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见宋远?”
陆川再次确认,看到我点头后,脸色空白一瞬,又扯了下嘴角,摸了摸后脑勺,“怎么突然想见他了,你不是不想理他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很平静地反问,“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想理他,就可以一辈子不见他了?”
陆川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很短促的笑了一下,转回头,看着面前的方向盘,“如果你想的话就可以,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强行在一起,只会让你和小远都难受,不如就这样吧,不见面,不联系,时间久了,无论是什么感情都会淡的。”
我没忍住,嗤笑一声,“这是宋远的意思吗?”
陆川张张口,没出声。
我懂了,就是他的意思。
不见面,不联系,时间久了,什么感情都会淡,这个道理现在才明白吗?
亏我还担心他出事了,他出个屁事,原来是他妈找好下家,又要把我踹了!
操,我就想不明白了,凭什么呢?凭什么我们之间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开都是宋远一个人说了算?当初为了利抛弃我,后来又为了利找上我,要抽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动心了,也不管我的意愿强迫我在他身边,我好不容易跑走了,他又要摆出那副非我不可的样子找我,想尽办法逼我和他在一起,现在一切如愿了,他又要丢下我了,还要说一句,是因为我不想见他。
多可笑啊,宋远,你怎么这么会演呢?就你一个人会难过,会伤心,会舍不得,我就不会吗?凭什么你玩够了就能随随便便把我打发走?在你心里,真的有过,哪怕是一刻把我摆在爱人这个位置上吗?
我深呼吸了几次,心里的怒火依旧沸腾,打字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你帮我和宋远说一声,希望他这次遵守承诺,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还有,既然又要抛开我了,就不要再装出那副很爱我的样子,不要再给我做饭,不要再让你来偷我的衣服,更不要再找人看着我,演给谁看?我早就看腻了。”
看完话,陆川眉头皱成一团,有些欲言又止,在他开口之前,我丢掉手机,扭过身,闭上眼睡了,半响,车子才发动,车厢里沉默了一路,到达地方,我率先下车,推开门,桌上不出意料的已经摆好了饭菜。
陆川从身后跟上来,拍拍我的肩,语气带了些歉意,“对不起小智,这些天的菜确实都是小远做的,我只是,只是……”
他说不下去了,我点点头,拉下他的手,径直走向餐桌。
还是老样子,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谢谢你啊,宋远,我他妈谢谢你!
盘子砸在地上的时候,有玻璃渣溅到了我的手,瞬间涌出血丝,可我感受不到疼痛,我只觉得不够,还是不够!
客厅已是满地狼藉,我把看得到的能砸的都砸了,在原地环顾一圈,最终视线停留在一扇门上,我挑了下眉头,径直走向那扇门。
打开的那一瞬,陆川扑上来拉我的手,我没什么表情甩开他,低头进了密室,那天陆川带我进来后,我就没再进来过了,宋远又往展柜上放了几瓶酒,看不懂名字,但肯定也很贵。
贵才好啊,贵的摔了宋远才会心疼,才会生气,才会通过监控看了以后暴躁起来想要回来打我。
我一拳打碎了展柜上的玻璃罩,随手拿一瓶就往地上砸,陆川追了上来站在门口,我就往他面前砸,“砰砰砰”的声音盖过了陆川的制止声,很快,陆川也不说话了,就站在那里,看我往地上扔。
我好像疯了,脑子是空的,心的麻的,身体也在发抖,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宋远就不会回来了,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为什么又要选这样的方式和我分开?
展柜上已经没有酒了,地上都是碎玻璃,我跪在地上,抓起一把放进手里,使劲攥紧让玻璃扎进肉里,希望疼痛可以让我清醒,可是没有,我还是在想宋远。
脸上有滚烫滑过,滴到玻璃上,发出“啪嗒”一声,我低下头,看见一张破碎的脸和一颗血肉模糊的心。
“小智。”陆川声音很低的喊我,“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不让你见宋远吗?”
我很慢地摇摇头,借着手上的血在地上写,“宋远又不要我了。”
房间陷入沉默,陆川没再说话,而我不能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川走过来,蹲在我面前,“为什么这么想呢?你不是恨他骗你吗?他不再来打扰你了,你不高兴吗?”
我顿了顿,低下头在陆川的视线下,想在地上写字,可手上的血不够了,捡了块玻璃,划破食指,又用力把血挤出来,滴到地上。
我沾着那滴血写:我恨他可我也爱他。
写完那一刻,我的感官似乎才恢复,双手上的疼痛钻入心脏,带着五脏六腑都在发难,我盯着地上那行字却笑了,是这样的,爱宋远就是一件会让人痛苦的事。
“你确定吗?你爱宋远?”陆川问。
我点了点头。
“那如果,如果宋远回来了,你还能接受他吗?”
我皱皱眉,变得迟疑,还没想出答案,陆川突然握住我的肩膀,让我抬头看他,“小智,你现在听好了,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要好好考虑,不要着急给我答案,也不要为任何事情心软,只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考虑,能做到吗?”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了。
陆川松了口气,起身拉起我,带我去了客厅,他让我在沙发上坐着等,他上了楼,进了卧室,抱着医疗箱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个白瓶子。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拉起我的手给我清理伤口,又指了指桌上的白瓶子,问我,“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这是小远一直在吃的药,主要是用于治疗躁郁症和精神分裂。”
躁郁症?
精神分裂?
“你是不是想问我,小远怎么会得这些病?”陆川笑得有些惨淡,“因为小远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很变态的家里,你知道吗?其实小远不是宋忠的亲生儿子,小远的父亲叫宋诚,是宋忠的表哥,在当时的宋氏集团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理,十多年前宋老爷子因为决策偏差,宋家陷入绝境,这时候小远的母亲曲曼带着上亿嫁妆嫁给了宋诚,宋诚凭着妻子的支持,和自己的本事,一个外族,把将死的宋氏硬生生又给盘活了,从那后,宋诚节节攀升,地位直逼宋忠。
宋忠怎么能不慌呢?且不说他能有这样的地位,全靠他是宋老爷子的亲儿子,就说他在宋家那么多年,占着继承人的位置,一点成绩也没做出来,老爷子早就对他不满了,可不满归不满,说到底,宋忠和他爸都是一类人,就算当时的宋诚的呼声那么大,宋老爷子还是把公司留给了宋忠,可即使这样,宋忠还是没放过宋诚,因为他知道只要宋诚活着,公司里的人就永远会有外心。”
陆川叹了口气,给自己点了支烟,“公司转接大概两个月后,突然有人举报宋诚私卖公司机密,人证物证都有,宋诚有口难辩,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宋诚想把小远和妻子先送出去,他一人面对,机票都买好了,可就在出发的那一天,宋诚突然死了,宋忠对外宣称宋诚畏罪自尽,但真相谁也不知道,连宋城的尸体都没人见过,宋诚死了,小远和曲曼没过几天也被抓了回来。”
“但那之后,曲曼就不见了,只有小远被接回了宋家,由宋忠抚养,但小远在那里过得很不好,宋忠不管不问,任由他老婆打小远,还动不动就把他锁在小黑屋里,不给吃的,也不给水,空无一物的屋子里,只有小远一个人,只有等他实在撑不住了,跪下跟她求饶才肯放他出来,宋恒就更不是个东西了,小远不到三岁到他家时宋恒刚出生,小远过得那么不容易,但对这个弟弟是实打实的,可谁能想到,宋恒这个死白眼狼,在小远读高三那年,污蔑小远偷亲他,宋恒母亲大怒,把小远赶出去了。”
然后就遇到了我。
我呆愣愣地听,但好像脑子已经满了,陆川适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我,脸上带了些不忍,“还想听吗?小智,这只是个开始,我一直觉得,宋远真正的苦难就是从他离家出走那一刻开始的。”
我皱着眉感觉哪里好像不对,拿过手机,打字,“你说宋远不是宋忠的亲生儿子,可为什么那时候宋远说宋恒是他父亲的私生子?”
“这句话,是你们还在出租屋的时候,宋远跟你说的吧?”陆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因为那个时候,宋远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他两岁就被带回宋忠家,曲曼也不在身边,在那之后的十几年里,他接收到的讯息都是,他和宋恒一样,是宋忠的儿子,只是他的母亲死了,所以他只能把宋恒的母亲当成妈妈。”
“他真正知道这件事,是在你们分开的一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