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雪愣怔，呆呆的望着卫长老。

她没回话，秦清意笑嘻嘻的凑过来：“卫长老您消息真灵通。”

“她的确是我师尊新收的弟子，第一次来上课。”

她的解释让周知雪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朝着卫长老行礼：“弟子周知雪，见过卫长老。”

好在卫长老并未过多责怪什么，只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低头看着周知雪头顶的发旋，约莫看了三五秒，才无甚表情的收回视线。

而这几秒，已经足以周知雪忐忑了。

卫长老走到传授剑道的位置，抬高了几分声音，用灵力裹挟着话语传达给所有弟子：

“今日，我们研习剑门弟子入门剑谱——《万剑归尘》。”

她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来一片哀嚎。

“怎么又是《万剑归尘》？这都讲了多少遍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好不容易才空下时间来听剑道课，怎么又是这烂大街的入门剑术。”

“剑门弟子哪个不会万剑归尘？不会是卫长老嫌麻烦，所以想要水课吧？”

众弟子怨声载道，有些在懊恼自己浪费时间来听一节没有用的课，而有些则是矛头直指来授课的卫长老。

就连胡羽都在听到《万剑归尘》后懒了身形，口中怨声载道：“这入门级剑谱学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了，怎么今日还要学。”

周围哀鸿一片，偏生周知雪今日刚来，不懂为什么。

入门课，是有什么不好吗？

她疑惑的抬头，拽了拽秦清意的袖子：“师姐，为何他们不愿听今日的课？”

秦清意歪头，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大抵是看周知雪第一次来上课，讲的太深奥了反而不好，所以才选择了最简单的入门课。

但这话不能直接告诉周知雪，秦清意支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大概是他们都觉得入门课很平庸，又是早就已经学会的，甚至少数人能倒背如流的剑招，所以才对《万剑归尘》不感兴趣，而想学些别的厉害招式。”

“《万剑归尘》......”周知雪小声咬着这个剑谱名字，有些不能理解，“听起来如此震撼的名字，居然很是平庸吗？”

或许是想拉进师兄妹之间的感情，也或许是想让方才被中断的道歉显得更为真诚，这个问题胡羽抢在最前面给她解答了：

“《万剑归尘》当然不是什么平庸的剑法，只是他们这些弟子的天资太过愚钝，山猪吃不了细糠，参悟不透祖师留下的好东西罢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也没想过收敛，周围人都听了个清楚，纷纷对他怒目而视，却也知晓他是藏雪峰的嫡传弟子，谁也拿他没办法。

卫长老显然也听到了，她将目光扫视过来，原本还潇洒不羁歪歪坐着的胡羽赶忙坐好，生怕被挑了刺儿。

好在卫长老并未说些什么，甚至下一句话还对胡羽的说法颇为赞同：“《万剑归尘》乃是上古传下来的剑法秘籍，流传至今，已鲜少有人能使出剑法十之一二的威力。你们只会在这里说听腻了，又有谁能站出来，给本长老耍上一两式此法最后的剑招？”

此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而后是一阵窃窃私语，甚至有牙疼的丝丝抽气声传来。

“卫长老练剑练疯了？最后一招？谁使得出来？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不是说最后一招早就失传了，现在有记录的也只有半招，怎么可能使得出来完整的最后一招？”

有弟子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卫长老，您若不愿教授也就罢了，如今已经连讲数日《万剑归尘》，现如今又要弟子们演示最后一招，谁人不知《万剑归尘》最后一招有残缺，根本无法施展出来？”

他话一出，顿时有不少弟子纷纷附和，说卫长老就是在存心为难他们这些来听课的弟子。

又有的趁乱说他们本来过来听课就不容易，结果来了居然还要听这种学不到真东西的课，一时间群情激奋，嚷嚷着让卫长老换课。

秦清意听得心烦意乱，这些弟子吵吵嚷嚷，实在是扰人清静。

若是平日里她忍忍也就过去了，可今日她可是带着小师妹来的，第一次听课就遇到如此糟糕的学习环境，这让小师妹以后怎么看待剑门？

怕不是心里就会想：原来仙门大宗也不过如此，吵吵嚷嚷如市井小巷，甚是不堪。

想到这儿，秦清意没忍住“啧”了一声，灵力微动，腰间“留白”剑“噌——”的一声便自行飞出剑鞘。

通体银白的利剑没有停顿，直接绕着所有叽叽喳喳正在吵嚷的弟子们绕了一圈，然后悬停在半空，铮铮剑吟似波浪纹般漾开，剑穗位置有一枚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玉牌，正是这枚玉牌，瞬间让所有还在吵嚷的弟子们闭上了嘴。

有人眼尖认出了这把剑。

“藏雪峰大师姐的“留白”剑！天哪，没想到秦师姐居然已经是执法堂的代理长老了。”

一时间，周围看向秦清意的眼神纷纷带着艳羡。

那淡蓝色玉牌代表的不是别的，正是执法堂代理长老的象征，本来这块玉牌是给闻清真人的，但谁让闻清真人不愿管事儿给了她呢。

总归这东西用处颇多，在外代为执法，震慑宵小；在内惩戒触犯门规条例的弟子，都甚是好用。

秦清意原本是不想搞这么招摇的。

眼见周围安静了下来，秦清意抬手收回了剑，又朝着台上保持沉默的卫长老微微躬身：“方才行径是弟子冒犯了，还请长老不要怪罪，继续授课吧。”

她的态度很好，好的让卫长老挑不出错来。

有这么一个可以替他整顿课堂纪律的弟子在，的确是让她省心不少。

她满意颔首，抬手以剑为笔，在空中刻画下“万剑归尘”几个字。

而后缓缓讲述起此剑法的来历。

这些东西，秦清意伙同谢诉胡羽二人早就听过不下数十遍了，三人兴致缺缺，觉得课程枯燥，谢诉和胡羽更是已经开始小声商量等下了课去那里耍上一会儿。

一旁的周知雪却听得津津有味。

不仅听得认真，不知道这小姑娘什么时候揣怀里带过来的纸和笔，如今正坐得端正，一边听，一边还不忘记笔记。

周围同样听课听得百无聊赖的弟子们见到她如此，一个个均是嗤笑出声，这么简单的课程，有什么好记笔记的？

秦清意也歪过头去看了几眼，发现周知雪做的笔记虽然笔画稚嫩，但却记得都是重点，密密麻麻的一页纸，记得全是卫长老正在讲的《万剑归尘》的剑招，还都是拆分好的。

卫长老讲的可没这么细，也就是说，她是自己琢磨着把剑招拆分出来了。

秦清意轻轻挑眉，对周知雪来了兴趣。

天生剑骨的孩子，都如此聪慧，一点就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