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茗衣颔首,继续朝桌上的盘子摸去却摸了个空,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把盘子中的栗子糕吃空了。
林翩栩见状,笑着把自己桌前剩下的栗子糕推了过去。
俞茗衣没动那盘栗子糕,她有些尴尬,“让林姑娘见笑了……”
经此一闹,气氛总算又活络了起来,二人又开始说说笑笑。
林翩栩继续道:“就算是公主那般骄纵的人,她的书法甚好,只因她师从淮南先生。”
俞茗衣并没有听过这位先生,能指点公主,那他的水平定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想必教林姑娘音律和马球的,也是很厉害的师傅。”
林翩栩笑道:“并没有人教我马球,我从小便因为我爹和哥哥,可以经常去军营玩,哥哥他们在军营中没事的时候,便会踢马球来娱乐。我小时候也经常跟着他们一起玩,只是长大些后便不和他们往来了。你别看太子殿下看上去甚是俊雅,他射箭踢马球之类的可厉害了。”
太子看上去俊雅?俞茗衣回想了一瞬,他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倒也担得起这两个字……
又想到自己上次趴在马背上的颠簸感,俞茗衣觉得太子内在其实是个粗鲁之人。
林翩栩见身旁女子似乎走了神。
“俞姑娘,你在想什么?”
俞茗衣只一笑:“我在想在马上踢球肯定别有风趣。”
她这话倒是不假,于是眨了眨眼对林蹁栩笑道:“我住在太仆寺西居院,你有空了可以来找我玩吗?”
林蹁栩欣然答应后,又提起了教她琴艺的师傅。
“教我音律的是一位琴技高超的伶官,不过他年轻的时候大概经历过一些事,脾气便有些古怪,他当时答应教我也只是因为我运气好。不过我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改天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欣赏他的琴艺。”
这时众人耳边传来一个珠圆玉润的声音:“诸位等会吃完粽子,看完曲目,女眷们随我来缬芳园玩乐,大家可以展示自己的六艺和棋画。”
俞茗衣顺着声音看去,是周皇后。
众人纷纷应好,宫人们把粽子端上了紫檀桌,阁楼榭台上也开始了表演。
年轻女眷听到周皇后的那番话后都有些坐立不安。
其中一位女子小声对旁边的人说道:“皇后娘娘表面是让众人去玩乐,其实是想给太子挑看太子妃,我母亲和皇后宫中的一个嬷嬷交好才知道的。”
俞茗衣不觉又朝太子方向看去,那里的座位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待龙舟上的曲目表演完毕,周皇后携带着一众女眷去了缬芳园。
俞茗衣和俞夫人并排而走,林翩栩和她的一个好友走在她们前面一些。
众人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缬芳园,这处早已被宫人布置妥善。
园中十分开阔,四周被些许假山花石点缀着。正中央围了两个玉制大圆桌,圆桌边整齐的摆放了数把紫檀木椅。
正上方的小楼台,被金丝线勾勒出精美凤凰的屏风两面围住,台上放了一把美人榻,周皇后正坐在榻上,跟身旁的宫人吩咐着事情。
四周又分成了六个地方,除了从六艺中挑选出了乐、射、书、数这四项来考察姑娘们的才艺,还另外增加了棋画这两项。
俞夫人刻意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带着外甥女坐了下来。
俞茗衣觉得此处比水榭前的筵席有趣的紧,她默默观看着小楼台上的才情比试,心中偶尔也会拍手叫好。
可坐了一会,她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面上也越来越燥热。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半柱香左右,直到她实在有些撑不下去了,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
“舅母,我刚刚吃过的茶水糕点好像有问题。”
见茗衣此样,俞夫人也怀疑有人捣鬼。她只能紧紧揽住茗衣的臂膀,尽量让她稳住身形,避免让别人看出异样。
正想着办法,又听茗衣虚弱道:“舅母,别惊动她们,我们找个时机悄悄离开这里,找到舅舅先回去再说。”
俞夫人也作此想,她们现在对皇宫不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依照现在这个情形,在这里多待一刻,便多一份危险。
昭和坐在她母后身边,白嫩的手指向俞茗衣的那处方向。
“母后,你看那里有个女子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几个宫人带她先下去休息,找个御医看看。”
周皇后顺着云宛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女子。
那貌美少女被人群掩映在角落边缘,因此之前一眼看去那佳人簇拥的下方,衣饰异常素净的她并不打眼。
她此刻看起来确实有些身体不适,再仔细看一会便能发现,她的身子全凭她身旁那个年轻夫人支撑着。
周皇后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宫女把她先扶下去歇息,找个御医看看开些药方。
这少女长相甚好,多一分会显得妖艳,少一分又会寡淡,只是不知道她的品行才能如何,也不知道太子一会见到了会不会喜欢。
以前从来没见过此女,想必是哪位官员的远亲,或是新上任官员的家眷。
今日能来宫里的官员都是七品以上,若是她家人的官位不高,做太子的侍妾倒也可以。
坐在俞茗衣右旁的林翩栩,此时也看出她的情况不对劲。
“俞姑娘,你这是怎……”
话还未落地,就见两个宫女走了过来,她们轻轻搀扶着俞茗衣站了起来,看向眼前那位年轻的夫人。
“夫人,皇后娘娘让我们带这位姑娘去锦居阁休息,找个御医看看。”
俞夫人看皇后娘娘正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不好推辞,只能勉强笑道:“我陪她一起去吧。”
几个宫女对视了一眼,并没有阻拦。
俞茗衣和她舅母二人心知杜明,接下来要发生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俞夫人往茗衣手中悄悄塞了一小包药粉。
俞茗衣把这小包药粉紧紧攥在手里,用指甲抠着手心保持着疼痛的感觉,尽量让自己清醒着。
这是一种药性强烈的迷药,关键时刻捂住口鼻,再把它抛向空中,药粉便会自动散开,让周围的人陷入昏迷状态。
两个宫女带着俞茗衣二人走到快接近后阁拐角时,仔细看了几眼四周。
这里曾经是一片禁地,甚是荒芜,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会来这个地方。
其中一个宫女朝一处使了个眼色,便来了两个恶婆子,一把使劲拉开了俞夫人。
“俞夫人,有人请你过去,有事要问你。”
俞夫人还来不及挣扎,就被那两个恶婆子凶狠的拖走了。她被关在后阁一个漆黑的屋子里,门被锁上了,任凭她怎么拍门喊叫都没有人回应。
俞茗衣看见舅母被带走后,那两个宫女随后也走开了。
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来了一个长相猥琐,侍卫打扮的陌生男人。
她此时手心已经渗出了血色,用尽全力捂住了口鼻,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把药粉撒向空中。
那男人还没碰到俞茗衣,便一头栽倒在地。
此时,东宫书房,书桌的香炉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屋子墙上附着的金碧纹缎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出耀目的光彩。
太子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个一掌可握的盒子,左右翻转着。
这盒子看上去坚硬无比,周身没有一丝缝隙,交错着繁冗复杂的纹路,只有很小一块地方的纹路与其它处不同。
书房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殿下,皇后娘娘遣了宫人来请你去缬芳阁。”
太子淡道:“让他们回去禀告母后,我马上过去。”
说完便站起了身走至书阁前,取出厚厚的一沓书,寻到深处的一个暗格,把盒子放了进去,最后又把那沓厚书放回了原处。
今日宫中有些嘈杂,太子喜静,便没有从平日常走的路经过,而是去了没什么人的后阁方向。
正准备从后阁穿过,太子不由眉头微皱。
“聘林,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人呼叫的声音?”
聘林仔细听了一下,“殿下,好像是一个中年女子敲门呼叫的声音。”
宫里嫔妃众多,从小在周皇后宫里长大的他,早对这些见怪不怪。
此处是之前的皇宫禁地,太子并不想多管闲事,正要抬脚离去。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远远看去,阁楼后面草丛里,俞茗衣虚弱的抬起一只手,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她正跌跌宕宕的朝草丛边的溪流走去,随后躺在了冰冷的溪水中。
太子迟疑了一瞬,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便又看到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躺在半人高的草丛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粉的味道。
太子当然知道,这是药性很强烈的迷药,哪怕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它依旧会对人产生些许昏迷的作用。
他对身后的聘林说道:“把口鼻稍微掩住些。”
直到走到了溪边,太子这才看清俞茗衣此时的模样。
她躺在冰凉的溪水中,头发衣衫皆已被打湿,双目微闭,脸颊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