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洛基是被热醒的。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感觉自己脑袋旁边放了颗金色的脑袋。热乎乎的，熏得他骨头软，但是却让他想要控制不住地靠近。
索尔像只护着骨头的狗一样，趴在他的枕头边，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只有洛基依旧惨白的脸。
“洛基，你醒了！疼吗？想不想喝水？脑袋晕不晕？”索尔的问题一连串抛过来，洛基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脑子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死。死了看见的就不是哥哥了，大概看见的会是克洛特。
洛基吃力地微微张了张嘴，试了好几次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妈妈没事吧？……”他脸色沉了一下，似乎是不情愿地又开口：“——还有简。”
“洛基，她们都没事，好得很！”索尔还没有从洛基醒过来的激动中缓过来，小心翼翼地想要把洛基扶起来靠在枕头上，却发现洛基脸都疼白了，立刻战战兢兢地缩回手。
“就是妈妈都被你吓哭了，她现在正去嘱咐侍女给你熬汤呢——简没事，她就是摔了一跤，受到了惊吓，她没事真的是太好了！”索尔继续说，开始去给洛基倒水。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水杯特别滑，索尔一连串摔碎了三个后，只要尴尬地对洛基说：“平时它们不是这样的。”
洛基轻轻笑了一声。
“没事，我不需要。”
其实洛基好想再给索尔来一刀，可是他现在真的没力气了，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利刃刺进他的胸膛。他拼命压抑着呼吸，额头上很快又冒出了冷汗。
索尔心疼地擦掉他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宽慰地说：“对不起洛基，我之前对你说了很难听的话。等你好了，随便你怎么捅我都行！我已经向父王禀报了你的英勇举动，从此以后，你就不用再关在这里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洛基也不想说什么“我不是为了他”之类的话了，眼睛一闭开始装死。
但是他感觉被子被缩紧了，接着是一双强壮的胳膊很轻柔地把他搂进了怀里。索尔的胸膛暖烘烘的，胳膊是很有安全感的，洛基怕热，但是索尔的怀抱是温暖。
洛基小心翼翼地不敢动，享受着哥哥难得的温暖。直到身体稍微上抬了一点，他感觉伤口顿时撕裂了一般抽疼了一下，才铁青着脸很小声地说：“……疼。”
“抱着就不疼了的。”索尔信誓旦旦地说，“艾尔丝说的。”他用胡子蹭了蹭洛基的额头。
洛基笑着短促地“嘁—”了一声，不说话了。
索尔见洛基没有拒绝，笑得像是个傻子。感觉自己现在把洛基哄得很好了，终于按耐不住地问他：“弟弟，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失去了那么多年的寿命？”
完蛋，被发现了。洛基立刻把脸阴沉下来了，用手轻轻一扒索尔的胳膊。
“你滚开，热死了。”
温情了不到三分钟。索尔就只能可怜巴巴地把洛基放回枕头上了。
“你对我还要藏小秘密！”索尔大声不满地说。
“你吵得我脑袋疼——闭嘴。”洛基说。
索尔立刻把嘴闭上了。洛基果真不想告诉他，连哥哥和妈妈都不告诉。好委屈。
过了好久，洛基才开口说：“玛勒基斯呢？死了没？”
索尔一挠脑袋：“被我捶飞了——死没死不知道。”
洛基：……
他默默地把被子拉起来，把自己整个人连着脸全部藏了进去。过了好久，被子里才传来洛基闷闷的声音：“哼，锤子之神……”
玛勒基斯果然没死，甚至组建起了庞大的军队。
但是更加严峻的是，海姆达尔看不见这只军队了。
海姆达尔告诉奥丁和索尔这个消息时，奥丁无视索尔的提议，很强硬地选择了战争。他让卫兵把简关了起来。
“你太高估黑暗精灵了——如果他来了，他的手下会败在无数阿斯加德士兵的兵刃之下。”奥丁对索尔说。
“那我们又要失去多少人呢？”索尔质疑道，“我们已经差点失去了洛基，他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这只是不值一提的牺牲！”奥丁被索尔对他不服从的态度惹怒了，他顽固地大声说，“我们会战斗！坚持到最后一刻。”
尽管奥丁年轻时再怎样的风光无限，他也的确是老了。这么几句高亢的话，居然让他变得气息不稳。他支撑永恒之枪，微微喘着气。
索尔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父亲是真的衰老了，神力衰弱的同时，他的思维却更加的强硬顽固。
“坚持到最后一个阿斯加德人。”奥丁接着说，“坚持到阿斯加德人的血流尽。”
这次，索尔是真的失望了。他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着父亲，失望地摇了摇头：“那你和玛勒基斯有什么差别呢？”
“我的儿子，区别在于——”奥丁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我会赢。”
奥丁拄着永恒之枪走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已经没了之前的伟岸有力。
索尔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他看着父亲老态龙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然后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愤愤不平地走出了大殿，心绪如麻。直到他思维清醒下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把他带到了洛基的宫殿。
“什么事？跟奥丁吵架了？”洛基靠在床头嬉笑一声，把手里的书一合，“又吵输了啊。”
索尔没说话，只是埋头细细检查着洛基的绷带，看见纱布底下依旧有淡淡的血丝，眉头又皱起来了：“怎么还没有愈合？”
“这次是有点慢。”洛基无所谓地说。
可是他们都知道洛基伤得有多重。就算洛基好好修养了，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愈合。旧伤长久的折磨才是最难熬的。
整个阿斯加德危在旦夕，可是索尔最终还是给弟弟掖了一下被子，装着很轻松地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