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初言从警车内拿了枪跟急救包屁颠颠跑过来，周池钰站在花坛上瞧着入口处的监控仪。
有小半截电线露了出来，段初言跑过去将急救包扔给叶司池，抬高手去扶周池钰，“老大啊！您咋个也不管？摔着了能成吗？！”
“我说了，他不听。”叶司池撇撇嘴，接过急救包挎在手臂上，起身从花坛上抱起周池钰放回地面。
段初言霎时惊慌，又是扶周池钰又是扶叶司池，两边来回捯饬，跟烫嘴的饼子一样呲牙咧嘴。
叶司池没搭理他，段初言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迟疑道，“这手……”
“没事，没骨折。”叶司池大喇喇甩了甩，温辰馨从海洋馆出来，手里捡了半块废铁给自己扇风。
用废铁片指了指三人，“你们留在外面接应，谁跟我去里面？”
柳明亮自告奋勇，“我进去！”
温辰馨神色一掷，在她笑开花的脸皮上剜了下，她兀自开始安排，“段小哥，你和叶队留在这里。周探长跟我进去。”
周池钰和叶司池两人不置可否，唯独段初言一个人义愤填膺，叶司池看出了他的心事，拍拍他的后背，“别气，温法医是想着外面留下一老一小，一残一好，到时候接应起来也方便。”
周池钰噗嗤一笑，“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挺清晰。”
叶司池跟娇羞姑娘一样挠了挠头，“也，也……就那样。”
温辰馨抬起手肘靠着周池钰的肩膀，对叶司池挑衅，“依我看，也就周探长这样的招小姑娘喜欢，但你就不一样了。”
温辰馨可惜地摇摇头，念念有词，“年纪也大了，人老珠黄了也，况且还是干这个的，哎呀~周探长有孩子了都要喊你爷爷的！”
柳明亮赶忙捂上她的嘴，忙不迭地冲黑脸的叶司池道歉，拉着周池钰就要跑，“走了，我们进去了！”
段初言灌下口水酝酿着情绪，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哈哈哈——老大你是不是被说老了？！好囧啊——”
段初言抬手弹了下他的脑壳。
海洋馆深处要冷一些，柳明亮紧紧依偎在温辰馨身上，三人握着手电筒，光束透过一层灰尘照亮馆内。
三人并排向内走，蛰伏在地面上的一层灰被鞋底扬起，一团团被双腿摆动间的风打散，叶司池从市局调来了其他人分两拨在海洋馆内外驻守。
温辰馨紧了紧手心，“能在这地方抛尸，确实挺偏僻的。除了些小孩子，估计没人会来这里，但愿不是直白白的遗体。”
直到再往深处，三人脚步走得极轻，周池钰最先注意到一面灰墙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混乱的喘息声，是活生生的人！
他向身旁看了眼柳明亮，示意她持枪去查看，她立刻领会这个眼神的意思，捏着步子向前，周池钰缓缓抬起枪对准那面墙。
柳明亮缓缓将身子前倾过去。
“啊啊啊啊——！”
“别开枪！”
看清灰墙后的人后又忽然紧闭起眼退到墙的另一侧，“我们是警察，你俩…你俩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温辰馨蹙眉，又环视了一圈这个较为隐蔽的海洋馆，以及这路上留下的浅浅两串脚印，霎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头一阵绞疼。
片刻休整过后，两个长相稚嫩的高中生从灰墙之后走出来，女孩子背心的扣子还没系，柳明亮抬手掩着她的胸部，小声提醒：“把扣子系好。”
女学生登时羞红了脸，周池钰板着脸看那个身高有一米八的男学生，斥道，“青天白日的，骗小姑娘来这里？”
男学生颤颤巍巍抬手指着女学生，脸部表情渐渐扭曲，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连一丝一毫的羞耻心都找不到，“是她…她……”
周池钰端着自己的手臂斥责：“她什么她，你这年纪是干这事儿的时候吗？女孩子就是心思太单纯了才会被你骗！你成年了吗？别想用什么未成年保护法跟我狡辩，家长电话念给我！”
男学生“啊”了声，掰扯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向后退，面上还在求情，“不了吧？我这……我们也不是……”
“什么？！”柳明亮拎着他的领子怒视，“我警告你想好措辞再开口！你们有金钱上的往来吗？”
男学生从鼻腔内哼出一声气音，“没有。”
柳明亮踹了他一脚，“我问你了吗？你就说。”她偏头看向女学生，“说说，你们有金钱上的往来吗？”
“……没……”
周池钰哑然，静静看着男学生嘚瑟的模样，大概是觉得自己手里有拿捏女孩的东西，他倏然上前从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
男学生稳不住脚要和他抢，“警察怎么还跟学生抢东西啊？！我要告你！还给我——！”
他喊破了音，又被柳明亮踹了一脚，继而看向女学生，“我就问你他有没有威胁你？你现在说了，他立刻就能进牢，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你！”
“真的？！”女学生瞳孔急遽缩紧，忽然又垂下头，无奈且狼狈地沉下视线，“是我自愿的，没……没金钱上的交易。”
柳明亮不耐地“啧”了声，搂着女学生的肩膀，“得得！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承认是吧？那就跟我们回派出所，一会儿把你们的家长都叫过来，一个也别想跑！”
男学生不屑地哼了声，柳明亮又踹了他一脚，“哼你妈呢哼，我就看不惯你这种小孩，连个认错的态度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干的事有多严重？！”
“多严重？能有多严重，我杀人了吗？还是我放火了？”男学生哽着脖子看她，“老子今天就是点背，碰见你们几个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他妈早就完事了！”
啪——！
男学生愣神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扇了他一巴掌的周池钰，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柳明亮看形势不对劲，眼疾手快把他拷上了，压着他的肩膀，“有什么话回警局交代吧！”
男学生撇嘴朝身后破口大骂：“你知道我爹是谁吗？还敢抓我，我让他们把你都枪毙了！”
“那你说说，你爹是谁，我看看我认不认识。”周池钰道。
温辰馨冲柳明亮摆手，示意她先停下。
男学生冲地上咂了口唾沫，“我亲爹是陈安荣，还是旧港那一片的大老板，我二爹是滨海市的副市长，谁见了我不喊一声爷？你们也配抓我？鬼扯——”
柳明亮捏着他的嘴，怒目而视，“你这张嘴真是吐不出什么好话！”
周池钰略一迟疑，“你是说你爹是陈安荣，那个十年前入狱的人？”
“我爹那是被你们冤枉的，他带大家赚钱，你们反倒抓他，狼心狗肺，纯属一群白眼狼，啊啊——疼死了！”男学生含糊道。
温辰馨哼笑一声，“那他可真会赚钱，贩毒卖的钱全放进自己口袋里了，你倒好，在这儿跟我们讲什么？”
男学生急得跺脚，“放开我！”
柳明亮勾着他的脖子，手肘重重抵在他背上，“小子，你有福了。我亲自审你，你就等着吧！”
温辰馨看向蜷在两人身后的女学生，走近她缓缓蹲下，压低声音，“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女学生吸了吸鼻子，憋了半晌的委屈涌上心头，霎时哭了出来，“姐姐，姐姐我怕……我怕……”
温辰馨半跪在地上拍拍后背，“好了好了，先让我们这边的人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好吧？健康最重要，别的先别想好吧？”
她抬手拭去女学生眼尾的泪，柔柔地安慰她，“别哭了，哭花了脸眼睛也要肿了。我问你，你爸妈呢？”
女学生没说话，只是摇头，她和周池钰对视一眼，两人皆不知道怎么办。
女学生抹了把眼泪才开口，“他们死了，死在外地的煤厂，被大货车轧死的。我…我……”
“我没爹没妈……”
女学生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温辰馨将她抱得更紧了，单薄的身体能感受到起强烈的抖动。
“先去医院，先去医院，剩下的等回警局再说。”
等柳明亮回来，三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了一些，她“嘶”了声，自己一个人在心里犯嘀咕，温辰馨便问，“想什么呢？”
“他说他是陈安荣的儿子，连他都不知道陈安荣现在是死是活，但是要是听你那个老朋友说的话，这个陈安荣能一直待在海洋馆里，不是被绑了就是被杀了，这……”
周池钰没接话，“接着找吧。”
一直到尽头都没看见人影，柳明亮憋不住了，库哧蹲在地上托着腮，“不是我说，这个陈安荣不会是逃了吧？还是那人给的消息本来就不对？”
温辰馨四下打量，不疾不徐道，“再找找，再找找。”
周池钰没那么耐不住性子，一直跟着温辰馨的视线走，她看过哪，周池钰也跟着看，直到两人的视线都停留在最里侧靠墙的一扇鱼缸上，没有灯，所以看着鱼缸被的水格外得浑浊，上上下下有三层颜色不一的分层。
温辰馨抬手指着鱼缸，“估计就是了。”
“啊？！真的？”柳明亮凑上前，瞅了瞅还是没瞅见，“陈安荣会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