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清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脑子似被一团线缠住，乱七八糟的。
一瞬间车内静得落针可闻，叽叽喳喳的许况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周勉之更是连呼吸都忘了。
沈涵清能感觉到两道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其中一道尤为炙热。
周勉之不会把她当成神经病吧。
沈涵清脑袋越埋越低，恨不得穿过车底钻到地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况打破沉默：“因，因为爱情？”
“因为爱情。”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一个问句，一个陈述。
几乎是第一个刚问完，第二句就出口了，沈涵清都没反应过来。
但她能分辨出第二个是周勉之的声音。
沈涵清有些呆怔。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现在状态不适合开车，你俩自己走吧！”
许况推开车门跑了。
沈涵清：“……”
-
车里只剩沈涵清和周勉之两个人。
沈涵清感觉周勉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没移开过。
沉默一会儿，她缓缓抬头，“我觉得……你在找假结婚对象，我也还没找到，既然目标一致，倒不如咱俩合作……所以，我才那么说的，你不要…误会……”
沈涵清声音越来越低，‘误会’两个字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结合刚才周勉之那句‘因为爱情’，像是她在拒绝别人一样。
然而，下一刻，就听周勉之说：“误会？不是因为爱情吗？因为我要反抗包办婚姻，追求自由的爱情，所以你帮我？”
“……”
沈涵清松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然呢？”周勉之望着她。
“没什么，”沈涵清摇摇头，急忙把舒凝发来的短信给他看，“舒凝说她手里有证据，证明你那什么……”
沈涵清就见刚刚还有一点笑意的周勉之，目光落在她手机屏幕上之后，脸色黯淡下来。
许久才开口，有气无力的。
“她已经拿到证据了，如今我为鱼肉，她为刀俎，即便我跟你合作，假结婚，又能改变什么。”
“或许还会连累你遭受白眼，更何况，我的病很可能无法治愈，不然算了。”
沈涵清感觉他有抑郁、自暴自弃的倾向，立即安慰：“怎么会无法治愈，赵老先生不是开过药了，坚持吃一段时间，肯定会有好转的，你不能放弃！”
周勉之祖父是得了眼疾吗，看上谁不好，非让舒凝当他孙媳。
周勉之情况复杂，再加上舒凝性格成谜，他俩不可能结婚，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现在看来，唯一的作用就是把她拖下了水。
“即便舒凝将证据公开，也只能说明你曾经身体不适，你完全可以说现在已经痊愈了。”
周勉之苦笑：“谁会信？”
“有我给你作证啊！”沈涵清指指自己，“这种事情，谁能比枕边人的的话更有说服力？”
“枕边人？”周勉之侧头看她，“……我要和你睡一张床？”
沈涵清：“……”
“你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既然已经决定假结婚，这种事肯定要事先说好，以后相处才不会尴尬。
“在人前我们或许会牵手、拥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私下里，我们就只是普通朋友，我不会侵入你的私人空间。”
“如果不可避免地共处一室，我也会尊重你的个人隐私。”
周勉之叹气，“不用这么郑重严肃，即便你有心，我也无力。”
……这话听着……
“不过，”周勉之视线微不可察地从沈涵清唇上擦过，“接吻呢？过些天你举办婚礼，我需要配合吗？”
“……再，再说吧。”沈涵清含糊道。
-
许况所说的受不了了，大概指的是他忍受不住独享八卦而不告诉别人的寂寞。
周勉之开车，沈涵清坐在副驾驶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手机叮叮咚咚，全是消息提醒。
打开就见，‘幸福一生’群消息小红点数字一直在上升。
许况：【@沈涵清@周勉之，祝百年好合，虽然有点晚了！】
方莹：【@许况，抽什么疯？】
林初：【@许况，不要胡说吧，涵清会生气的。】
宋鹤：【@许况，沈涵清上次不是说她已经结婚了，现在再开这种玩笑不合适。】
江染：【@许况，你就不能挖点沈涵清的真瓜？】
许况：【@全体成员，哇塞，难道就我一个人知道沈涵清的新婚老公是周勉之？】
江染：【@许况，怎么可能！沈涵清亲口告诉我她结婚对象根本不是周勉之！】
许况发了条语音：【那我就不知道咯~刚刚我亲眼看到沈涵清去周家老宅见完家长出来，沈涵清还夸周勉之‘很有才华了，很棒的，很厉害的，很帅的，很完美了’，两人昨天晚上还住一间房过夜。我问他俩为什么结婚，沈涵清说是因为爱情。】
沈涵清没忍住回道：【不是我说的。】
许况：【抱歉，由于太过震惊，最后一句表达不准确，‘因为爱情’是周勉之说的，但他俩结婚的事是沈涵清主动承认的，而且周勉之说完那句，她没否认。】
“……”
沈涵清转述刚才周勉之对那句话的解释：【周勉之的意思是追求自由的爱情。】
许况：【没错啊，周勉之拒绝和不爱的人结婚，所以跟你在一起了。】
沈涵清：……
脱离假结婚背景的解释，就像跟众人宣告她对周勉之的所有权。
江染：【@沈涵清，骗子！你不是说结婚对象绝对不是周勉之？！】
林初：【@沈涵清，你是真的牛！五体投地！】
宋鹤：【@周勉之，因为爱情~[白眼]因为爱情~[白眼]】
方莹：【@沈涵清，哟哟哟[撇嘴]很有才华了~很棒的~很厉害的~很帅的~很完美了~】
“……”
大家正调侃着，不知谁说了句：【周家和梁家有意结亲，周勉之不是娶舒凝吗？不过舒凝好像坚决不同意，她说周勉之身体有点毛病……】
对方欲言又止，不过还没说具体内容，就被许况踢出去了。
许况：【@全体成员，沈涵清和周勉之已经结婚了！领证的那种！！这种情况下不要再牵扯其他人，懂点礼貌！】
沈涵清随意扫了眼许况的消息，没仔细看，还在想刚才那人的话。
谣言？
舒凝难道已经把周勉之有隐疾的事宣扬出去了？
沈涵清思考几秒，深呼一口气，迅速打了一行字，发到群里。
【周勉之很优秀，很棒，我才是他的妻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他不友善的言论！】
然后将手机锁屏，调成静音，塞进口袋。
眼不见为净。
周勉之等红灯的空档，看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沈涵清说，“你手机静音了吗？”
周勉之也在群里，他手机怎么不响。
“没电，自动关机了。”周勉之应道。
“哦。”
那就让他回自己家看那条信息，独自尴尬去吧。
-
周勉之把车停到沈涵清小区门口，和她一起下车。
沈涵清见他跟着自己往小区走，问道：“你…不回去吗？”
周勉之拿出手机，“十五分钟后有个会，助理代我出席，但有几个重要问题我想再跟他说一下，现在回家、去公司时间都不够，在你家充会电可以吗？”
“……可以。”
早尴尬晚尴尬，早早晚晚都得尴尬。
两人并排进小区，随便找了个话题聊。
正说着，就见沈涵清住的那栋楼前，陆崇站在那儿，朝他们看过来。
“涵清……”
许多天不见，陆崇憔悴不少，眼下泛青，目光无神。
沈涵清脚步一顿，但很快恢复，继续往前走。
像以往见到他那样，微笑着，“陆崇，你怎么来了？秦婉呢，听说她回国了，怎么没跟你一起？”
陆崇一直将她放在朋友的位置，那就做朋友好了。
许况说的那种表面朋友。
陆崇视线在周勉之身上停留两秒，缓缓张口，“你在群里说的是真的？你和勉之……”
“群？幸福一生？许况建的那个？”周勉之插话。
沈涵清对着陆崇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我不会拿它开玩笑。”
“抱歉，下个月你跟秦婉订婚，那天我和周勉之还在度蜜月，没办法参加你们的订婚宴了。”
“可周勉之他不适合……”
陆崇瞥见沈涵清旁边的周勉之，话音止住。
周勉之像是没听懂他的话，恭喜道：“以前许况和我说你喜欢秦婉，我当时不信，没想到是真的，祝你们永远幸福。”
祝福完，他偏头，动作自然地把沈涵清脸侧的碎发夹在耳后。
指腹不小心擦过她脸颊。
注意力原本在陆崇身上的沈涵清，僵在原地。
热度从被他触摸的那块皮肤开始，扩散开来。
周勉之望着她，似未察觉，眼中的笑意像要溢出，“所以，你说了什么，惊讶得陆崇特地跑来证实？”
“总不会是跟我告白？”
沈涵清：“！”
“电，电视好像没关，我先上去看看。”
沈涵清也没和陆崇打招呼，直接跑了，电梯都没等，爬楼梯上去的。
“涵清……”陆崇想追。
周勉之笑意一敛，几步越过他，经过他身边时，嗓音很淡地说了句。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