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第二次响起来的时候，我闭着眼，在脑子里自我挣扎了整整一分钟，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映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刚想抬手挡一下，眼前被一个黑影盖住，随后唇被压住。
我下意识张嘴，却没有尝到任何味道，这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宋远贴了几秒就离开，弯着眉眼对我笑，“早上好，男朋友。”
光线在他的脸上明暗交错，衬得宋远出乎寻常的好看，我半仰着脸看他，所有的注意都汇聚到他勾起的嘴角上。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宋远这么放松的样子了。
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一会儿要和我去约会吗？
笨蛋。
“一直这么盯着我想干什么？”宋远伸出手很轻地在我的唇上摸了摸，“再亲一个？”
“我只是单纯的有点累了。”我叹了口气，自己伸手到后面揉了揉腰。
昨天宋远太过兴奋，晚上非拉着我回家睡，饭都没吃就被他带到房间里乱搞一通。
脑海里猛地闪现出一些昨晚零碎的片段。
厨房的吧台上，卫生间的洗手池上，淋浴室的墙壁上......
我皱皱眉，伸手一把揽过宋远的脑袋，瞪着他。
“你说实话，是不是偷偷背着我找人了？”
宋远都愣了，回过神气笑了，“我昨晚公粮没交够是吧？那现在继续。”
我往他肩膀上甩了一巴掌，“你以前哪会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花样？说实话啊，你到底在哪儿学的！”
“啧。”宋远挑了下眉，一把擒住我的双手压在枕头上，俯身下来咬我的耳朵，“真没良心啊，不是你自己说我的技术不好吗？我天天看视频学习，你又不满意了？”
“我——”
我一时语塞，原来我还说过这种话吗？
等等，除了这个我好像还说过——
“宋远。”我喊了他一声。
“嗯。”宋远叼着我的耳朵，反复啃咬，我耳朵都红了，他还不打算放过。
我抿了下唇，慢慢解释，“我没跟别人睡过，也没跟别人玩过。”
宋远动作停了，很慢地抬起头。
“那时候是骗你的。”我看着他，“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宋远没吭声，保持着半压在我身上的姿势，盯着我看了很久，忽地舒口长气，笑了起来，“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傻子。”
知道就好。
我点点头，刚想起身，又被宋远按了回去。
闹钟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正被宋远按在枕头里深吻，手机的震动顺着床单传递过来，我被亲到窒息，伸手推了推，却被更紧地抱住。
算了，算了。
美好的约会就从一个早安吻开始吧。
早饭是宋远做的，我很爱吃的三明治，加上一杯刚刚磨好的豆浆。
我坐在桌子前面吃，宋远就挤在我身边靠着我，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咽下嘴里的三明治，转头看他，“你不吃吗？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有点远，你不怕饿啊？”
“怕啊。”宋远的表情还带了点委屈，“可是你不喂我，我能怎么办？”
“......”我闭闭眼，尝试挣扎，“我们正常点好吗？”
“今天不会是约会吗？”宋远理直气壮，“谁约会还正常啊？你不是羡慕陆川和贺煜天天黏黏糊糊的吗？”
“那人家也没互相喂饭啊！”
“啧。”宋远皱着眉摇摇头，一副你不懂了吧的表情，“那是你没看见，他们私下就是这样的，而且——唔！”
我懒得和他斗嘴，伸手把三明治塞进他嘴里，“行了，快吃吧，吃完出发了，要晚了。”
宋远含着三明治笑得停不下来。
我刚想骂他有病，可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又莫名地压不住嘴角，想跟着他一起笑。
听说唾液会传染，我一定是被宋远传染了。
都怪这个神经病！
哦，不对。
都怪这个超级帅气又有点可爱的神经病！
吃完饭了，正好车子也到了门口，我拽着宋远上了车。
“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约会？”宋远又问了一遍。
我叹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别管。”
“你把我卖了怎么办？”宋远又开始笑了。
“帮我数钱呗，还能怎么办？”我烦得拿过外套一把盖住脸，不再搭理他。
耳边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失，一只手抱住我的肩膀，把我搂进怀里，头顶被亲了一下，宋远终于消停了。
我在外套下叹了口气，手伸下去，摸进裤子口袋里，食指摩挲着里面的毛绒盒子，心里又开始有点紧张。
目的地是我的家乡，靖州。
靖州的郊外有座庙，听说很灵验。
那时候我为了躲宋远回到靖州，常常看到有人特意过来就为了可以去里面参拜。
有一次，我实在好奇，托大娘看铺子，跟着游客的脚步也去了。
到那才发现庙的规模算不上大，灵台上也只供奉着一座菩萨，并且年久失修，大门都有些脱漆了，但庙的里外却被打扫得很干净，尽管庙里只有两个和尚。
那次我去的时候，恰好遇到的是那个老和尚，他问我，为谁而来？为何而来？我一句也答不上，只是看到刚刚那个游客跟他求了一个平安符，就也跟着求了一个。
“为自己求的？”老和尚还在问。
“嗯。”我不太自信地点点头。
“佛门之前是不能说谎的。”老和尚笑了，但还是给我也做了一张符，放进一个布袋里，交到我的手上，“若之后遇到了这张符真正的主人，记得带他回来，亲自拜一拜菩萨，心诚才会受到庇佑的。”
车子到了目的地。
我拉下外套，想叫宋远下车，却发现宋远好像愣住了，看着窗外发呆，我喊了他两声都像是听不见，没有一点反应。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除了茂盛的松树，其他什么也没看见。
“宋远？”我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也大了些。
“嗯。”宋远应了一声，眨眨眼，眼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没事。”宋远勉强地笑笑，“有点晕车，我们到了吗？”
“嗯。”我点点头，拉起他的手，放慢声音开始解释，“我好像一直没有亲口和你说过，我的家乡是靖州，之前假死的时候，就是回到了这里，在这里活了两个月，有一次听说这里求平安特别灵验，就也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符，但是，这里的住持说了，必须要你亲自来拜一拜，菩萨才会保佑你，所以......”
我从口袋里掏出盒子，拿出里面的平安符，扒开宋远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所以你也进去拜一拜吧，宋远，我把平安符送给你，你这辈子都会安然无恙的。”
宋远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很小声地说了句，“怎么这么巧呢？”
“巧？”我听不懂了。
但宋远也没打算多说，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看我，勾了下嘴角，“走吧，我们进去拜一拜。”
我跟在宋远的身后进了寺庙，今天是个工作日，庙里的人不多，我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老和尚，只能作罢。
宋远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是拉着我的手向里走，越走我心里越觉得不对劲，我来过一次，尚且对这里的路还有些陌生，但宋远一次没来过，为什么对这里那么熟悉，甚至不用我提醒就知道，需要先绕开庭院的小溪，去后面取香烟。
“在这里等我，我去取香。”宋远交代完便放开我的手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疑虑更深。
难不成他之前来过？
宋远很快就回来了，分了三柱香给我，还贴心地替我吹走掉落在手上的香灰。
“好了，我们进去吧。”
参拜的过程相对简单，参拜人手握香烟，跪在灵台前拜三拜，起身站着再拜三拜，最后把香烟放进香炉里就算参拜结束了。
宋远先一步完成，到外面站着等，我出去的时候，宋远正靠在树上，双眼失神地盯着小溪里的鱼发呆。
“你之前，”我走过去，试探发问，“是不是来过这里？”
“嗯。”宋远看着我。
“什么时候？”
宋远沉默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突然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我刚刚给他的符袋，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在你失联的两个月里，我来过很多次。”
那两个月？
我猛地瞪大眼睛，突然想起之前陆川说过的话，‘我实在没办法了，找了个算命师傅，那师傅跟他说你还活着，慢慢找，宋远才勉强稳定下来......’
“那个算命师傅——”
“就是这里的住持。”宋远说，“那时候他告诉我，你没有死，只是不想见我，我说不想见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平安？开不开心？有没有钱花？那主持什么也没说，回去就给我做了一张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符，他说，每个人一生只能做一次符，我的这次给了你，等你回来了，记得带你来还愿。”
我木然地听着，思绪乱成一团线，只能顺着话往下问，“那我的符呢？”
“在你的枕头下面。”宋远摸了摸我的头，“回去就物归原主，好吗？”
相对无言，情愫在对视里交缠。
“宋远。”我眨眨眼，“那两个月里，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是，但没关系。”宋远很释然地笑了，“我觉得很值，你不是又回到我身边了吗？这就够了。”
眼眶有些发涩，我上前一步抱住他，靠在他的耳边喊他的名字。
“宋远。”
“嗯。”宋远慢慢拍着我的后背。
“平安符不是白送的，拿戒指来换吧。”
宋远瞬间停住动作，不确定地反问，“戒指？”
“嗯。”我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他，“哥，春天到了，我们结婚吧。”
宋远张着嘴，呆呆地望着，直到我去吻他，向后退的时候才伸手把我抱住，头埋进我的肩窝里，声音有些颤抖。
“小智，谢谢——”
我叹口气，打断他，“不要说谢谢你，也不要说对不起，要说——”
“我爱你，邱智，我爱你。”
我爱你，宋远，我也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