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吧。”

沈清凡提前了五分钟下课，每周的这节课她都会留出时间让学生们提前去食堂抢饭。

学生们果然蓄势待发，一窝蜂的全跑去食堂。

沈清凡慢悠悠的在讲台上收拾东西，手上的粉笔灰发涩，她捻了捻手指，另一只手在包里找湿巾。

翻了一个遍还是没找到后才想起来上次的那包已经用完了，她总不记得拿，李仲尧现在也不记得。

一包湿巾适时递过来，沈清凡抬头看了看陌生的男生，扯出社交笑容。

“不用了，谢谢。”外面有洗手台，洗个手其实也不麻烦。

那个男生站在讲台旁边没有离开，顶着她疑惑的视线不好意思的开口：“老师，那天的事，对不起啊。”

沈清凡认真的看了会儿眼前长相周正的男生，没什么印象，目光下移到对方印着奇怪图案的T恤上，想起来了。

前几天这个学生突然冒出来和自己搭讪，上来就自爆专业班级姓名，知道她是老师之后扭头就跑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又专门跑过来和她道歉。

“我长的很大众脸吗？”沈清凡挑了挑眉，“好歹我也带你们快半个学期了，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李昊阳闻言急忙摆手，“没有没有，老师你长得特漂亮，”说着他挠了挠头，诚实的要命，“我就是，没来上过课，找的代课。”

他上公共课一般都找代课，谁能想到就这么倒霉，正好搭讪到了自己的老师。

他想着，又看了看沈清凡，这也不能怪他，对方看起来太过年轻。

“老师，你单身吗？”刘浩洋纠结了会儿，鼓起勇气问道。

“无关学习的问题不要问。”沈清凡反应过来警惕的回答，看着他像是看着行走的辞职信。

“好吧。”刘浩洋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很失落，他想挣扎一下，“那我可以请老师吃个饭吗，就当是道歉了。”

“不用，也没什么可道歉的，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沈清凡倒不是很在意学生找代课，自己当老师虽然不久，但很明白放过学生，也放过自己的道理。

觉得自己说教意味有点重，她放软语气：“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随时问我，其他的就算了。”

“老师，你就答应吧，你答应了，我才知道你是真的原谅我了。”

李昊阳不死心的询问，摆出恳求的样子，他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被女生称为“狗狗眼”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对方。

但不是所有人都吃他这一套。

沈清凡闻言终于皱起眉，冷淡开口：“既然如此，就当我不原谅你好了。”

她收拾好东西，没看对方的表情，直接走出教室。

教室外面等她一起吃饭的温心逸迎上来，她是教高等数学的，两人关系还不错，课又排得近，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

沈清凡洗完手后两人一起往食堂走去，温心逸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劝告：“我们要和学生保持距离。”

“我知道。”沈清凡点头，她房贷还没还完，不想丢掉饭碗。

下午的课上完，沈清凡转道去了书咖。

店里只有咖咖在，她满怀心事的摸了摸咖咖的脑袋，拿出手机比对了一下偷拍的角度。

大致对应了一下位置，那个地方靠窗放了几张桌子，有三个人坐在那里低头学习。一个女生，两个男生。

沈清凡盯着那个方向，觉得谁都有可能是那个P。

书咖里的顾客几乎都是学生，那三个人看起来也都很年轻。

沈清凡和一个看起来很内向的女孩对视上，对方立马低下了头，她看起来怯生生的，厚刘海加粗框眼镜，刻板印象里面的老实孩子。

另外两个男生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男大学生，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沈清凡把号码复制，然后拨打这个电话，手机放在桌面上，关注那些人的状态。

停了一会儿，她注意到其中一个穿着衬衫的男生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眼……又放回原处。

沈清凡站起来又坐下：“……”

那个女生却突然拿起手机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往书咖的讨论室走去。

沈清凡也拿着手机跟了过去。

“喂，请问你是？”电话的另一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女声。

沈清凡顺着声音看向走到角落里背对着她接电话的身影。

她没有说话，对方疑惑的“喂”了几声。

电话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完全重合，沈清凡终于确定。

“我在你身后。”她冷静的开口。

沈清凡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以为接到骚扰电话的孙晓薇听见电话内外重合的声音震惊回头。

在看清说话人的长相后，她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

沈清凡也没有追，只是把那个女生留下的东西挪到了讨论室。

果然过了会儿对方尴尬的回来了，还此地无银的解释道：“突然有点尿急。”

“我们这里有厕所，不用跑回j大去上。”沈清凡看着她，挑了挑眉。

刚刚收拾的东西里有个印着校徽的帆布袋，一看就知道是校内营业厅送的。

“老师我错了。”孙晓薇被吓着了，声音都在抖，像是被压到大头目面前，底细被查了个底朝天的可怜炮灰。

“……我们这里是正经书咖。”沈清凡无奈，看她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店。

“说说吧，”她知道对方还是学生的时候就没打算过分追究，但表面还是一脸严肃，“怎么回事。”

秉持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对方倒豆子一样把事情交代了七七八八。

大体意思是她只是一个喜欢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美好生活的小女孩，没事喜欢上传些自己拍的照片，偶然发现这个装修的很有品味的书咖，所以没忍住拍照打卡发到账号上，然后就被人私信了，之后就开始在书咖蹲点偷拍之路。

“他都让你干什么。”沈清凡在旁边听完，忽视她在前半部分的含糊其辞，对书咖装修方面的过分恭维，直切重心。

孙晓薇半遮半掩的说了半天，对方只是沉默的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让她心里发怵。

“他就让我呆在店里，只要你在的时候就拍照片，然后发给他。”孙晓薇小心翼翼的抬眼看沈清凡。

“我也不想，他给的太多了。”

她垂头丧气的像被钓上来准备面对未知命运，缩头缩尾的可怜王八。

“你很缺钱吗？”沈清凡注意力被带偏了。

“倒也不是，”孙晓薇抬起头实话实说，“我想赚钱换个装备。”

这有点触及沈清凡知识盲区了：“你玩游戏？”

“不是，摄像装备，就是那种隔个山头那么远还能拍清楚的那种。”说着她还比划了一下。

看上去挺夸张的，沈清凡觉得她像是比划了个大炮。

“动物世界里面的那种？”她想起在纪录片里面看到摄影师举过那种大家伙。

“差不多吧，没那么专业，也不拍动物。”孙晓薇解释道，“就是拍明星，站姐你知道吗。”

站姐？沈清凡还真的顺着她的话想了想，随后发现自己被带跑偏了，及时拉回来。

“先不说那些，你拍我多久了？”

“对方是两个月前找我的。”转移注意失败的孙晓薇又恢复了垂头丧气的样子。

两个月前，沈清凡想着，有些记忆呼之欲出：“具体日期呢。”

“我找找记录。”孙晓薇埋头老老实实的翻看聊天记录，“3.15”

沈清凡挑了挑眉，是她提出门禁的第三天。

她沉默太久，抬头看向愈加局促不安的孙晓薇。

“给我看看你都拍了什么。”

孙晓薇立马老老实实的拿过自己的电脑，用鼠标哒哒的操作了会儿，然后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沈清凡凑过去看了看那些照片，近万张照片的主角全是她，有了李仲尧相册里的冲击，这次她从容淡定的多。

不过，她歪头看了眼孙晓薇，这些照片拍的过于好了，虽然她不懂摄影，但是也能看出这些照片的美感。

镜头是有感情的，也能看出拍摄的人是否有恶意。

在孙晓薇的镜头下，沈清凡和唐诗怡笑着谈天说地，咖咖翘着尾巴经过；两个人头对着头坐在沙发上，温情在她们之间缓缓流淌；还有沈清凡盖着毯子缩在沙发里午睡，阳光停在她的鼻尖上……

抛开动机，这些照片所传达出的氛围是美好温暖的。

孙晓薇惴惴不安的缩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沈清凡的表情，像是等待审判似的。

“拍的不错。”沈清凡拿过鼠标上下翻看了一遍，终于开口道。

一码归一码。

"那肯定，包出图的。"涉及专业领域，孙晓薇说话都有底气了，微微坐直了身子。

“但是这张怎么回事，”沈清凡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那是她在学校的长椅上坐着的照片，她当时正在喂学校里的流浪狗。

刚刚硬气起来的人又默默的缩回了凳子里：“这个是我偶遇的，不在书咖里我是不用拍的，但当时场景太美好了。你看，美女，动物，阳光，校园……”孙晓薇指着照片为自己辩解道。

说着她的声音中气不足的逐渐缩小，“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按下快门了，肌肉记忆……”

“而且我还把这张图当作福利，一块绑着发给那个l了，毕竟他给的太多……”孙晓薇心虚的补充，不敢看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