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元楹不允许任何人跟着,从祠堂一路快马跑到了自己的院子,然后飞奔向浴室。
拒霜刚刚把冷水放进去,正打算把热好的水倒进去,曲元楹就把她赶了出去。
她的衣裳十分的精致,里里外外的,还镶嵌着各种精美的珠宝。
刚刚在祠堂的事给了她巨大的冲击,尤其是自己的裙摆还沾着崔留良的血。
她慌里慌张,自己一人脱不下来的时候直接用力撕破,镶钻的珠宝也随之落了满地。
她钻进了全是冷水的浴桶内,用力搓着自己的双手。
肌肤和冷水相触,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祠堂的事而浑身发抖。
手上的献血也随之到了水中,曲元楹看着从鲜艳的红色到几不可查的红色,到最后直接消散。
刚才“粗暴”的脱衣服也使她精致的发髻乱了,有几缕头发也散落下来。
发尾贴着曲元楹白皙透亮的肌肤,漂在水面上。
她靠着浴桶边缘,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对自己刚才所为还没有真正的实感。
曲元楹一路快马到,裴砚舟就一直在身后跟着,他看见面前的人不顾一切的躲进了自己的卧房,还把她自己的心腹拒霜赶了出来。
裴砚舟走到卧房门口,想进去安抚一下曲元楹。手刚刚放到门框上,就被拒霜拦住了。
“我家郡主在内沐浴,还请小侯爷先行回避。”
裴砚舟没有给拒霜眼神,直接反问道:“你就这么安心,让你家姑娘以这副样子,独自一人在家。”
拒霜低低头,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我家郡主说一不二,府中无人敢违抗她的命令。”
裴砚舟倒是十分不在乎,“我又不是你们王府的人,她的令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况且,她只让你出来,又没有不允许我进去。”
拒霜闻言,也松开了捂在门缝上的手。崔越秋对拒霜说过,要在成婚前撮合一下曲元楹和裴砚舟二人,帮他们缓和关系,彼此间更加亲近。
姑爷进去抚慰一下自己姑娘,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裴砚舟直接推开了门,直接向浴室走去。
说是浴室,实则是在曲元楹的卧房里另辟了一个地方,中间用屏风隔开。
这房间是曲元楹在青河暂时居住地方,布置的比较普通。
屏风以白色针织为底,上面秀了一磕茂盛的枫树,留下了大量的留白。
裴砚舟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以及透过屏风的背影,红色的枫叶恰好映在她的肩头。
裴砚舟的视力极好,能隐隐约约看见曲元楹脖颈间的水珠,再加上红色枫叶的衬托。
就是这种若有似无,若影若现的感觉,才触动的了裴砚舟。
他垂了垂眼眸,在此抬眸时,眼神好似能够直接穿过屏风,看见曲元楹一般。
他从屏风一侧走过,就看见曲元楹给自己露了一个侧脸,应该是捧着水撒到了自己的脸上过。
曲元楹的鼻梁上都有水珠。
对于裴砚舟贸然进来,曲元楹视若无睹。
裴砚舟缓缓走近,无意间瞟见了一旁冒着热气的热水。
他走到曲元楹的身后时,还把指尖伸入水中,试探了一下水温。
裴砚舟感受到身前的曲元楹身子一紧。
他挑挑眉。
一手舀着热水,另一只手十分温柔的整理着曲元楹的头发,最后顺着披散在后面的秀发,拿起一旁推盘上的梳子亲自为曲元楹整理。
另一只手也不忘向浴桶中加着热水。
曲元楹十分的乖巧,任凭裴砚舟站在自己身后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裴砚舟忽然开口,“你就算用冷水把自己冻死,他也已经死了。”
身前的曲元楹可算是有了动静,她摇摇头,“我没有后悔杀了他……也没有后悔以这种方式杀了他,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变残忍了。”
“对——”
曲元楹忽然转头,裴砚舟正给他梳着头发,就这么狠狠揪了一下她。
曲元楹“嘶”了一声,连忙转身,一只手揉着刚才刺痛的地方,还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身子向下移了移。
裴砚舟不动声色的看着曲元楹的小动作,轻轻一笑,把自己手中的梳子放下,又伸手探进浴桶,试了试水温。
这回曲元楹很明显的身子向一旁移了移。
现下水温总算是合适了,裴砚舟自顾自的点点头,再次伸手摸上了曲元楹的头,然后在顺着柔顺的头发向下。
曲元楹总感觉裴砚舟在自己头顶揉了两把。
“不是变残忍了,而是对付他这种人,就应该这样。”
这回裴砚舟的手不仅仅是顺着头发,而是不怎么老实,时不时透过头发,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脖子,肩膀。
曲元楹只沉浸在裴砚舟的话中,喃喃的开口:“是吗?”
裴砚舟站在曲元楹身后,也不管曲元楹能不能看到自己,自顾自的点点头。
“没错。”
说完这句话,裴砚舟总觉得这样不够真诚。他双手扶着曲元楹的肩膀,脑袋向前探去。
裴砚舟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曲元楹鼻尖的水珠。
“对特定的人残忍,也是一种善良。”
曲元楹微微抬头,看向裴砚舟。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裴砚舟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是十分少见的真诚。
她对裴砚舟点点头。
裴砚舟挑挑眉,顺着曲元楹的眼睛,到鼻梁,顺着嘴巴和脖子一直向下。
曲元楹猛的反应过来,用双臂挡住自己的身子。溅起的水珠有几滴落到了裴砚舟的脸颊上。
裴砚舟挑挑眉,双手也从曲元楹的肩膀上放下,向后退了一步,就听到了珍珠在地上滑动的声音。
他这才低头,发现地上布满了本应镶嵌在衣服上的珠宝,又看到了一旁落在地上的破乱的衣服,他把衣服捡起来。
只字未发,直接转身离开了。
拒霜站在院中,一直望向屋内,十分的着急。
她刚刚把裴砚舟放进去就后悔了,但是也不好冒冒失失的进去,就只好站在门路,想着屋内若发生了什么,自己能即刻进去。
裴砚舟推门出来,还抱着一团衣服。
拒霜连忙迎上去,低头看了看衣服,她一眼就认出这是曲元楹的。
不等她开口,裴砚舟先说道:“你家姑娘把这身衣服撕了,记得给她备一套新的放进去。”
待到拒霜拿着新的衣物进去的时候,曲元楹面色通红,拒霜连忙说道:“奴婢没有给姑娘备好热水,姑娘冻着了吧。”
她连忙拿着帕子想要去给曲元楹擦拭身子,无意间摸到了曲元楹的肌肤,发现是温暖的,她又忽然发现浴桶里冒着一圈的热气。
自己刚才不是还没顾得上到热水吗?
应该是郡主自己嫌冷倒进去的。
拒霜伺候曲元楹穿好了衣物,曲元楹的耳尖还是通红无比。
拒霜十分的忧心,“姑娘可是有了风寒?奴婢一会就去叫大夫前来。”
曲元楹拉住了拒霜的手,摇摇头,“我无事……裴砚舟去哪了?给我梳妆,我有事找他。”
裴砚舟抱着衣物到了院口,就看见自己身边的常玉抱着剑站在门口。
他伸手想要从裴砚舟手中拿过衣物,一边说着:“公子这衣物是从哪拿的,我瞧着倒像是女子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就连手都停在空中。
裴砚舟从衣物中不知道拿了个什么出来,然后又把剩下的给了常玉。
“把这衣服拿去剪了,不要出现在郡主的面前。”
*
裴砚舟手中攥的曲元楹衣物中拿出的汗巾,靠在秋水阁的梨树下。
常玉站在一旁,一脸高兴的说:“公子可真是心心念念的都是郡主。”
听了这句,裴砚舟把汗巾收了起来,“什么心心念念,不过是终究都是要成为夫妻的,面子上相敬如宾总是必要的。”
“什么相敬如宾,属下瞧着公子这般模样,想必之后定会如胶似漆。”
裴砚舟歪头看了他一眼,常玉连忙闭上了嘴。
“小侯爷何必吓常玉,和我如胶似漆,难道不好吗?”曲元楹的声音传来。
常玉一脸吃惊,裴砚舟倒是早就料到了曲元楹回来,递给了常玉一个眼神,后者直接退下了。
“我只不过是伺候郡主沐浴,郡主就想着和我如胶似漆了?”
曲元楹心底已经骂了裴砚舟一万遍,“可亏的小侯爷明白那叫伺候我沐浴,免的日后说错了,平白添了麻烦来。”
曲元楹这么一说,裴砚舟感到不乐意了。他从梨树下起身,看着曲元楹的眼睛,一步步靠近。
曲元楹也不甘示弱,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靠近。
裴砚舟走到她的身边,刻意压低声音道:“被人伺候能有什么麻烦?郡主放心,今后我伺候郡主的日子还长,一定把郡主伺候的妥妥帖帖的。”
他一副十分疼惜的模样,牵起曲元楹吹落下身侧的手。
曲元楹的手很软,被裴砚舟把玩在手中,“无论是伺候沐浴,又或者是在向下做一些什么事,下官都心甘情愿伺候郡主,还望郡主不要嫌弃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