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爬山那天，沈棠和贺鸿霁才发现自己被不靠谱的大人给忽悠了。
一转眼的功夫，说要去车上取拐杖的几人就开着车溜了，剩下两人站在山脚面面相觑。
不爱吃糖：【什么意思，几个意思？@姐姐@妈妈@爸爸】
妈妈：【哎呀，茶茶不要生气嘛，我和阿姨今天突然想去逛街。玩得开心！我们提前做过攻略，这山挺多景点的，能玩一天】
爸爸：【我被你老妈拉走了。】
姐姐：【姐姐我就不掺和啦！】
他鼓了鼓嘴，余光扫了一眼同样在发信息的贺鸿霁。
【这是不是我们两个第一次两人爬山？】
贺鸿霁放下手机：“走？”
“哦。”沈棠把手机揣进兜里。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感觉到了某种心照不宣。
“他们不会以为我们又闹翻了吧。”沈棠作不在意地说。
贺鸿霁看着他，没说话。
今天的沈棠穿了一件米白与鲜橙撞色的轻薄冲锋衣，拉链只提了一半，看见里面是淡色蓝白格子的贴身毛衣，下面是一件适合登山的运动裤，整个人的风格都偏于简单清爽的运动风，很有青葱少年的感觉，却恰好在脖子上围了一条毛绒的围领。
围领搭在他的下巴上，上面就是略带红润的乖巧脸庞，唇瓣似有似无地贴在毛绒上。
沈棠在贺鸿霁的注视下耳尖不由得有点发烫起来。
【这一套，应该还是挺好看的吧......】
【怎么还在看！今天又像个木头了。】
沈棠忍不住走出几步：“走啦，傻站着再不走的话就等太阳下山了。”
贺鸿霁微微一笑，长腿迈出跟上。
“反正我在他们面前没有表现出闹掰的迹象。”走了几步后，贺鸿霁忽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缕笑意。
沈棠一愣，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他是不是在暗示是我在爸爸妈妈面前闹脾气了！】
他看了一眼贺鸿霁，就见那双眼睛里带着些揶揄，像他们以往抓到小辫子的得意。
【是吧！果然是吧！】
【哇，现在敢来打趣我了！哼！总之就是要怪你！不是你我也不会在他们面前露馅！】
沈棠在心里谴责了两句，却一时没有吭声，只是低低地嘟囔了一句：“闭嘴吧你。”
结果贺鸿霁还真的闭嘴了，只是偶尔瞥来的眼神都是藏不住的笑。
【啊啊啊要你笑！】
两人在有些微妙的氛围中延着山道往上走。
作为旅游景点的见春山，阶道都由天然的石砖砌成，大部分的路都平稳易行。
正是春风微凉的爬山好时节，今天的游客并不算少。他们贴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步一步拾上台阶。
见春山很大，若要走完，非得一天走到晚或许才能将每个景点都路过一遍。
但是他们也没商量要走到什么时候，肩并肩地沉默着前行。
这份沉默却不让人沉重。
山中传来清脆鸟鸣阵阵，风拂过巴掌大的嫩绿新叶，有柔和的簌簌声响。
沈棠的脚步略是轻快，心声在这些声响中毫不突兀。
【贺鸿霁是不是喷香水了，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有点熟悉的味道，但是他什么时候喷过类似的香水？清冽的，又温柔的，这香水很衬他】
【他有没有注意到我今天的围脖是他送的，可恶，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别的倒是会说！】
【今天天气真不错，果然还是应该出来走走的】
【好像太久没出来运动了，居然腿有些酸了。】
贺鸿霁放慢了些脚步：“好像走得挺远的了。”
“是哦。”
沈棠往回看了一眼，树木叶片之间，能隐约看到开始延绵的线条。
“看到指示牌了！仙人抱树！就是它！”
他们来到第一个景点仙人抱树，这是个一棵老树，矗立在山的拐角处格外高耸，吊牌上写着已经有了五百年的树龄，却因为每年落叶的习性，总会生出新叶。
这就是见春山的特点，所选的都是四季树，当春天来时，绿叶新生，溪水潺潺。
沈棠伸手去抚摸树木粗糙的表皮，仰起头来：“我总记得自己小时候也爬过这种树。”
贺鸿霁侧头看着沈棠。新生的嫩叶是薄的，穿过叶片洒下的春光明媚而柔和，像是自动带了滤镜，将沈棠的脸颊映出一片鲜活的亮色。
“小时候？”贺鸿霁问。
沈棠想了想：“就是，好像自己爬过这种树，当时爬得很高很高，从上面还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一个小湖泊，但是又没有记忆，毕竟我不会爬树，也许那只是个梦。”
却听贺鸿霁突然笑了起来。
沈棠转头看去：“干嘛？”
“我知道你爬的是哪棵树了。”
沈棠有些惊讶。
贺鸿霁笑着说道：“那大概是我们别墅区门口的那棵歪脖子树和大广场上的那个喷泉。你当时一个劲地要去爬树，叔叔就托着把你放到了歪脖子树上……”
沈棠睁大了眼睛：“停一下！怎么可能！”
【居然是糗事！我印象里超好的相片！可恶的贺鸿霁，他怎么把这种事记得这么清】
贺鸿霁轻笑一声：“棠棠想知道为什么我记得吗？”
少年的声音带着揶揄，如山间的风轻拂过耳侧。
沈棠看过去，又觉得贺鸿霁那张脸上写了两个大字：勾引。
心跳有一瞬间的漏拍，这种突然被猜到心思的感觉令人犹如在悬崖边蹦极。他突然炸毛起来：“谁，谁想知道啊！你记不记和我什么关系。”
【就只有一点点想知道而已！】
【他干嘛突然凑过来！】
【啧，今天的光线真好看啊。】
贺鸿霁毫无征兆地凑近过来，所有的美色都在面前放大了。无论是那英俊的眉目，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双唇，还是那线条优雅锋锐的下颌线，都像是被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完美得令人心动。
“你如果要说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听一下。”沈棠移开视线，清咳一声。没办法，贺鸿霁就是太长在自己的喜好上了，这张脸从稚嫩到如今带着锋芒的模样，他统统记得。
贺鸿霁以前知道自己凑近沈棠能让他态度变软，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颜值分在沈棠那里这么高。
他笑了起来，嘴上却毫不留情地揭短：“因为那时候你下不来抱在树干上哭得很厉害，叔叔在下面说接你你也哭着不肯下来，一直在喊好高。”
“难道不是你天赋异禀？如果你是说对我哭的印象深刻，那我劝你最好闭嘴哦。”
“自然不是因为你哭。”少年的声音温柔，贴着沈棠的耳侧带来一丝痒意。
“那是因为什么？”
贺鸿霁轻笑，因为那时候的小沈棠像什么呢，像一只爬了树又要在上面撒娇的小猫咪。
明明迟迟不愿意下来，可是看见自己后就不怕高了，那么勇敢地让沈叔叔把他接下去。
他看着沈棠脸上的好奇神色，又觉得看到了那只小猫咪：“因为小时候的你哭起来的样子很可爱。”很勇敢。
所以不是一颗糖就能把我骗走的，我是被一只碰瓷猫猫骗走的。
少年语气温和得像在说情话。明明是说小时候，可是那双眼眸里却明明白白地看着自己。
沈棠的脸颊忽然染红了一大片。
情人间的对视或许永远都不会够，明明互相看了这么多眼，可是内心的幸福感还是在不断地满溢出来。
沈棠的耳尖都红透了，后知后觉地移开视线：“你又逗我，还不是在说我哭嘛。”
贺鸿霁却只是笑着看他。
沈棠小时候就很可爱，而且很粘人，虽然总是要一个人悄悄跑到可以独处的地方去，可是见到落单的小同伴就很乐意把他捡回去一起玩。
贺鸿霁看着面前已经出挑成一个在少年与青年边界的竹马，一时间神色也有些恍然。
然而沈棠仰起头问：“你又想到了什么？”
贺鸿霁很吃这套，展颜一笑：“在想小时候的你真的很可爱。”
沈棠瞪圆了眼睛，两根手指夹起围脖拎上去：“干，干嘛啊，我现在就不可爱了是吧！”
【我在说什么啊！！！救命！！！】
少年埋着头快步向前的身影带上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贺鸿霁搭唇笑了笑，没办法，自从发现沈棠和小时候一点没变后，他很难拒绝逗弄这只猫猫。
偶尔看他炸毛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