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当时吃饱了，但是现在饿醒了。

外面只有护士推车和查房的声音，九一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她往下一点看，那一块是灯，但是她只能看到形状。

她听见输液瓶里滴到水面上的声音，外面走过的人一咳嗽，视野有一块就有些许白色，她的眼睛自己眯了起来。

她听见自己淡淡的呼吸声，一股黑黑的沉寂从指尖攀到周身。感官像乏力一般，但是她睡不着。

她感觉自己的思绪飘在房间里，迟迟不愿意回来。

于是她点了一份外卖，凌晨的骑手少，今天单子又格外多，有一个人吭哧吭哧接了好多单，她又没问，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凉掉了。

九一打开门，骑手给她道歉，要补给九一钱。九一拿过外卖没说话，把门直接关上。

“诶？！”骑手诧异。

九一坐到桌前准备吃，屋子里没开灯。

走廊淡淡亮着，她听见外面有人在缓步走过，声控灯亮了，照了进来。

“夏队长怎么在里面？”这个位置窗外看不见，她听见外面惊讶的说，是东隅。

“里面？”九一疑惑了一下，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转身，小床上真的靠着个影子。

九一晚上眼里面没有色彩，索性就没开灯，她一直很饿，也没注意到。

她记得钟澄走之前说今晚不需要守夜，叶青也暗示了今晚她是一个人。

夏御雪为什么在这？

一种怪异的情感从她心里散了出来，她撇开眼，又重新坐回去。

不知道夏御雪睡没睡，又不想他们进来，九一就没说话。

九一用筷子夹住冰凉的米饭，一直嚼到嘴里发甜。

“那我们走吧。”张豪说。

“好。”安源说。

他们怕九一晚上不舒服，都偷偷过来了。

九一看见外面亮光没那么强，知道他们走了，身后的夏御雪轻轻的咳嗽了一下。随后她听见耳边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夏御雪端起她的饭走出门了。

我的饭！

九一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她不明白夏御雪为什么要攻击她的外卖，但是她饿。

九一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远处“叮”了一声，夏御雪拿着热气腾腾的外卖回来了。

夏御雪将饭重新放到桌上，又把刚刚因为她走动而刮到地上的塑料纸捡起来。

九一不相信她出去一趟只是为了帮自己热饭，她坐在位置上，盯着外卖愣神，自己刚刚吃了一些米饭，菜都没怎么动。

夏御雪站在九一旁边，轻声：“怎么了？”

九一准备吃饭，一件黑色的斗篷盖在她身上，毛茸茸的。

“你？”九一微微抬头，她站在九一身后，右手到前面给她单手系斗篷的扣子。

九一呼吸变得很慢，那只手给她系完了不走，同时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夏御雪！”九一厉声，去扯她的手。

但是她还在摸九一的脸。

从眼角到下颌线，又跟着下颌线慢慢移动，很暧昧的姿势，九一却心里升起一股恐惧。

女人靠在九一耳旁，用手指去碰她左耳垂的耳钉，九一身体僵直在原地。

她将右手盖住了九一的眼睛，往后一扶，九一仰起头，身上无端起了鸡皮疙瘩，感觉有一股力顺着她的身体往上爬。

随即左手又捂住了她的嘴。

夏御雪刚刚的轻声还在耳边：“怎么了？”

九一大喘一口气，眼前变得铮亮，面前的夏御雪单手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另一只手抓住靠在小床上的另一个人的手，她抬起腿，脚踩着对面人的腹部。

“把手放干净点。”夏御雪冷声。

那个女人只是笑，九一首先看见了她妩媚的丹凤眼。

“我就逗逗她。”对面的女人另一只手搭在她的靴子上，想去摸她的脚踝，“大小姐，你好香啊。”

夏御雪把脚抽出来，往后一退，蓄力上前要踢她。

“错了。错了。”女人连忙站起来。声音是上挑的，语气好像在哄人一样，还是盯着夏御雪看：“大小姐吃什么醋啊。”

夏御雪面无表情，像暴雨前的死寂：“我要扯烂你的嘴。”

女人突然快步走过来，她们两个身高差的不多，她就一直笑，然后把脸伸过去，眼睛还是直勾勾盯着夏御雪看。

夏御雪往她身上一甩，手里的披风和女人都变成一股黑雾散掉了。

夏御雪微皱眉：“啧。”

夏御雪弯腰看见九一坐着不动时，以为她在盯着饭发呆，结果九一灰蒙蒙的眼睛里面晃了一下，一股黑雾瞬间弥漫上来。夏十三将一件披风盖在九一身上，硬生生把她拖到幻境里面了。

两个人的高领毛衣一模一样，夏御雪缓步走过来，九一立马站起来往后退。

夏御雪破开幻境的时候，同时也看见了女人冒充自己对九一做的事情。

夏御雪说：“不是我。”

房间里开了灯，九一还是往后退，夏御雪退到小床边坐下。

夏御雪只以为是女人刚刚冒充自己做的那些事让九一现在对自己有了偏见。

但无论是女人冒充夏御雪对她做的事，还是夏御雪给她热饭，都让九一现在不自在。

她没吭声，坐下来重新吃自己的饭。

然后她听见夏御雪肚子小声咕了一下。

没耽误多少时间，饭还是热的，九一拿过桌上干净的纸碗，用勺子盛了一半进去。

她说：“你吃一些。”

九一语气不太好，夏御雪也没生气，倒像怕九一反悔一样快步过来，但是步子听上去很轻松。夏御雪接过碗，九一端着碗坐回床上，把板子拿出来架好后吃起来。

九一吃着，满脑子都是那句『大小姐吃什么醋啊』，她对夏御雪没有任何兴趣，那个人是夏御雪的谁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厌恶被搅进别人的情感里，别人笑得越张狂，她就越发觉得恶心。

凭什么要让我来当你们调、情的工具？

夏御雪边吃边看手机，九一发狠的声音传来：“乱七八糟的事不要搞到我身上。”

“没有。”夏御雪抬眸应了句。

“没有最好。”

九一躺在床上，她有些嘲弄的勾起嘴角，随后翻了个身。

她躺着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半夜窗台吹进冷风，窗帘轻轻的抖动，九一咳嗽几声，迷迷糊糊看见一个影子在给她扯掉到地上的被子。

九一一开始就知道夏御雪昨晚在旁边守着。

她也明白夏御雪没休息好，睡的很轻，眉头一直舒展不开。

『夏队长怎么看上去…』

『不太开心？』

她的动作很轻，如果不是九一被咳嗽醒，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大衣盖在被子上的时候，九一的问询中带着些脆弱：“为什么要救我。”

夏御雪手上还拿着衣服，动作停在那，没说话。

窗帘被刮起来一些，九一由着一丝月光看清了她。

夏御雪站在她旁边，弯着腰。她穿着修身的高领黑色毛衣，几束头发散落下来随意搭在身前。

她的长相，穿黑色本来就是很勾人的。

九一伸出手，拽住她颈侧出来的一束头发。夏御雪俯身由着九一拿住，她柔声：“我错了。”

发丝在细长的指节中揉搓，缠绵的相视在夜色荡着水光，有人在其中看入迷了：“夏御雪。”

“你想要的得不到，就是我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