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李琴站在讲台上欣赏了会儿大家幽怨的表情然后拍拍手，教室安静下来。

“除了作业，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就是分科。假期回家再好好和父母商量一下，这决定着你高考后专业的选择，甚至决定着你未来的职业，一定要谨慎选择。”

说到这李琴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沈清凡。

“开学之后收起家长签过名的意向单，然后就要按照选科情况分班了。”

李琴顿了一下，有点伤感，“大家从刚进入高中的懵懂到现在，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老师相信大家都培养起了珍贵的友情，分班后无论在哪里，你们永远都是高一一班的学生，希望你们都不负韶华，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教室响起掌声，甚至还有感性的人没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年轻的情感如此热烈真诚，可惜总会面临着别离。

“好了好了，”李琴再次拍了拍手，“都要放假了还那么难过，要是舍不得我们就不放假了好不好？”她开玩笑道。

“别啊”“不行”“不要啊”一阵反驳声响起。

“行啊。”

最后一个口嗨的人一开口就收到了周围人的怒视，心虚的闭上嘴。

“行？我还不愿意呢，老师也要放假好吧。”李琴带着笑意开口，“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特别是作业，然后就可以放假了，最重要的就是要注意安全，其他都是第二位，祝大家假期愉快，提前和大家说一声新年快乐。”

欢呼声响起来，学生们七嘴八舌的开始互相说“新年快乐”，一时间热闹的不得了，隔壁的教室这时也欢呼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学校都欢腾了，大家收拾东西喜气洋洋的往校外走去，奔赴着属于自己的假期。

在校门口和唐诗怡告别之后，沈清凡找到了自家的车。

从车上下来的沈毅接过她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起身的时候都费劲，“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他对女儿开了个玩笑。

沈清凡也很给面子的笑笑，“里面都是作业还有高二的课本。”

沈毅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向优秀，学习上从不让父母操心，“你也别太有压力，放假了，咱们该玩就玩。”

“好。”沈清凡拉开车门坐进去，“妈妈呢？”

之前放假来接她的要么是陈莉要么就是两人一起来，今天只有沈毅一个人。

沈毅系上安全带：“你妈她公司临时有个会，赶不过来。”

回到家后沈毅进了厨房做饭，沈清凡也进去帮忙打下手，陈莉下班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幕，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倚着厨房门看了会儿开口：“你们父女俩背着我说什么呢。”

“说你现在是职业女强人，我们父女俩准备以后吃你的软饭。”沈毅切着土豆笑着开口。

“我的软饭给我闺女吃可以，你就算了。”陈莉也玩笑道。

“好好好，知道你们母女两感情好，你闺女也是，见我一个人去接她上来第一句就是‘妈妈呢？’”沈毅半真半假的抱怨。

沈清凡也不拆穿，在旁边笑着干自己的事。

陈莉听了果然高兴，嘴上虽然不说，但接过沈清凡手上的活，把她赶到一边，“你出去等着吃饭去。”

沈清凡识趣离开，把厨房留给夫妻俩。

放假后的第一顿饭，一家人难得其乐融融，灯火可亲，温馨又不真实。

“二少爷回来了。”在门口的老管家迎上来招呼道，李仲尧点点头，进了洋楼。

我哥呢？”李仲尧到家后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管家。

“大少爷去a国出差了，这半个月都不在。”

李仲尧无所谓的点点头，“我爸在书房？”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拎着书包上了楼，到了紧闭的书房门前，敲了敲门，例行公事的开口，“我回来了。”

书房里没有声音回应，李仲尧很习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天花板，捞过一旁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现在人多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李仲尧起身对着电话说：“我一会儿过去。”

赛车从起点像箭一样锐利的破空而出，不断的加速使引擎发出极大的轰鸣声，李仲尧带着头盔坐在赛车，所有外界的声音都听不真切，背后已经能感受到引擎过度运转后的灼热温度，手里握着极重的方向盘，手臂的肌肉稳定发力，控制着高速行驶的赛车，他还在加速。

到了第五十圈，李仲尧达到了今天的目的——大脑在持续声压轰炸下进行感官剥夺，引擎的咆哮、气流的尖啸、轮胎沉闷的抓地声……统统消失了，只有心跳声提醒活着的事实，脑中更是进入空白领域，只余本能。

终于获得了平静。

俱乐部的主理人王国辉站在赛道外面，看着红色的赛车奔驰而过，像一道红色的闪电。

“这是F2还是F3车手？”站在王国辉旁边的曹宏胜看了会儿的问道，他对赛车有所了解，所以被公司派来和这个赛车俱乐部谈合作。

他当然看的出来赛道上这辆可不是普通的卡丁车，而是一辆可以直接参加方程式比赛的赛车。

赛道上的赛车干脆利落的转向入弯，然后加速出弯，操作在观众看来是行云流水，曹宏胜低头看了看时间，暗暗心惊。

“都不是。”王国辉抽空回答他。

都不是？那是F1车手？也不太可能 ，倒不是怀疑场上车手的实力，主要是全世界就几十个F1车手，国人更是少的可怜。

一个F1车手在国内训练还悄无声息的没有水花简直不合理，曹宏胜暗暗思忖。

王国辉看到他憋着疑惑暗暗揣度的样子笑了笑，公布答案：“是F4。”

“这不应该啊。”曹宏胜惊讶开口，自己也是看过F1方程式比赛的人，场上的赛车手实力绝对不止于此。

“对啊，确实有这个实力。”顺着他的话王国辉认同的开口，“只是他没有继续往上升而已。”

李仲尧参加了F4锦标赛后一战成名，按理说之后就是不断的训练，比赛，积分，直到成为F1车手，站到这个职业的最顶端才是，但谁也没想到他就止步于此了。

曹宏胜忍不住多想，难道有什么不能继续赛车的不可抗力因素？他直接脑补出了个冉冉升起的新星无奈陨落的场景，忍不住唏嘘。

王国辉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不是不能，是不想，也没必要。”

“这不能吧。”曹宏胜发出今天第二次质疑。

先不说F1对赛车手的意义，不需要继续参加比赛意味着失去更多被看到的机会。

每个有潜力的赛车手都是一个有前景的被投资对象，他们的训练开销会由看好他们的车队负责。

一辆赛车的造价动辄千万，还是消耗品，每一秒都在烧钱，要是不加入车队，这个花费不说一般人，就算是普通有钱人也承担不起。

“他是我的老板。”王国辉一句话替他解答疑惑。

那没事了，曹宏胜想起这家俱乐部属于谁家产业就识趣的闭上嘴，李家的孩子，那确实玩的起。

曹宏胜了然的开口：“这样说我就理解了，有钱人爱玩但惜命嘛。”

毕竟F1赛车手的风险很大，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一命呜呼。

王国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示意他继续看。

李仲尧的心跳将近170，身上的热度已经达到常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前面有个减速弯道，他保持最高速度行驶，熟练的延迟制动，在最后一刻冷静操作，轮子擦着赛道边缘而过，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带起一串火花。

这也太极限了，围观的曹宏胜出了一身冷汗，想起刚刚自己刚刚的有钱人惜命论陷入沉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开车的那个人有一股不要命的疯劲。

“F1比赛因为特殊原因，并不是一个公平的赛场，投入研发的资金越高，赛车性能越好，在赛场上更占优势是必然的，就算再优秀的赛车手也很难弥补这一差距。”

王国辉明显心事重重，盯着赛道开口：“赛车手要克服对死亡的恐惧，舍弃一些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这一点，一个不怕死的赛车手明显更擅长。”

赛车终于停下了，李仲尧从车上下来，在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上前换胎。他取下头盔，随意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手上拎着头盔向他们走来。

王国辉转过头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一个不惜命的有钱人，不参加比赛，对其他选手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曹宏胜愣了一下，看着向走过来的年轻车手，头盔之下的面孔出乎意料的俊美，赛车手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被赛车服包裹的身材爆发力十足，刚极限运动完的人的还没完全平复下来，年轻荷尔蒙扑面而来。

王国辉简单的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李仲尧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放假了？”王国辉递上毛巾。

“嗯。”李仲尧接过擦汗，不冷不热的回答。

王国辉犹豫一阵，还是把手里的平板递过去，上面显示的是最近一次方程式比赛的名次，他们投资的那个小车队发挥失常，跌出了前五。

李仲尧低头看着平板，脸上看不出情绪。

王国辉下意识看了眼正在换胎的赛车然后开口替车队解释：“这次出现了点意外，赛车手发挥很好，只是进站拉胯了。”想起无助的向他解释的车队负责人，他无奈的叹气。

要是失去投资，这种小车队也坚持不久了，赛车比赛就是这么现实残酷。

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为车队说话：“不过也没法埋怨换胎人员，车队那么小，一人兼数职，出了纰漏也是很……”

看着眼前十七岁少年的凌冽的眼睛，王国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上嘴沉默。

“去找房贤。”

王国辉松了一口气，知道他这是松口了，愿意继续投资车队，李仲尧现在未满十八岁，属于他的那份财产被李伯郅安排人管理着，但李伯郅一向不干预他对车队的投资。

李仲尧把平板还回去，转身走往室内淋浴间。

看着少年的背影，王国辉反倒又想起刚刚的问题，其实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好奇过。

那场锦标赛后赛之后李仲尧拒绝了想采访的记者和抛出橄榄枝的车队经纪人，在赛车文化不算盛行的当时，所有的荣耀被留在赛场之上，后来也没有激起什么水花，但在王国辉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后来没再听说对方参加赛车的相关赛事，他还惋惜过，难免也多想了些，这时国内有个俱乐部也向他抛出橄榄枝，他犹豫着要不要接受，毕竟华国的赛车市场发展的不算好，这也是自己一直定居国外的原因，但听到对方给出的丰厚条件后，他立马收拾好东西连夜回国。

回国后和牵线的朋友喝酒，才知道俱乐部的投资方是盛和集团，王国辉当然知道这个庞大的跨国企业，涉猎领域广，实力雄厚，不过还真没听说盛和集团和赛车扯上了关系。

他的心思忍不住活络起来，作为龙头企业，盛和的一举一动都是商场上的风向标，如果能知道一些内部信息的话……

“别想了，”朋友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让他死心，“单纯就是因为人家二少爷喜欢赛车，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能玩赛车的家境大多不错，王国辉之前多少也接触过一些富家子弟，他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自嘲的笑起来。后来调节好了心态，自觉不会再有什么能让他惊讶的了，直到见到了自己的那位出奇英俊……出奇眼熟的老板。

王国辉看着气质冷冽的男生站在和他面容相似，年龄略长的男人身边。

那个男人王国辉认识，李伯郅，近几年常常出现在财报新闻上，盛和集团主席李盛义半隐退后，这位李家的大少爷正逐渐接手父亲的工作。

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的李伯郅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亲和又疏离的微笑：“麻烦你了，他最近有点无聊。"

对方闻言看过来，朝王国辉点了点头，疏离冷淡，一如当时在赛场之上。

脱掉赛车服的李仲尧再难掩盖身上矜贵的气质，就像李伯郅说的那样，他很无聊，因为他几乎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回忆到此，王国辉摇了摇头，所以那个问题能有什么答案呢，放弃这件事，总有人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