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的日子因为我的失声，减少了很多争吵。
宋远还是很忙，早上看着我吃完早饭就要出去上班，中午掐着点回来给我做饭，再看着我吃，然后又去上班，直到太阳被山峰挡了一半，月亮隐约有了形状的时候才会回来。
宋远专心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很难抵抗的。
他每天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些礼物，有时候是一套理发工具，有时候是一些很鲜艳的花，还有的时候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礼物放进我的手里，他会用那双看谁都深情的眼睛望着我，嘴角带着很宠溺的笑，问我，“今天的礼物宝贝喜欢吗？喜欢的话，可不可以亲哥一口？”
我无声表示拒绝，他就自己凑过来亲我的额头。
然后拉着我到厨房看他给我做饭。
“今天吃奶油意面怎么样？”
“我昨天特意跟一个大厨要的菜谱，肯定好吃。”
味道确实不错，我好像说过了，宋远做饭很好吃。
他看着我吃完，又从厨房拿了一杯牛奶。
我觉得有些腻不想喝，他就握住我的脖子，自己喝一口，嘴对嘴地喂给我。
牛奶流出来，濡湿了我的睡衣，我使劲推开他。
他很无辜地笑笑，“对不起，下次我会亲得用力一点，这样就不会漏出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回卧室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宋远已经洗好澡了，坐在客厅等我。
“小狗，哥的头发长了，帮哥剪一剪好吗？”
他起身拉着我去了洗手间，自己搬了个凳子放在镜子前面，坐好后对着镜子里的我，脸上漾出一个笑。
说起来，我还没给宋远剪过头发。
我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那么狠心的一个人，但头发却是软的，温热的。
我拿起梳子给他梳头，一丝一丝地把头发分好，回房间拿来他前几天送我的工具，从中取出牙剪，从头发尾部打薄，又拿出平剪，给他修剪长度。
说来也有些日子没碰了，但好像有了肌肉记忆，摸上就知道该怎么剪，剪多长。
太过投入以至于忘了我是在给谁做头发，视线扫过镜子的时候，才惊觉我的嘴角是带着笑的。
很明显发现的不只我一个人。
宋远盯着镜子里的我，一眼不错，眼神里大概是带着点歉意的。
我收起笑，放下手里的工具，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做好了。
“好看。”宋远笑了笑，“小智，还想再开一家店吗？”
我思考了会儿，摇了摇头。
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本钱，主要是折腾不起了，没有这个精力再去打理一家店，应付宋远一个人已经够累了。
宋远抬眼看我，眼底有些红，看上去真可怜。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以示安慰。
他又开始道歉了。
“对不起，小智，对不起。”
“都是哥的错。”
我无声叹口气，离开了卫生间。
陆川是在三天后来的，那天宋远刚出门，我本想回房间接着睡，刚转身就听见身后的敲门声。
陆川拎着一堆好吃的，笑眯眯地问我，“这位小帅哥，我路过此地有些累了，用这些东西和你换口酒喝可以吗？”
我愣了下，连忙点头，伸手去接。
他让开我的手，自己打开鞋柜找了双拖鞋穿上，昂着头四处张望了一圈，回头小声问我，“宋远走了吧？”
我点点头。
“那太好了。”他笑得很开兴，“走，陆哥带你偷他的好酒喝。”
我在这住了快一个星期了，今天才知道，这还有一间地下室，陆川轻车熟路地打开门，拉着我的袖子走进去，没几步突然停住，很夸张的“哇”了一声。
我才看见眼前有一个很大的展览柜，上面摆着的应该都是酒，大多我都看不懂，但根据陆川的兴奋程度，估计都是很昂贵的酒。
“喝这瓶拉图怎么样？”
我眨眨眼，想说我根本不懂这些。
陆川看了我几秒，突然一拍脑袋，“哎呦，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不好意思啊。”
我尴尬地点点头。
“没事没事，就这瓶吧。”
选好酒，陆川又拉着我的袖子往外走，把我安置在餐桌前，自己从餐柜拿出醒酒器，又拿了两个酒杯，忙活了很久，才坐下。
“尝一口。”他对我挤挤眼。
我抿了一口，很香，很浓，很......憋不出来形容词了，所幸我也不能说话，不用做评价。
伸出大拇指对他晃了晃，陆川就高兴地眯起了眼。
“有品位。”陆川也抿了一口，“宋远这个死玩意儿，好东西就知道藏着，也不知道给我尝一口。”
我附和地点点头。
陆川就笑了，“嗓子好点了吗？”
我摆摆手，有些无奈。
“我一早就说了，你的嗓子没问题，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暂时失声，没事别宅在家里，出去看看大好河山多好。”
他顿了下，“是不是小远不让你出去？”
我拿过便签纸在上面写：没有，是我自己不想出去。
出去还要被抓回来，何必多事？
“那在家多无聊啊，有没有想过学点东西，比如——”他拄着下巴想了会儿，“手语。”
“想学手语吗？我有一个朋友是聋哑福利院的手语老师，你要不要学？”
我有些犹豫，陆川就拍拍我的肩，“没事，慢慢想，什么时候想了就告诉我，陆哥给你安排，毕竟我们也算朋友了，对吗？”
我点点头。
“那和朋友可以聊天吗？”他的笑容突然变得温和又正经，“愿不愿意和我聊一聊你和宋远？或者聊一聊你的过去？”
我迟疑地用笔尖点着桌子，陆川就伸手替我重新拿了一张便签纸。
“不想说的话，可以先问我？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和宋远认识的吗？”
陆川和我聊了很久，便签纸都写满了三张，我知道了很多他和宋远发生过的趣事，也知道了他现在在追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
“我真的很喜欢他，可是人生道路不同，注定有缘无分。”
“那你还追他？”我写完了把纸给他看。
“我也不想啊，可我一想到他要和别人在一起，我就心口疼，北城到他那72个小时的飞机，我没事就坐，就想去看看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忘记我？”
他陷入回忆，神情有些痛苦，我放下笔，不知从何安慰。
良久，他长长叹口气，“算了，不提这伤心事，今天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改天再来陪你聊天。”
我点点头，起身送他出去，到了门口他突然转头问我，“对了，最近宋远有没有乖乖吃药？”
吃药？
我皱眉用手机打字问他，“吃什么药？”
陆川盯着我的手机看会儿，扭开头，说，“肾宝片。”
“……”
“好了，我先走了。”他抱了我一下，“下次来，可以和我聊一聊你了吗？”
“好的。”我打字。
陆川走了没多久，宋远就回来了。
“陆川来过？”
我点头，在便签纸上写，“还喝了你一瓶酒。”
“没事。”宋远亲了亲我的脸，“想喝什么就自己去拿。”
“你们聊了些什么？”
我想了想，写，“聊了你吃肾宝片，陆医生让你坚持好好吃药。”
“肾……肾宝片？”
果然不是。
看宋远的神色就知道陆川一定是在骗我。
宋远吃药是真的，但肯定不是肾宝片。
宋远咳了一声，勉强解释，“我有好好吃的，前阵子熬夜有点厉害，补一补。”
我点点头，没再动笔。
他脱了外衣，坐到我身边，牵我的手。
袖子因为动作滑了下去，手腕上的伤口露出大半。
宋远就不动了，盯着那处看。
很久很久，久到我都有些不自在，伸手想把袖子扯上去的时候，他先一步用手盖住伤口，而后抬头看我，眼里有些复杂，但语气还是很温柔，“哥也去弄一个一样的好不好？这样这就不是伤疤了，而是我们的情侣印章，现在小年轻不都喜欢这个，我们也弄一个？”
有病吧。
谁他妈要跟你弄情侣印章！
我拧着眉使劲摇头。
宋远好像没看见我的抗拒一样，抓着我的手，拿起手机把那道伤疤拍了下来。
我眼疾手快，一把拿过手机，删掉照片，打开备忘录在上面打字：别作妖了你！
我是真怕这个逼又抽风，真去纹一个六厘米长的刀疤放手腕上。
我当时那一刀是真奔着死去的，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导致伤口又长又丑，都过了这么久了，疤才刚掉干净，上面新长出来的肉还冒着白皮呢，丑得我自己有时候看两眼都得佩服佩服当时的勇气。
宋远有些失落地拿回手机，在我刚打的话下面又打了一排字：
你也知道这样不好，那当时对自己怎么能狠下心？
还不是因为你！
我翻了个白眼，不耐地转过身去。
没过几秒，宋远伸手从身后把手机放在我眼前。
上面只有一句话。
不要再因为我去伤害自己，哥求你，对自己好一点。
“如果我再惹你生气，就往我身上划刀子好吗？”他摸了摸我的后脑勺，“不要再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