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言地在平台上休息了一会儿，牵着的手却在发烫中带着一点点潮湿。
“走吧？”沈棠打破了这个微妙的氛围，“至少要到山顶吧？”
【话说笨蛋贺鸿霁来之前，知不知道山上那个云来寺？】
【还是说他其实没有这个心思？】
【地点到底谁定的？】
沈棠拉了拉贺鸿霁的手，抬头却见贺鸿霁直直地盯着他。
“干，干嘛？”
贺鸿霁露出一个并无阴霾的阳光笑容：“没有，只是在想，你今天怎么急着上山。”
【啊，他果然不知道！笨蛋笨蛋笨蛋！】
沈棠抽回手，抱胸：“那就下山好了。”
贺鸿霁去牵回手：“好啦，我也很想上山的。云来寺，对吧？”
【！】
【果然是人性难改，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恶！】
沈棠哼了一声，还是抽回手放在衣兜里：“爬山呢，牵着手像什么话，你不怕摔我还怕呢。”
贺鸿霁叹息一声，伸手去把沈棠的围巾解下。
少年的指尖在脖颈处划过，惹得沈棠一缩脖子。
“你又干嘛？”
“热吗？刚才看你扯了好几下，这围领我先放在包里。”
沈棠看着贺鸿霁抓着白色的围领装在自己的包里。
“我的围巾，你干嘛放你包里？”沈棠哼哼唧唧。
贺鸿霁现在哪里不知道沈棠在想什么，依着他说：“是你的围巾，但总是我送的，对吧？”
少年笑吟吟的，像把沈棠一点点小心思全猜透了。
沈棠转头，嘴角却不自禁地微微翘起：“哦，这样啊，我忘了。”
【太坏了！】
【感觉上次告白后就本性暴露了！】
【可恶！就不该让他亲！看看这得意的小模样！】
贺鸿霁一把揪过沈棠的小辫子：“走吧。”
沈棠反射性地抬手护住自己的小辫子：“不准揪！”
贺鸿霁顺其自然地拉过沈棠的手：“那就牵着我咯。”
【啊啊啊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到底哪里学来的！几天不见脸皮厚了一尺！】
【等等，没脸没皮和脸皮厚是不是有点矛盾？】
贺鸿霁看着沈棠不吱声了，一脑袋里全在想脸皮的事，顿时压不住脸上的笑意，好在沈棠没发现。
两人继续往上走去。
此时快到正午，阳光有些晃眼。沈棠低头看着与自己牵着的手，能看到上面的青筋与骨骼。
贺鸿霁是更喜欢运动的，每天都有晨跑的习惯，虽然他也尝试过把沈棠拉起来一起跑，但很显然最后是失败的，最多只能在外跑了一圈带些热腾腾的早餐回来勾沈棠起床。
也因此，贺鸿霁的瘦带着几分力量。他今天穿的不是惯常的黑色风衣，而是一件深蓝偏黑色的冲锋衣，款式干净利落，将整个人的优越身材衬得很好。
沈棠不知想到了什么，本来就有些热的脸颊此刻又烫了一圈，他瞥了一眼贺鸿霁，注意到他的视线没有注意到自己，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小心思贺鸿霁听得明明白白。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的手握着这么好看呢？唔......对不起，我不该想歪的】
【这身衣服衬得他腰腿好突出啊......沈棠啊沈棠，你怎么越想越歪了】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吧，谁让贺鸿霁这个笨蛋要一直牵手，存在感这么强，又不和我说话，我只能想些乱七八糟的。】
沈棠摇了摇头，誓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停止沉迷美色。
他抬头往山顶看去，这个角度正好，已经能看到重重林木后面露出的一点楼阁顶端的红色轮廓。
云来寺在关阳市是个很有名的寺庙，有着古老的历史和神奇的口碑，这两年也因为一些在社交媒体上的还愿贴重新进入年轻人的视野。
它在年轻人的眼里，是求事业和求爱情很灵的地方。
虽然沈棠现在觉得自己似乎不需要去求什么爱情了，但是想到两人之间那些没有说明白的，似乎存在了很久的误会，这两天还是免不了一些郁闷。
他看着楼阁上随风轻拂的红绳，希望这一次能将所有的事说开，把旁边这个榆木脑袋敲一敲。
贺鸿霁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棠。
“注意看路，这里比较不平整。”
出于安全考虑，在这里两人没有牵着手，正一前一后地走着。
“知道啦！”
沈棠一双浅茶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眯着笑，红润的脸颊映着红润的唇。
贺鸿霁抿了下嘴，有些仓皇地回过头，结果自己一个不注意，脚下突然打滑，连忙弯腰用手撑地稳住身体。
“贺鸿霁！”后面沈棠有些气急的喊声响起，见到贺鸿霁没事就开始数落，“你怎么回事，自己不看路的吗，一个笨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山路虽然好走，万一一个不注意摔下去怎么办？”
他嘴上喋喋不休，一遍上前扶起贺鸿霁，低头看他擦红的手，几道擦伤在那双掌心里格外刺眼。
“真的多大的人了，爬个山还不专心。”他一边数落，一边和贺鸿霁停在一个拐角的小平台。
他从背包里拿出酒精和纱布，不管贺鸿霁疼不疼，直接拿着棉球就怼上去擦了，颇有点报复在里面。
贺鸿霁一阵夸张地龇牙咧嘴，让沈棠一瞪：“疼，疼死你得了！自己不注意，爬山能不看脚下吗，像你这样的人去走没有打理过的山路迟早出事！”
“你这个笨蛋！”他最后骂道。
贺鸿霁低头看着沈棠的后脑勺，听到这句话却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好了，不会骂些别的吗？”
“你！”沈棠抬起头来，却被贺鸿霁顺势一揽，一个温柔的吻就降落在他的唇角。
沈棠还在气头上，抬手要推，贺鸿霁的力量却大得出乎意料，刚包好纱布的手就搭住了沈棠的脑袋。
沈棠下意识卸了力气。
亲吻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在攀升，纯粹的欢悦情绪从心里冒出，在放烟花。
【......】
【哼，这会儿倒是不疼了。】他有些软的心声传来，让贺鸿霁忍不住侧头在那双唇上轻咬了一下。
他闭上眼，任由贺鸿霁咬。但是贺鸿霁咬得很生疏，只是就着一个地方咬，时而控制不住的力道让沈棠觉得自己唇上都要被留下齿印。
“够了，够了，贺鸿霁。”这个人好像一吻就上头，上一次也是，不喊停就来个没完，咬得沈棠呼吸都接不上了。
沈棠注意到少年的拥抱松了力，这才轻轻推开他，抬头一双眼水亮亮地嗔视贺鸿霁，被吻过的嘴说话都带了些甜：“谁让你亲了。”
贺鸿霁眨了眨眼，脸颊也带着些红。
“干嘛，不要在这里装傻。”沈棠移开眼，“你还没说自己刚才怎么摔了呢。”
贺鸿霁扯了扯沈棠的小揪揪，脸上却无比诚恳：“我的错，我不该在路上胡思乱想，应该好好看路的。”
【......至少知道道歉算是个好习惯吧？】
“哼。”沈棠低头把垃圾和剩下的东西重新装回包里，“走吧。”
前几天沈棠吼他，是因为他觉得贺鸿霁是在一味受委屈，得了些甜头就一直用，但现在这种事，至少道歉算是意识到错误了。
但是他们爬了这么多山，都算是有经验的了，也不知道贺鸿霁刚才到底想哪里去了，居然在这种地方都能摔跤。
沈棠回头看了一眼贺鸿霁，就见对方也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脸上一烫，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内似乎还存留着的齿印：“笨蛋，注意脚下。”
贺鸿霁在后面偏要说话：“你什么时候爱叫我笨蛋了？”
“现在，可以了吧！我发现这个词真的非常合适你！笨蛋！”沈棠才不说自己很早就在心里叫他笨蛋，只是现在才叫出来而已。
贺鸿霁没有反驳这个称呼，只是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我真惨，以前你还叫我哥哥的，后来叫贺鸿霁，现在好了，告个白我都直接变笨蛋了。”
沈棠的气来得快去得快，此时笑道：“你活该！你怎么不说自己还被叫过红红呢！”
他这几天在家里想得很明白了，自己是当局者迷，就贺鸿霁这样子，肯定不是短时间开窍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偷偷暗恋了，然后在那里装。
可是吧，你说这人会装，却偏偏装得把暗恋埋得一点看不出来，然后让两人平白在这里猜谜，可不就是罪魁祸首？
沈棠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敢开口，但是相处上可没有一点伪装，只要贺鸿霁稍微也有一点心思，肯定也看得出来，所以全是贺鸿霁的错。
但明明是贺鸿霁的错，沈棠却一点不想再把时间花在这个上面生气了。
他恨不得尽快和贺鸿霁坦开了说明白，然后火速进入恋爱阶段。
贺鸿霁听着前面沈棠脑子里欢快的小剧场，埋着头前进。
中午两人随便吃了两口面包和水——本来以为家里人都会有准备，好歹是两家人的聚会，没想到最后被耍了。吃完又休息了一下，终于在经过了五小时的登山后来到了古寺前。
那寺却不是完全在最高峰的，背后还有一片高大的树木遮去阳光，让此处多了些幽静感。
因为山上的气温比山下又低了不少，沈棠从贺鸿霁的包里又重新拿出围巾系上，他半张脸遮在毛绒中，看向贺鸿霁：“走吧？”
少年的眼神中满是登顶的期待，让贺鸿霁嘴唇微动，却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