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0
许正宁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墨迟揉了揉眉心,正打算直接关机,信息里收到两张图片。
是两张满屏马赛克的小图,被加密过。出于好奇,墨迟点了打开。
眼睛逐渐变得猩红,握在手中的手机晃动颤抖,墨迟手中力气一松,手机“啪”摔在桌面上。
照片上是墨雨。
躺在床上,头沿着床边落下去,脖子像被折断了一样。左手静脉中插着一根针管,嘴角带笑,眼神茫然,像一块被火焰焚烬的枯木。
后面那一张,是墨雨去了许正宁的仓库。
“叮”一声,许正宁发来一条消息:【老地方。】
墨迟双手撑着额头,身体不住发抖。
[许烧跟我要分手费。]
[多少钱。]
[四十万。]
墨雨,你要这些钱做什么?
·【16:45
墨迟开车到许正宁说的地点,去包厢的路上身后传来一声很甜的“墨迟哥哥”。
他回头,看到了一张和墨雨有些像的脸,一阵恍惚,忍不住笑了一声:“是你,温心。”
“看到我你好像并不意外。”温心甩了甩手中的信封,说:“跟我来吧哥哥。”
“我见过温凉,知道你回来了。”墨迟说:“就算没碰见他,算算日期,你也该回来了。”
“你还记得日子。”两人进包厢后,温心给墨迟倒了杯茶,说:“墨迟哥哥真是好关心我。”
墨迟轻抿了口茶水,嗤笑道:“怎么会不记得呢?是我亲手把你送进去的。”
“不是我哥进去,让墨迟哥哥失望了。”一年前墨迟亲手设下的经济案,温心替温凉担下了全部,坐了一年牢,对外说是出国留学。
“我也没想到你会替他顶罪。”
墨迟摩挲着手中茶杯,眼神在温心脸上流转,“温心,你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案子早定性了,自杀。”温心坐到墨迟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刀是温凉捅的吧?”
“其实是我捅的,墨迟哥哥。”
温心柔弱的脸带着无辜的笑容:“他家暴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所以总归是我温家的事情,你没恨错人。”
“你这么帮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温心笑了,“他是我哥哥,我要得到什么好处呢?你这么帮墨雨,有什么好处?”
“我们是亲兄弟。”墨迟盯着温心的眼睛,说:“你们不是。”
“正因为不是亲兄弟,好处才更多啊。”温心闭着眼睛轻笑:“只要他多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开心。”
“疯子。”
温心睁开眼睛,冷笑:“真疯子在这儿呢。”
他拿起一旁信封扔到墨迟身上,说:“墨迟一贯最骄傲的弟弟,14岁上大学的天才,你好好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许正宁让许烧来跟你谈,但许烧那个废物根本不敢来见你。这么好的机会,落我头上了。”
墨迟拆开信封,拿出那叠照片,一张张翻过去,手都在发抖。
“能看到你今天这幅样子,我这一年,过得太值了。”温心走过来,倚在桌子上,宛如松了口气般笑着说:“你终于毁在我和我哥手里了。”
墨迟捏着那摞照片低头狂笑,他语气里带着不屑和可怜:“你这么帮你哥做事,那你知不知道温凉跟我说,只要我同意他和墨雨在一起,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温心,你在他心里算个屁啊?”
“闭嘴!”温心一挥手,把茶壶扫在地上,他面色潮红,眼含怒气:“别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们之间的关系如果真的稳固,也用不着我挑拨。”
墨迟把照片拍在桌子上,说:“墨雨就算变成这个样子,你哥还是要死要活的爱他,温心,你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替代品。”
“你闭嘴!”温心抬手扇过去,被墨迟掐着手腕捏在半空。
“你赢了,温心,我会去认罪。”
墨迟冷冷说:“但温凉这辈子都不会像我对墨雨这样对你。”
·【00:10
许烧这几日一直住在地下拳场。自从墨迟把这块毁了之后,拳场很长时间都没有开业,这里成了他一个私人发泄场所。
他眼睛被伤了之后安装了一颗义眼,虽然花了几百万,装上去之后还是和正常眼睛有很大区别。
因此脾气也越来越暴躁,随时随地都在发火,摔东西,总觉得别人看他都带着异样的眼光。
只有温心在的时候他才能好一点。但最近温心一直借口帮许烧处理墨雨的事情,不大过来。
市内制毒工厂被曝光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许正宁那边跟颗炸天雷一样,随时往他儿子这边砸一炮,许烧对他这个老子也避之不及。
他一边因为温心不来陪他难受的要命,另一边把他老子的事扔给温心,也不好催人过来。
心下烦乱,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爬起来砸了两个杯子。
手下那几个保镖进来收拾了几次,看着他发癫敢怒不敢言。
这几个保镖都是许烧他爹那边的人,有几个生死一块过来的老人,本身就对这个弱不禁风的纨绔没什么好感。承不住一点事不说,被人伤了只眼睛就吓得睡不着觉,本打算带着人给墨雨点颜色瞧瞧,临了又下不去手了,真是个废物。
其中一个保镖收了残渣,提着垃圾袋出去时,跟走廊另一人嘴了一句:“许老板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另一人在黑夜里笑了一声,又觉得不妥,低声说:“我看他那个对象温心,看着柔柔弱弱的,办事干净利落,比他狠多了。”
“是吗,有多狠?”第三人问。
“敢去威胁墨迟还不够狠?墨迟之前帮许老板做事,是个什么人咱们都见识过。”
提着垃圾袋的保镖点了根烟,给对面保镖递了一根,又抽了一根递给后面那人。
烟燃起来时,后面那人轻咳了几声。
提着垃圾袋的保镖突然愣了一下。
今天只有两个人值夜,后面那个是谁?!
“你是谁!”他大吼一声走过去掐住那人肩膀,后面那人“哎呦”着把手举起来。
“是我,温心。”
“你不是帮许老板办事去了?”那两保镖借着光看了眼,又退回去。
“办好了,来看看许烧。”他轻笑着问:“在里面吗?”
-
一道惊雷砸下来时,乌茫茫的天总算是落了雨。
雨滴大片砸在窗棂上,跟擂鼓鸣钟似的,许烧刚睡半刻就被吓醒了,豆大的汗顺着额头往下落,气还没喘匀,就被吓得一个激灵。
“谁在那儿?!”许烧慌忙爬起来,靠在床头缩成一团大喊:“来人啊!”
“是我,温心,你不认识了?”
“温心?”许烧爬过来些,借着惊雷炽白的光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他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嘴角虚浮笑着,眼睛轻飘飘看着许烧。
“墨雨!”许烧猛地缩了回去,大喊:“来人啊!谁让你们放他进来的!”
门外两保镖听了动静跑进来:“少爷,怎么了?”
“墨雨!墨雨!”许烧裹在被子里发抖,伸手指着椅子上的人。
“这不是温……”一道惊雷又砸下来,“咔嚓”一声,这两保镖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好久不见啊,诸位。”墨烟流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爸给墨迟的照片在哪儿。”
“来人啊,把人给我赶出去!”许烧大吼一声,没一会进来十来个保镖。
墨烟流轻轻按了按太阳穴:“011,一个小时止疼药。”
【要不我想办法给你解决了……】
“不用。”墨烟流低头一笑,从腰间把刀抽出来。
【宿主,不能杀人!】011哀嚎。
外头风越来越大,劲风吹得门板哗啦作响。没一会,雨势小了,风却更大了,砸东西的声音和打架的哀嚎声四散飘零。
外头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店主雨停后把门推了半扇,隐约听见远处的打砸声,知道对面有家地下拳场,也没在意,站在门口透了透气。
这条街偏,又是地痞聚集地,一向没什么人,自从对面那家黑拳出事后,人就更少了。零星几盏路灯孤零零亮着,光一闪一闪,发出“刺啦”的声音。
黑暗里看见一个身体颀长的男子从那家俱乐部走了出来,站得有些不稳,出来时撑在一棵树旁,往湿地里啐了一口血,混着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往雨水里滚了一圈。
店主多看了几眼,那男子也回头看他,路灯闪了闪,带出他满脸的血和鬼魅一样的眼睛。
店主心中一骇,慌忙关上门,又关了灯。
那人走到路中间一片光晕下,展开手臂抬头淋了半分钟雨,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回头,朝便利店这边很邪性笑了笑,店主身体一颤,迅速藏到一旁。
等人走后,眼睛将将适应黑暗,他拿起手机拍了一下外头那块地面,吓得把手机也扔了出去。
是一根手指。