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每天都会来，沉默着给宋远做些基础的检查，做完了看看我，很无奈地叹口气。
“邱智，我再说一次，你自己也是一个伤员，也需要休息，宋远没那么金贵，不用你不分白天黑夜地盯着他。”
我啧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我有好好注意身体的。”
“呵呵。”陆川演都不演了，翻了一个白眼，“一会跟我去贺医生那里重新做个检查。”
“贺医生？”我回想了一下，“之前不是一个姓王的医生吗？”
“这是隔壁新来的医生，叫贺煜，长得又高又帅。”小护士给宋远换好药水，小跑到我身边，神色看上去有些兴奋，“听说他和咱们陆医生还是大学同学呢。”
大学同学？
“干完活了就走。”陆川皱起眉，显得有些严肃，“上班时间不准八卦！”
“切，问问都不行。”小护士嘟嘟嘴，推着小推车便离开了。
我的视线还放在陆川身上，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说不上来，但就是不对劲。
“这个贺医生——”我清了清嗓子，“和你是同学啊？”
陆川的笔停了，眼神晃了一下，但很快又回到那副教育我的样子，转过身看我，把桌子上刚泡好的药塞进我手里，“先把自己的病养好了再八卦吧！”
我捧着杯子，目送陆川离开，手指在杯壁上不急不慢地敲着。
贺医生？
大学同学？
啧啧啧，绝对不止这些。
见到这个贺医生的第一眼，我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贺医生高鼻梁大眼睛，架着一副金框半包眼镜，右眼正下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黑痣，上嘴唇很薄，下嘴唇却是厚的，笑起来的时候唇形弯弯的，还有两个对称的酒窝。
“你好。”贺煜先伸出手，“我是贺煜。”
我看着眼前那只大手，没忍住笑了一下，“你好，我是陆医生的朋友，我叫邱智。”
“陆医生的朋友吗？”贺煜的视线看向我的身后。
“陆医生没有和你说过我吗？”
我挑了下眉，也转回身看向带着口罩，架着手，靠在门上的陆川。
“懂不懂规矩？”陆川啧了一声，“医生和病患有不要过多不必要的交流。”
“哦，抱歉。”贺煜一点也不生气，很自然地收回视线，拿起桌上刚消好毒的仪器，站起来，弯下腰，“请把嘴巴长大一点，我来检查一下。”
检查结束了，我跟贺医生道了谢，跟着陆川准备离开，刚到门口，又被叫住，“阿川，中午不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没空。”陆川拽着我就走了。
一路上我忍不住地笑，陆川一脸看傻子地看着我，“宋远至今没醒，你终于疯了？”
我耸耸肩，一点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说真的，陆川，你就没想过去当个画家什么的吗？”
“画家？”陆川两只眼睛瞪得四个大，“我一个正方形都画不标准的人去当画家？”
“可是你把心上人就描述得很好啊。”我盯着他的眼睛，“我看贺医生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个在一起没有未来的人吧。”
“你认错了。”陆川错开视线。
“滴”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我笑着出了电梯，不再打趣陆川。
今天是个大晴天，走廊上有阳光照进来，地上金灿灿的连成一片。
冬天过去一半了，马上就要到春天了。
进了病房，我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温水，含了一口，俯身亲上宋远的唇，一点一点渡过去。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我捧着宋远的脸想多亲一会儿，突然，我的舌尖被吸了一下，我猛地僵住，可那一瞬太过短暂，我甚至怀疑是我的错觉。
抬起身盯着宋远看了看，他还是那副很安静的样子，乖乖地躺在病床上。
大概真的是错觉吧。
我叹口气，捧着宋远的脸，把自己的唇又贴了上去，手伸进病号服里，慢慢探索着向上摸，找到心口上凸起的地方，把手盖在上面，另一只手摩挲着宋远的侧脸，轻轻将他抬起一点，撬开齿关，在里面胡搅一通。
撒够了野，我才把手从衣服里收回来，刚想起身，后脖颈猛地被一股力按住，刚收回的舌头又被缠上，吮吸，啃噬，我霎时瞪大眼，下意识推开，抬头就碰上了宋远的视线。
他垂眸看着我，动作很轻地笑着，伸手替我拭去嘴角的水渍，“傻子，偷亲都偷不明白？推开我干什么？”
我像块石头一样跪坐在床上，半响才想起来，伸手向前探去，刚伸一半，就被握住，宋远拉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扯了扯我的袖子，“头再低下来点，让哥再亲一口。”
“哥？”我的声音都在抖。
“嗯。”宋远答我。
“宋远？”我的语气里都是不确定。
“我在。”
......
“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你的腿骨折了还是要多注意，伤筋动骨一百天，能不走还是不要走。”陆川抱着本子，转头看向我，“你多注意，没事给他捏捏手，有助于恢复，还有他刚刚醒，不能吃大荤，喝点白粥就行了。”
“好。”
我点头应着，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宋远一直在盯着我，但我根本不敢往那边看。
我哥醒了，真的醒了。
我到现在还在消化这件事。
陆川还在一旁唠叨着，我偷偷看向床头，借着余光中看宋远，宋远意识到了，偏偏头，露出一个笑，脸上一热，我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对了，还有——”
“陆川。”宋远开了口，“陆医生，真是好久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
“嫌烦有本事你就别作死。”陆川停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瞥了眼宋远，“还有最后一件事，宋远刚恢复，骨头脆得跟薯片似的，所以，再饥渴也不准做！听见没有！”
我猛地一愣，花了好几秒才回神，跟宋远对视了一眼，宋远笑得意味深长，我眨眨眼，偏开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你注意有什么用？”陆川莫名其妙的，“我提醒的是我身后躺在床上的那位。”
“啧。”被点名的宋远无奈笑了一下，“行了，我知道了。”
陆川轻哼一声，离开了。
宋远看着陆川离开的背影，问了句，“他最近出什么事了？怎么火气这么大？”
“不知道，但是隔壁来了个贺医生。”我答他。
“贺医生？”宋远脸色空白了一瞬，“贺煜吗？”
“嗯。”我点点头。
“他来了啊，怪不得呢。”宋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算了，不说这些，小狗过来，给哥看看。”
我站在床尾没动，宋远等了一会儿，苦笑着放下手，“我以为你亲我是因为原谅我了，看来不是，觉得尴尬吗？小智，如果不舒服，我让陆川再给你开一间病房。”
“你。”我皱起眉看他，“你之前真的想过要忘记我吗？”
宋远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是，我想过。”
“那你想过你把我忘了以后，我怎么办吗？”
又是一阵沉默。
“想过吗？”我又问了一次。
“没有。”宋远眼底漫上一点红，“小智，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我没什么表情，“宋远，你真是做了好多对不起我的事。”
宋远对我张张口，可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你如果觉得不舒服了，我现在就给你重新定个病房。”
“有什么用呢？”我问他，“你又不是一直都会在医院，出了院以后呢？”
“出了院以后，”宋远握了下拳，“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以后都不出现在你面前。”
我走向他，“再去做一次脱敏，忘记我吗？”
“这个，”宋远笑了一下，莫名变得颓废起来，“抱歉，我做不到，我不会忘记你，但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你，你去过你想过的日子，想开店就开店，不想开也没事，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一笔钱，你就开开心心的就好。”
“那如果我谈恋爱了呢？”
宋远猛地抬头，看着我，我面色平静，与他对视着。
“谈恋爱？”宋远抿了抿唇，应该是在挣扎，眉间紧皱着，最后摇摇头，跟耍赖似的说了一句，“不行，谈恋爱不行。”
“凭什么？那你谈了怎么办？”
“我？”宋远有些难以置信，“邱智，我他妈为了你死都愿意，你觉得我还能爱上谁？”
“你确定，不会再爱上别人？”
“我一直都确定，只是你不肯信——唔。”
我猛地低头，堵住他的唇，按着他的心口，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使劲把他按向我，宋远反应也很快，手顺着毛衣钻进去，握住我的腰，咬住我的舌头，含着我的下唇，瞬间拿回主动权。
我被他掐着下巴吻，快窒息的时候，我推着他的肩膀，勉强分开一寸。
“宋远。”我喊他，“我最后信你一次。”
宋远僵了一瞬，小心翼翼问我，“真的？”
“真的，但是如果你再骗我，我就拿把刀，跟你同归于尽，还有，我不需要你默默无闻的保护，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你有事不准再瞒我，如果被我发现——”
话又被堵了回去，宋远吻得很凶，我尽力回应。
他说：“小智，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我亲了下他的鼻尖，伸手紧紧抱住他。
“不要说对不起，要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