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天后,二人打算重新启程。
因着毕竟有昨日的不快,杜月寒有些吃不准李一尘具体是怎样想,于是一日都陪在他身边依偎,到了晚上,干脆又推倒了李一尘,长腿一跨,骑坐上去求欢。
李一尘自然欢喜,却也担忧怕杜月寒身子吃不消,正犹豫间,杜月寒已紧紧抱住他,脸红似霞云熏染。
“昨夜的情况不会再出现。一尘……多做做就好了嘛……”
边说,还边磨蹭,蹭得他心血翻涌,□□直涨。不再想,翻身而起,挥下了床帐。
失散许久,终于重逢,他两个又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按说放开了厮混几天几夜也不在话下,不过杜月寒执意要走,他知道李一尘从不喜常久地待在同一个地方。
抚摸着黑马的马鬃,杜月寒神色缱绻,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李一尘携行装走来,静静远望,不自觉也看呆了。
眼前的这个人儿是他一生挚爱,还是他早就打算求娶的卿卿,可他太过自信,竟弄丢了他,然后变得连自己都有些害怕。
不禁想,如果他们再失散一次呢?说真的,自己没信心再找到他。
“月寒。”接过他手里白马的缰绳将行装绑好,李一尘护送他上马,一边道:“身子还好么?你不跟我讲,我却要多问问。”
两匹高头大马下,两人私言秘语。听了这话,杜月寒偏开脸,似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垂眸淡笑的模样倒是好看得紧。叫李一尘心肠柔软,轻笑着捏住他的下巴要他转过脸来答话。杜月寒毫无准备,却也一意顺服,水蒙蒙的凤眸里还带着疑问的柔光,满是爱意往外流溢倾洒。
李一尘喉头滑动。
不知何故,总感觉今日的月寒美得超过,比以往还招人些。怜之爱之,乱了呼吸,差丁点也乱了动作要与他就地亲密起来。如此想着,也附耳告诉了那尚不知情的当事者。
热气喷洒,后颈上又热又痒,少不得要提提衣领。杜月寒垂下眸,想掩去眼尾飞红,偏偏身子微颤,掩不去一身含羞。
而李一尘深深凝视,只动手抚他脸颊。
不欲把人逼紧了,李一尘移开视线,出手拍拍黑马的马脖示意杜月寒上马,随之也翻身上了白马。刚坐好,听见身旁的杜月寒终于发出了声音。
“许是因为昨夜,实在舒服得……”
微风吹来,他声音愈来愈小,李一尘不确定自己都听到了什么,然而再要问,那漂亮的人儿已驾着马,飞驰向远方。
勾唇一笑,李一尘亦打马追随。
岁暮天寒,日长一线,总算在年关前聚到了一起,也算好事一件。等开了春,便又是新的一年。
走走停停,相依相伴,不问过去,不问将来。有时候骑马累了便下马牵着走会儿路,还有时若看到有过路人就一起打个招呼问问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大家大多都怀着善意,给宁静的旅途增添了一些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在这冬日,好似火炉一般。
不过也有时,兴许还能行侠仗义遇到了些小插曲。
“呃、老板,拜托您,算便宜些吧?我真的没有那么多。”
“不行不行,你的荷包我都看到了,你绝对付得起。快拿钱吧!”
“可是!你这价钱根本不合理!我是不会付钱的!”
“嘿——好哇,你敢坐霸王车,这儿不远处就是个村子,我住的地方,信不信我把人都喊来揍你啊?”
“分明是你欺负我外乡人初来乍到,想借机讹诈!若人人都不敢反抗,岂不是助长你之气焰?还有没有王法了!”
“哈!你跟老子讲王法?好啊,先见识见识老子的王法吧!”
“啊呀不要哇——”
“叮——”
“妈呀!是谁呀!还不快滚出来!”
“你有眼疾,看不清吗?”
远处,缓缓走近两个飘逸出群的人物,一个英俊潇洒似春日花,一个冷峻秀丽如末冬霜。俱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好男子。
唐霄痴痴望着,又见他们之中的一人不屑一笑。便是这轻蔑,竟也显出矜贵来,与他身后这自然山水比,分不清哪个更得天独厚些。
“月寒,技痒了没?”李一尘指指那贼道。
杜月寒抵唇一笑。“有些。”
这种事儿简直到处都有,却还是第一次叫他们碰见了敢跟贼寇叫板的人。李一尘期待他还会有什么应对之策,杜月寒则担心安危。果不其然很快扭打在一起,而且还是落于下风。
“看来只有勇气没有本事。”李一尘扶额。
“但你会帮他。”杜月寒轻笑。
“你看出来了。”李一尘捡起一块小石子。
然后,便来到了现在。
本来不想管,奈何对方更加嚣张,那贼招招手,草棚后便又出现几个手提柴刀棍棒的人。
原来,是早有预谋。
紧接着还当着他们的面打人。一棒子下去,被包围那人哀叫一声,却仍是捂紧荷包。霎时眼前一道亮光闪过,柴刀挥起,就要朝着腹部砍下。电光火石间,那人只来得及闭上眼嘶喊。
结果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未来临,叮当一声,柴刀落地,施暴者被反折手腕着叫唤不停。
“哎呦呦、哎呦,大侠、大侠饶命!”
其余人也都跪下磕头。
“你们都很有勇气。”李一尘笑着放开,看看地上那惊魂未定的人,又看看那几个被杜月寒的长鞭捆起来的凶手。“只是用错了地方。”
其后,杜月寒上前扶起那人。
“大侠,他欠的钱可不少,我们可以放过他,但他还是得给钱啊?这天经地义的!”一个人梗着脖子道。
“是啊,是他欠钱,我们没错啊。”其余被绑的人随声附和。
无视叫嚣,李一尘一声嗤笑。
“都要杀人了,还没错?是不是想去衙门关几日反省反省啊?快滚。”
李一尘拂袖离开,走前,踢起脚边的柴刀送还给那些人。那些人面面相觑后也就跑了。
见二位英雄要走,唐霄忙叫二人询问姓名,言行俱是感恩。
二人对视一眼,无言一笑,摆摆手离开。
行侠仗义本是职责,无需声名。那人却是个大实诚,开口将自己的事儿透了个底掉儿,声音回荡在峡谷。
“诶,他说什么来着?叫唐……”李一尘转脸询问。
“唐霄。”杜月寒接到。“来这儿采风的,开了春要去连城参加朝廷组织的画师选拔考试。今年二十九,尚未婚娶,未来一定能成为本朝最厉害的画师。”
“你记这么清?”李一尘听了发笑。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有除他之外的人这么自信。“但我看,他一定不会有你画得好。”
“你总爱捧我。你的话当不得真。”杜月寒撩撩头发,脸颊微红。
“我是说真的。”搂过杜月寒的腰漫步,李一尘笑道。“绘画跟音乐诗词一样需要真情实感自然抒发才好,否则出来的作品是很难有灵魂的,所谓越强求越滞涩。他的理想是为国所用,那便是注定要受钳制的。如此一来,失去自然意趣,当然比不过你了。”
说完,李一尘在杜月寒脸颊上亲了亲。
软软的亲吻,令人安心的气息,杜月寒停下脚步,望着李一尘近在咫尺的温柔的脸,伸手揪住他胸膛的衣服,语气略微不自信。
“可你,怎么那么确信他就一直不会用真情实感呢?”
马儿在四野吃草,心爱的人儿靠在自己怀中。李一尘轻笑,握住杜月寒的手,郑重宣告的模样不似他从前任何一次情话,却都一样温暖强大,令人不自觉间就信服。
“因为,我的眼里都被你占满了呀。”李一尘莞尔一笑,眼睛也变成月牙形状。
“是你的画先打动了我。月寒,你画的不是画,是故事,是灵魂,是爱,这些,我全部都能看出来哦。所以,你就是我心中最厉害的画者。”
李一尘低头一吻。
杜月寒眼眶微热。
人生难得一知己,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赞美的艺术如何称得上艺术?至多喊做消遣罢。
所幸,他们是幸福幸运的,已拥有了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未拥有的、比成就感更令人激动的事物。那就是真爱,那就是彼此。少了谁,都不算完整,都无趣得不如死了。
而其余的,都不过是爱的增长与点缀罢了。
这天,他们意外闯入一片竹林中的人家,本不欲打扰,却看到那院外站了许多衣着考究的人,皆凶神恶煞,呵斥一个老者。
“任师傅,我可警告你,别敬酒不吃罚酒。我家老爷的诚意你可违逆不起!”
“哼!带上你们的钱滚吧!我任事成说一不二,不去就是不去!一身铜臭,别脏了我的
的地方!”
“你!好哇,那就绑也要绑回去。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啊——砰砰砰——”
数颗石子命中众人额头后,在一片哀叫中李一尘与杜月寒缓缓出现,也正见那老者惊讶地盯着他们看。
“这么欺负一个老人未免说不过去吧?”李一尘抱臂笑道。
“臭小子敢捣乱,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吗!”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艰难爬起。
对此,李一尘轻笑,终于来了些兴趣。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光天化日,行强掳之事,谁教你的啊?”
他下一句话便是我来教教你,刚要出口,那老者开口说道:“告诉你们老爷,我绝不会去?任某辞官归隐,如今只想带着徒弟将一身技艺都传承下去,别的事一概不问。还请老爷莫要再相逼,不然任某只能鱼死网破,血洒当场,给你们一具尸体了!”
“你!”
听到这话谁不震惊。李一尘回头望向那老者。
他正扒着月寒的胳膊不放。
最终,几人负气离去,老头也放开了杜月寒转身回屋,一副啥事儿没发生过的样子。
李一尘有些莫名其妙,有些被气笑了。
“喂!老头儿,我们救了你,你就这般态度啊?好歹,也请我们喝杯酒啊?”快步上前跟着老头儿,李一尘追问着,任事成此时也似终于反应过来一样突然转过身,掠过李一尘,直接走向院中的杜月寒。
“刚才忘了问你,要不要真的成为我的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