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宿舍蔓延，温妮没有回答问题，菲奥娜一向有耐心，并不急着得到答案。

她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慢吞吞地翻看。

温妮的视线跟着落在本子上。

上面的文字和图案挤成一团，像漩涡似的，在温妮的眼前扭曲旋转，没有任何信息进入她的大脑。

菲奥娜帮她制定了计划，甚至连吐真剂都帮她准备妥当，只需要温妮去执行就好。

最好利用的圣诞晚宴，提前往父亲必定会吃的食物里加入一两滴吐真剂，无色无味，无知无觉。

如此简单的步骤，她却做不好。

纸张一下下翻动，安静很久的温妮终于有所行动，握住菲奥娜的手，打断阅读进度。

“只有吐真剂……好像不够。”温妮艰难地说。

她想拥有对抗的勇气和实力，她想试着自己处理新出现的难题，可她不是菲奥娜，她不行。

菲奥娜合上本子，看向温妮，似乎早猜到有新的情况：“如果有什么意外，需要别的帮助，你应该直接告诉我。”

温妮的脑袋重重垂下：“对不起……”

菲奥娜很忙很忙，麻瓜世界还有事情困扰她，需要请假离校处理。

温妮不想让菲奥娜太累，想靠自己处理，却毫无进展。

又给菲奥娜添麻烦了。

她等待菲奥娜的指责，等到的却是轻柔抚摸，以及轻声细语地询问：“为什么不够？我们只需要他的证词，然后交给魔法部，接下来全部都是傲罗的事情了，不是吗？”

是的，这是她们的计划，还是孩子的她们也能轻松让成年巫师品尝恶果的方式。

通过吐真剂和父亲对她的蔑视和不设防，轻易就能获得父亲对于罪行的供认，然后坐享其成就好。

温妮用力摇头，声音从牙缝挤出，像极了咬牙切齿：“不是的，他、他能够逃脱追捕！”

“幻影移形有反咒，如果是门钥匙，也可以提前告知，而且门钥匙地点固定。”菲奥娜分析道，其实她们完全没必要苦恼这些东西，傲罗们自然有追捕各类犯人的专业能力。

“他再能逃，也只逃得了一时……”

“他凭什么能有逃脱喘息的机会！”

温妮猛地抬头，眸中的恨意几乎溢出，血丝填充眼眶，红得仿佛下一秒会流下血泪：“我要他立刻、马上就被关进阿兹卡班！被摄魂怪反复折磨！一遍遍忏悔他的所作所为！”

父亲拿着母亲的遗产，置办了一身的防御道具，就算傲罗想要抓他，他有的是机会逃脱。只要把目的地选在那个人的大本营，从此出门行动都跟着其他食死徒一起，傲罗们再厉害，也不可能马上就抓到他。

温妮太了解她的父亲，只有了解他，她才能过得好一些。从小到大，她都是最能揣摩父亲意图的人。

如果他不能在阳光下行走，就会彻底埋进肮脏的阴沟，和里面的老鼠成群结队，鼠群集体出现时，他不会显眼，也能轻松逃脱。

温妮不敢再抬头，不想看见菲奥娜的表情。

她现在肯定很难看，一心想着置父亲入死地而后快，面目可憎，为人所不耻。

不然菲奥娜为什么不说话？

菲奥娜要是讨厌温妮，温妮该怎么办？

“好。”菲奥娜说话了。

眼眶瞬间发热，温妮还是低着头，泪水蓄满，争先恐后地汇聚成泪珠，如掉线的珠串，哗啦啦坠落。

温妮听见菲奥娜的后半句，像是誓言。

“我们让他直接下地狱。”

*

菲奥娜答应温妮之后，了解现状，再认真分析，想要成功不是简单的事情，最关键的是，她们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有限。

如果她是成年巫师就好了。

菲奥娜长长叹气，把写好的信交给猫头鹰，塔拉围着她转了一圈，展翅飞向它的目的地。

不知道卡瑞娜有没有醒，情况有没有更好一些，总之，她问候一声应该不算冒犯，大马尔福先生不会和她计较这个……吧？

回到公共休息室，扎比尼坐在沙发上，发现菲奥娜，立刻欢快地摇手，两眼发光的样子，显然有新的八卦诞生，迫切地找人分享。

“什么事这么开心？”菲奥娜过去坐下。

扎比尼抱住菲奥娜，下巴顺势搭在菲奥娜肩上，刚要说话，闻到菲奥娜身上的味道，不敢相信地眨眨眼，又凑近脖颈仔细闻了闻。

菲奥娜往旁边躲了下：“你这样像变态，扎比尼小姐。”

“你用的香水哪来的？”扎比尼神色怪异。

菲奥娜被问得莫名，往自己身上轻嗅，“有味道吗？我没用香水。”

她碰香水都是前两天的事情，甚至没有使用，只是辨别收到的香水的味道，擦了一点在手腕上而已。

扎比尼环视休息室，这里的人太多了，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拉起菲奥娜，直接回了宿舍，室友艾福瑞小姐看见她们，立刻识相地表示自己有事要外出，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跑出宿舍。

扎比尼才不在乎艾福瑞的去向，捏着下巴打量菲奥娜，笑得颇有几分诡异：“你好像对巫师届的香水留香能力一无所知。”

“嗯？”菲奥娜不解。

“有个家族，特意在广受好评的奢侈香水店定制香水，他们花大价钱，让店家研究一种独特的气味，要求只有他们定制的香水可以拥有那种味道，不允许任何外人使用。”扎比尼解释道，加重某些词的读音，紧盯着菲奥娜的表情。

“……所以？”菲奥娜感觉到一阵晕眩，扶着床榻的柱子才堪堪站稳。

“所以……”扎比尼伸手，抚摸菲奥娜白皙的脖颈，“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呢？亲爱的。”

菲奥娜下意识看向左手手腕，嘀咕道：“只是试味也能扩散全身？”

“是的呢。”

扎比尼还记得圣诞假期的车站上，卢修斯·马尔福微妙至极的态度。她拍拍菲奥娜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完全不需要我的指导，自学成才啊，菲奥娜。”

“是你的错觉，黛拉。”菲奥娜轻声说，她不能想太多，一点都不可以。

而且，大马尔福先生提出做她的教父，所以，她应当不算一个“外人”。

扎比尼可不觉得自己会在这种事上出现错觉。

“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事？”菲奥娜直接转移话题。

扎比尼嘲笑她拙劣的转移方式，想起本来要分享给菲奥娜的八卦消息，笑容立刻收敛不少。

她很快又笑了，搂住菲奥娜，挤眉弄眼，“你的八卦已经值回票价了，宝贝。”

菲奥娜没力气和扎比尼计较，甚至有点想要撤回一封信，可惜没法拦截正在路上的猫头鹰信使。

塔拉带着主人的信件，辛苦翻过高山湖泊，飞进目的地富丽堂皇的客厅，里面没人收信，阿布拉克萨斯不在家。

它围着客厅转了两圈，直到有人走进来，它歪头打量之后，落在他旁边，把信扔到他手里。

卢修斯认识这只猫头鹰。

他翻过信封，背面书写的字迹也很熟悉。

给父亲的信。

卢修斯垂眸盯了一瞬，刚要扔到茶几上，塔拉扑上前，轻啄他的手背，强烈要求他看信。

最好让它马上带着回信找主人！

“跟你的主人一个样。”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毛病。

卢修斯拨开塔拉的鸟嘴，动作微顿，拆开信封。

女孩很关心她的养母，恨不得自己到庄园确定养母的安危。

[……我明白她在庄园很安全，也相信您会照顾好她，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好些，或者她有可能醒来了……]

卢修斯嘴角微弯，轻哼一声，就知道她不会消停。

塔拉发现卢修斯要离开客厅，当即抛弃家养小精灵给它的食物，飞到卢修斯肩上，一副不给它回信决不罢休的架势。

卢修斯无视它的冒犯，带着它在庄园穿行，来到卡瑞娜的房间。

她还是没醒。

卢修斯没有进入房间，隔空拿到床头摆放的病历，复制一份，塞进塔拉的嘴里。

塔拉一下子满意了，不再折磨卢修斯，带着它要到的回信，开开心心回霍格沃茨找它的主人。

卢修斯回到卧室，走到书桌边，上面摆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是圣诞时收到的一份礼物，他在假期结束前给出回礼，但还没有拆开它。

他在书桌边上站了很久，直到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消散。最后，他拿起礼物，丢进抽屉。

盒子在抽屉里轱辘翻滚，碰到最里面的挡板，摇晃两下，恢复平静。

抽屉重新合上。

一只毫不起眼的猫头鹰衔着小巧的包裹，晃悠悠地出发，完成它送信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