了一层雾气,文宜摩挲着它,“你特意给我求的?”
盛灵脸颊的腮红进一步扩大,晕染到耳根。“我们家姐姐妹妹都有的。我也给盛雪求了一个。”
人真是奇妙。前一秒还在浮想联翩,下一秒就被一句话打入冰河世纪。
他一直不想承认,盛灵的种种都是出自愧疚,出于一种补偿的心理。在这些之外如果还有额外的部分,她也说清楚了都是兄弟姐妹的情谊。也许当时他一厢情愿地以为互相吸引,不过时幼时那些回忆在记忆深处涌动造成的一丁点错觉。
“你要去隔壁找你妹妹了吗?”他坐在床上,脸朝着盛灵的反方向。
两个人的关系像是跷跷板,苦苦维持的平衡很完美,但不好玩。就是要一高一下才有趣。
盛灵见他有点生闷气的样子反而开心了,百分百元神归位。她走到他面前,弯着腰侧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调侃着问:“大小姐,又怎么了?”
文宜听到这话面上一红,立刻就要站起来。盛灵避闪不及,想要往后退一步竟意外左脚踩右脚,失去重心就要往后倒去。他把刚刚还视若珍宝的东西往床上一丢伸手拉她。
两人夹心饼干一般倒在沙发上。
夹着的是那本他没看完随意放在沙发上的神外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